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林不无伤感地说:“这就是市委让我离开河阳的真正原因?”
刘才俊没有直接回答周成林的问题,而是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说道:“通过调查,我们发现你在经济上也存在一些问题,现在,我和王书记想听听你的解释。”
周成林怔了好半天,苦笑起来:“王书记、刘书记,不管您们信不信,但我还要说,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目的只有一个,打垮我,他们好浑水摸鱼,坐收渔人之利。”
刘才俊显然不满意:“你说的情况,我们也考虑到了,但是,我们更看重证据,从调查组反馈的信息看,从你做常务副县长以来,签批了数笔不符合规定的款项,而且据我们掌握的材料所知,那些款项有的几十万,有的上百万。还有两笔抵押贷款数额更大,一笔超过了八百万,一笔接近两千万,数额都非常巨大,我们想知道,那些签字和批示是怎么?”
周成林想了想:“王书记,刘书记,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也没有任何人给我打过报告,没有任何人征求过我的意见,我也从来没有研究决定过任何这方面的事情!谤本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以我的党性和人格保证,这些事情我根本不知道。”
刘才俊冷冷一笑:“成林同志,你说你不知道,但调查组的同志反映,他们反复翻阅了那些材料,所有文件都是你亲笔签名,难道是调查组的同志看错了?”
周成林觉得自己受了污辱,但他面对的是市委书记和市纪委书记,因此,他只能强压住心头怒火,心平气和地解释道:“王书记,刘书记,至于那些文字上哪来我的签名和批示,我实在不得而知,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敢以我的人格和党性担保,我的确没有做过那些违法违纪的事,请两位领导相信我。”
刘才俊勃然大怒,气咻咻道:“我们是相信你,但我们更相信证据,如果你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我们就相信你,如果你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我们只能按章办事。”
周成林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最重要的是拿出证据,只有拿出有力的证据,才能打消两位领导对自己的猜疑,才能澄清一切,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好在杨光远事先给他通了气,经过一夜的思索,他才理出所有头绪,因此,他不紧不慢道:“我想讲个故事给两位领导听,不知道两位领导有没有兴趣?”
刘才俊谤本没有心情听周成林讲故事,因此,他不满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证据,哪来心情听你讲故事。”
但是,周成林还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道:“我讲的这个故事是个关于移花接木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六十年代的文革时期,发生在我们敬爱的朱老总身上,记得土地革命时期,朱老总身先士卒,带头到山下去挑粮食的故事,朱老总为了防止别人‘借’自己的扁担,就在自己挑粮的扁担上写上了‘朱德’二字,战士就再也没有谁去‘借用’了。这个故事,上了小学课本。这支扁担据说也进了井冈山革命博物馆。可是文革下来,朱德成了‘老军阀’、‘老右倾’,不但博物馆的扁担被拿掉了,连小学课本上,也改成了《****的扁担》。”
王庆民听出了周成林的话外之音,接过周成林的话问道:“你说有人利用移花接木的手段把另外文件上的签字和批复移到了那些文件上。”
周成林急忙道:“说实话,我没见过那些文件,我也不敢保证,但我有这样的怀疑,希望两位领导让调查组的同志重新查阅一下那些材料,看看是不是存在这种可能。如果不是这样的,我甘愿接受组织调查和处分。”
王庆民呵呵笑了起来,对刘才俊道:“既然周成林有这样的怀疑,那才俊你就给光泰同志打电话,让他们重新核实一下那些材料,看是不是有人真的瞒天过海,移花接木,把一些文件上的签字批复移到了这些文件上,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所有的检举和揭发都是无中生有,那样的话,对成林同志的调查也就可以结束了。”
刘才俊依然很严肃,正视着周成林:“那么,成林同志,我想再多问一句:检举信又是怎么回事?。”
受辱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周成林冷冷地看了刘才俊一眼,道:“刘书记,我想这个问题很简单,写检举信人的目的和那些移花接木陷害我的人目的一样,想把我搞下台,他们好坐收其成!”
刘才俊和王庆民都不做声了,屋内的气氛愈发沉闷。
周成林在一片沉闷死寂中缓缓开了口,口吻中不无悲哀,也不无自信:“王书记,刘书记,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就对我实行双规,我甘愿接受组织的一切调查和处分!”
