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行是比较敏感的行业,是有自己的规章制度的,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看见儿子意志坚决的样子,老两口都不再说什么了。
周成林从医院出来不多久,就接到了包括县委办公室主任武国安、县委组织部长宋景和在内的七个电话,都是为闫丙章他们说情的。
而且说好话的有,恐吓的也有,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就是放过闫丙章他们。
周成林没想到闫丙章他们竟然有翻江倒海的本领,不仅找到了吴俊才和自己的爹娘,竟然还动用了那么多关系。周成林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最后干脆把电话关了。
第二天刚到办公室,二哥周成武心急火燎地闯了进来,进门后见只有周成林一个人在,转身把门关上。
周成林看到二哥的举动,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周成武并没有直接回答弟弟的问题,神色慌张地问周成林:“我听说你要处理闫丙章他们,是吗?”
周成林道:“是。怎么了?”
“不能处理,处理就麻烦了!”周成武夸张地惊叫着。
“为什么不能处理?他犯了错误就得处理,他犯了罪就得依法制裁。”
“你不知道啊,我的弟弟。闫丙章是谁?他是我们浏阳河乡的土皇帝,几任书记都跟他称兄道弟的,听说他还和县里都搭上了关系,你处理他,不仅是得罪他一个人,得罪的是一大帮子人啊!你以后还想在浏阳河干吗?到时候大家伙都不配合你,你怎么开展工作?你怎么在浏阳河待?再说,闫丙章他还通着****呢,他明着不和你作对,暗地里捣你的乱,你说你怎么办?再说,我和爹他们都还在浏阳河,他要是对我们下个毒手,我们……”
周成武一口气把利害关系都告诉了周成林。
看周成林没说什么,周成武继续说道:“我还听说,闫丙章已经纠集了一伙人,只要你这边宣布对他的处理,他那边就来围攻你的办公室,让你站着来浏阳河,躺着回到河阳。”
听完周成武的话,周成林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他真不敢相信在这种关口会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动他。
他果断地打断了二哥善意的进言,道:“你别说了,二哥。不管是谁,不管他有什么关系,也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背景,我也不怕,只要他犯了错误,我就一定要处理。我只是一个税务处长,该怎么处理还是要看县长他们不是么?
周成武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周成林的态度,嘴张了张,无奈地退了回去。
周成武出去后,周成林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思。他没想到本来很正常的工作,竟会受到这么多的阻挠,他嘴上很坚决,现在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他不得不承认二哥的话在某种程度非常有道理,他真不能得罪所有的人,如果下边的人都撂挑子,那工作真的就无法开展,如果上边的人都得罪了,即使自己做得再好,也不会有人认可。他的心开始变得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到底应该如何做。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接通电话后,竟然是常务副县长刘一夫。
接通刘副县长的电话,周成林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刘副县长也是替闫丙章他们向自己求情的。
通完话,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刘副县长不仅不是为闫丙章他们求情的,反而在电话里坚决支持周成林。
原来,刘副县长也听说了闫丙章他们趁着夜晚偷偷摸摸开采河沙的事,十分生气,决定对于不按规定,顶风上的人员要给予严厉制裁。
于是乎,第二次开会上,作为财政大臣的周成林也出席了会议。
刘一夫副县长一拍桌子,吼道:“小事?我们的环境恶化了,是小事吗?等我们都遭受到大自然对我们的惩罚的时候,是小事吗?等我们家将不家,国将不国,环境全被破坏了,我们连生存的环境都没有了,那就是大事了?请问,那时候我们再想着治理还来得及吗?汪乡长你说,还来得及吗?”刘一夫副县长说到最后,简直要骂娘。
