文扬顿了顿,起身:“恭迎右相大人。”说罢便起身的让开了百官之首的位置。
完颜浩不为动容,依旧是一副不善言笑的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
坐定后,剩下的官员交头接耳,偷偷议论着完颜浩和嫡长女完颜芷。
完颜芷前几年在右相府中一直是不得宠的,默默地在府中学习古籍,直到了前年完颜浩无意间发现了她过人的文采,从此以后就带在了身边。
她的气质温和的宛如是她手臂上带着的羊脂玉玉镯,不骄不躁,不喜不悲,眉宇间总是有几分的淡然,大气温婉。
不少的世家就一直以完颜芷的形象来教育自家的千金的。
右相的突然出现使许多的大臣惊诧不已,但是在惊诧之余还是暗暗地佩服他身边的这个看似柔弱疏离的女子,就只是两年她的才气已经是名满天朝,虽早年失母,但是仅仅凭借着自己的才气投其所好快速的爬上了在府中最有威严的完颜浩。
她就是静静的垂首立在完颜浩的身后,礼数周全,出口成章。
蓝兮款款的拖着裙摆,走进店内,身侧跟着当今的皇上,完颜浩见状白眉皱紧了几分,显然是十分的不满。
“见过皇上,见过千岁爷。”
“起吧。”蓝兮的声音依旧是透着一股淡淡的慵懒和虽少但足以使人臣服于下的威压。
完颜芷跟着众人盈盈下拜,再起身的一霎抬眸快速的扫了一眼上头那殷红的身影。
分离已经两年,比之两年前初遇的少年,现在他的容颜变得更加的成熟,权利也更加的大了。
她也是从两年前那个受人暗算被推落水的瘦弱嫡女变成了现在才名满皇都的才女,闺秀的典范。
尽管每日都有无数的京城有名有脸的世家子上门提亲,但是无一例外她都拒绝,只是为了他,当初的小太监,现在的九千岁。
物是人非事事休,可是她不想和他之间就如同有了一道上街沧溟的天堑,划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完颜芷知道无论自己是多么的努力也是始终比不上他的地位。
如今,白允你已经是权倾朝野,无人敢欺,而我完颜芷依旧是要仰视你……
“今天就连静养家中的右相也来了,没有想到右相真是慷慨,肯拖着抱恙之躯来为本座践行,本座真是感动。”蓝兮弹了弹如若销葱的指尖优雅的道。
完颜浩只是无动于衷的坐着,根本就看也不看一眼蓝兮。
气氛骤然变得十分的尴尬,蓝兮倒是不怎么的在意,倒是一身明黄的皇上微有不悦,正欲发怒,却被完颜芷挡住了,她笑着盈盈屈膝:“多谢千岁爷关怀,我完颜世家一直以能者马首是瞻,效忠北冥。”
一番话下来,众人都暗赞,这位名动京城的完颜小姐果真是大方温柔,礼数周到,不愧出于诗书礼家。
蓝兮微微颔首:“完颜小姐果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光是这一份气度,便是令本座惊异。”
完颜芷便是恭谦行了宫礼,便没有说什么。
所谓的践行宴,也就是各门的小姐公子上台来表演一通诗词歌赋舞罢了,还是依旧的样子。
作为首臣又是名门的完颜芷没有上台一展出众的文采,这令在场的不少满心期待的人们,顿时失望了继续。
中间还穿插了几阙歌舞,都是请的是千岁府上的歌舞伎,自然也不用话说。
蓝兮挑了几个长得最为美艳的歌姬伺候在身旁,引得不少人嫉妒。撑着头斜靠着做工精美,宽大华丽的锦榻上,听着身边歌姬的呢哝细语,潋滟的薄唇微启口中轻声哼着一阕清幽小调,仿佛不是身在纸醉金迷中。
大臣们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拘着礼,心中倒是希望明日走后能舒坦一些。
皇上不时地凑在蓝兮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有趣之事,蓝兮听后也只是淡淡的一笑。
美人笑谑声中,蓝兮轻举着酒杯安然的饮酒,红衣招摇,坐拥美人如云端。
“今年的迷仙酿的是愈发的冽了,不过甚是香醇绵长,本座倒是有些的乏了,想来还是不甚酒力……”蓝兮缓缓的站起身来,清风拂过,摇摇欲坠宛如是乘风离去的谪仙。
一边的歌姬很是识相的娇娇行礼告退了,两边的大臣除了顽固刻本的完颜浩以外无一例外地站起了身。
蓝兮见状掩唇一笑:“趁着今儿月色好,各卿家还是留下多饮几杯迷仙,花好月圆人长久,也许除了这次便瞧不见了……”说着款步走下了高高在上的御阶,艳红的衣摆拖了好长,却化不开湖心的一水泠月光。
行至完颜浩面前,眉梢透了一股浓浓的寒意,好像是月圆之夜修行极高的妖孽,惑人也是咄咄逼人。
“大小姐,不知可否湖心一游?”