王庆民和刘才俊交换了一下眼色:“才俊,你,--你看呢?啊?”
刘才俊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道:“周成林啊,请你相信市委,相信组织,相信调查组,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们会给你一个公正客观的调查结果,但在结果没出来之前,也希望你稍安勿躁,继续回党校参加培训学习,只要我们调查清楚的确是有人阴谋陷害你,会在第一时间给你洗冤昭雪。”
王庆民也在一旁点点头道:“现在这种情况,让成林你回避是对的,这样做,既对调查组的同志办案有利,对周成林你来说也是政治上的一种保护!成林啊,希望你要正确对待!同时也希望你甩开包袱,安心学习。”
周成林心头冷笑:政治上的一种保护?哄鬼去吧!嘴上却道:“两位领导放心,我会正确对待的。”
听到周成林的保证,王庆民似乎很欣慰,站起来,拉着周成林的手:“既然这样说,你马上回省委党校继续参加培训学习,等问题落实清楚之后,市委会在第一时间给你洗冤昭雪,落实职务,你看这样可以吗?对了,在省委党校学习还可以吧,有没有其他要求?有的话,尽管提。”周成林笑得坦荡:“王书记,你可真会开玩笑!你说我现在还敢有要求吗?!”
王庆民一本正经:“哎,周成林,这你可别误会啊,市委现在只是对你进行调查,并没有对你实行两规嘛!要你暂时回避一下是事实,另外,也真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哩!谁不知道你是拼命三郎啊?在河阳这么多年了,你担子重,责任大,实事求是说,贡献也不小,辛苦了,--说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周成林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道:“王书记,我是服从命令听指挥,啥也不说了,就听你和市委的安排了,现在就回省城,安心学习。”
王庆民道:“这就对了。”说完,站起来和刘才俊一起把周成林送出了办公室。
从市委办公楼大厅出来后,周成林迎面碰到了古苍县县长江义和与他的秘书****。
江义和见到了周成林后,迎上前来,拉住周成林的手问道:“老弟不是去省委党校学习了吗?今天怎么没去上课?”
“回来是向王书记汇报点工作的。”
“怪不得河阳的各项工作都走在榆阳前列,老弟人已经去了省委党校,但心里还装着河阳的父老乡亲,一心扑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精神实在可嘉。”江义和不无调侃地说。
周成林知道江义和是同自己开玩笑的,也就没放在心上,尴尬地笑了笑,道:“看老兄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既然现在还赖在台上,河阳这口钟就得撞响嘛,老兄你也不是每天都在为你们古苍的一亩三分地整天四处奔波不得安生吗?”
江义和接过周成林的话,不无感慨地说:“老弟所言极是,我们这些政府工作人员平时看着高高在上,一副大权在握的样子,其实不过是老百姓的牛和马罢了,都是干活的命,有时候不仅要做牛做马,还要做消防员,哪里发生了火灾去哪里灭火,这不,省里下发了矿场安全整改通知,我们古苍县是重灾区,我又来给县里灭火了。”
在古苍县连绵群山里蕴含着丰富的铁矿资源,而且储量不小。最近几年,铁矿行情却一路节节走高,古苍县那些山区小老板也跟着发了家,这些前几年还穷得叮当响的山区小老板,一觉醒来,就可以开宝马奔驰陆虎甚至凯迪拉克房车,可以说,榆阳城内现在开高档车的大老板,十有六七都是古苍县来的铁矿老板,即使不是古苍县的铁矿老板,其生意也和铁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祸福相依,由于铁矿太挣钱,古苍县的这些老板是发财了,但也被各色人等盯住了,麻烦事情层出不穷,今天这里为争夺富矿发生械斗,明天那里出现矿难,古苍县的矿场安全整治工作和社会治安也都成了令县委县政府头头们头疼的棘手问题。
就在两天前,鸿山镇的两个铁矿老板为了争夺矿山,各自纠集上百人在山上展开了械斗,不仅动刀动棒,而且还动了枪,当场打死了六人,重伤五人,轻伤数不胜数,引得省内外记者齐聚古苍,各种传闻和负面影响更是扑天盖地,弄得古苍县县委书记蒋翔宇和县长江义和都是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