看见刘副县长怒气冲冲的样子,汪思继胆怯地低下了头,几个本来站在汪思继一边的人也怕惹火烧身,都闭上了嘴。
因为刘一夫副县长的介入,会议很快就画上了圆满的句号,除了汪思继保留意见外,大家一致通过了对闫丙章三人的处理意见。
闫丙章、刘运动分别免去陵山工作区书记、新庄村村支书的职务,李志力因为是临时工,直接给予开除处分。
宣布那天,并没有像周成武说的那样引起轩然大波,既没有人出面干涉,闫丙章也没有到会场捣乱,而是出奇地风平浪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一样。
处理了闫丙章三人,的确引起了不小的震撼,再也没有人敢顶风上,虎口里去拔牙。原先蠢蠢欲动的几个人,都老实地龟缩在家里,再也不敢有任何动静。对于这点,周成林很满意,他想趁热打铁,把陵山开发的事项一并拿下。可是,刘星辉上次跟他谈完之后一直没给自己回话。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刘星辉打了个电话。
听到是周成林的声音,刘星辉很高兴,告诉周成林自己正打算找周成林呢。
刘星辉在电话里告诉周成林,他正在联系新闻部门,准备把开发陵山的事情很好地宣传一下。
刘星辉还告诉周成林,开发陵山的规划已经做好,他准备分三步走,第一步开山造田,第二步植树造林,第三步搞旅游开发,在旅游开发的基础上搞重点投资,他告诉周成林,自己对陵山的开发很有信心,让周成林把心放在肚子里。
听了刘星辉的宏伟计划,周成林很高兴,尤其听刘星辉说正在联系新闻部门准备大搞宣传一事,他十分地赞许。
是啊,浏阳河乡是需要好好地宣传一下,王婆卖瓜还需要自卖自夸,你做得再好,没有人替你吆喝,也没有人知道,他早就想把浏阳河做一下宣传,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刘星辉能够联系到新闻媒体,趁机也能了却自己的心愿。
但是,他感觉问题还需要和汪思继他们商量一下,经过处理闫丙章一事,他又成熟了很多,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很多问题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难。
尤其是在中国,中国是人事化的国家,有一点人事方面的问题做不好,就会受到重重阻隔。刘一夫副县长私下也在他面前提到过,有些事情不能光凭借一腔热血,必须讲究策略。明明大家伙都反对的问题,你要想办法让大家伙都支持你,这才叫高明。想到这点,他只能又去了汪思继的办公室。
听完周成林说陵山开发的事,汪思继当场表态,自己坚决支持。
经过处理闫丙章一事,汪思继也成长了不少。
所以,汪思继没有必要反对,他也知道,自己反对也根本没有用,经费要审批什么的,还是得靠事务所的验资报告。
汪思继都同意了,自然没有人反对,私下里都通过了,所以在两委会上是一致通过。
陵山开发仪式如期举行,而且规模宏大。
周成林不得不佩服刘星辉的本领,市、县里的主要领导几乎都被请来了,市长孙承华、分管副市长、市委宣传部长、团市委书记、市矿产局局长、县委书记李继敏、县长刘世昌、县委办公室主任武国安……省、市的十多家新闻媒体都做了专题采访。
在吴俊才在浏阳河乡做乡党委书记期间,浏阳河乡不仅没有做富做强,反而是越来越不富也越不强,连原先仅有的几家乡镇企业也都关门停业。吴俊才走了,所欠下的巨额贷款几乎都是老百姓买的单。老百姓对做大做强已经没有任何奢望,他们要求的只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
可事实证明,很多记者都是犀利的,在场的官商鱼龙混杂,各种炮轰问题也纷至沓来,一个比一个尖锐。
刘星辉知道记者不好惹,他的脸都变白了,他请这些人来的目的是助兴,没想到竟然起了这么个作用。
但他又不能出面制止,人是他请来的,再说,江大明不是一般的记者,是省报的知名记者,他惹不起。
他无助地把脸转向一旁的市长孙承华,希望孙承华市长能出面帮自己和周成林摆平这个棘手的问题。
还没等孙市长出面,周成林已经站了起来,大手一挥,下面立刻安静下来。他也知道记者不好惹,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自己躲的时候,该面对时必须面对。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周成林站到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清清嗓子。
“我是土生土长的浏阳河人,我就是陵山的儿子,我必须对我的母亲负责。请大家相信我,浏阳河乡一天富不了,我一天不离开浏阳河,陵山一天不开发好,我一天不离开陵山!只要是有关于经济建设,定当不遗余力的帮助大家摆脱贫困!”
下面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