完颜芷安静沉稳的面容在月下更加的宁静美好,眸中恍若是含了一抹月下秋水:“完颜芷自当遵旨。”
说罢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在蓝兮的身后,缓步走着,若是月中的仙人,行在人间,是那般的高贵娴雅。
湖心亭
湖面粼粼的闪着银光,御河边上依依的穿来丝竹之音,远远地望过去灯影重重,美人髻往来在各宴之间,依稀还能看见舞女曼妙的身影,一派的歌舞升平。
两年未见,完颜芷打量着眼前的人,美艳如初……
同样是宫宴,就在两年之前,他只是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太监,她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大小姐。
御河波寒,他的手更加的冷,在水中仰视岸上那个拥有着世上绝无仅有的漂亮而清冷的脸的少年。虽是一身太监服,但是还是盖不住他身上如溪水一般流泻而下的高冷气概。
被人推下水,害人的人却不翼而飞,那还是寒冬腊月的季节,御河的水哪似如今这般的情意绵绵,冰凉的直透骨髓。
身子在下沉,她第一次感到了死亡把黑色的披风笼罩在她的头上,心中苦笑自己就是这般的死去了定也不会有人发觉。
直到一双冰凉彻寒的手,握住了她在水中不停挣扎的手,将她拖出了水里。刚到岸上的她不断地咳嗽,正准备看一眼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也不怕糟了晦气。
没有想到这一眼便叫她愣住了,顿时就窘迫了起来,无地自容。那个小太监委实叫世人惊叹是如此的不是世间所有。
理了理身上半旧的冬衣,本就是单薄,怎经得落水湿透后被冷风一吹?霎时间泛白的指尖微微的发抖。
那个小太监垂着眸子,不动声色的脱下仅有的一件外衣,递给落魄的完颜芷,完颜芷盯着那双细长苍白的手指愣了一会还是接了过去。
她看了一眼那个绝世离尘的少年,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十分的瘦小,但又是毫无知觉一样,着着一席月白衫,站在冷风中。
脸色依旧是犹如冰霜。
“谢,谢谢……”完颜芷有些的不自然,磕磕愣愣的说着。
“不必。”声音很是好听,但是又透着淡淡的疏离之感。
完颜芷理了理正滴着水的发丝:“你叫什么名字?”
“完颜小姐何须知道这些。”
不等她说什么,又听得那少年道:“姓白,单名一个允字。”
“白允……”咬在唇间倒是伤情失意,她暗暗地轻声唤着。但是也不由得着急若是自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定是失态,但是穿着太监服出现更是不妥。
心中满是愤懑,不想他竟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始终记得当年烟花璀璨,华灯齐放的夜色下,白允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不想再被人欺负,那就踏着那些人尸体走向高处。”
这两年来他是做到了,毫不留情的碾着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的尸骨,端庄从容的走向那个位置。
权倾朝野,名声如雷贯耳。
而自己相比之下还是差了好多,也许这辈子都配不上……就是奢求,望眼欲穿但又遥不可及。
“怎么,有美人作陪爷还会觉得不甚酒力?”完颜芷挑了挑眉。
蓝兮倒只是轻蔑地冷嗤了一声:“何处美人?还能比本座更美?”
完颜芷沉默了一会,的确他是有这个资本,他也但的上“美人”这两字。她想转移话题,但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望着水面。
亭子中顿时便是一片的宁静,好似不曾有人。
“这两年来你倒是有长进……”蓝兮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完颜芷淡淡一笑:“当时多亏了千岁爷的提点,否则我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会醒悟过来……”
蓝兮听着坐在石凳上,亲手倒了两杯浓茶,一杯放在了完颜芷的面前,“你只得去点醒。”当时只因为自己的处境与她十分的相似,一不留神变动了恻隐之心。
“多谢。”完颜芷捧过茶盏感受这微乎其微的温暖,“两年了,我依旧是追不上你的脚步,谈何长进?”
我只以能追上你为一切……
“何苦追着本座的脚步?”
完颜芷被这么的一问有些的不知所措:“自从你从水里救了我一命以后,我便在追随你,希望有一天会强大到在你身边或者有这个资格留在你的身边……”完颜芷的话音消散在了缓缓的晚风中。
是的,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永远的留在那个夜晚,也许只有那次的初遇之时,两人才是相配的,同于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