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刘世昌很可能会过河拆桥,舍卒保帅,舍弃自己这个卒子,保住自己的帅印,遵循市委的决定,让周成林稳稳当当地当代县长,而且在即将召开的人代会上力保周成林顺利当选县长。
想到这里,华中崇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在心里把刘世昌祖宗八代骂个底朝天,骂刘世昌过河拆桥,骂刘世昌阴险狡诈,为人不仗义,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对于现在这种人事布局和今天的结果,打死他他都不能接受。除了不能接受这样的人事布局之外,他还不能接受的就是刘世昌那种过河拆桥,把自己当成当小卒子出卖,当成跳梁小丑耍着玩的丑恶行为和无耻行径。
思之又思,慎之又慎,华中崇做出一个决定,从现在开始,他将不再按照刘世昌的路数出牌,不再对刘世昌言听计从,完全听任刘世昌的摆布,他准备按自己的路数出牌。既然你刘世昌不仁,就别怨我华中崇不义,就别怨我华中崇反脸不认人不买你的账。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刘世昌现在只关心自己的前途,只关心如何稳住大局,而这个所谓的大局,首先在于保住他头上的乌纱帽,只有保住了位子,一切才能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而对于自己这个县委副书记来说,不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甚至说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机会跃上龙门,以后这样的机会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对于这样做的后果,华中崇早就做过推测,而且深信不疑。
和刘世昌相比,他没有刘世昌那样的心理负担,也不需要直接对市委和市人大常委会负责,即使周成林落选自己受点儿牵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话说回来,即便周成林顺利当选,但只要有反对票,人们自然会第一个联想到他,这种嫌疑想避也避不开。
相反,如果能被代表自发提名而当选,市委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既成的事实,而且这种“民意”更会令市委和所有人对自己另眼相看,刮目相待。
从走上政坛那一天起,他华中崇就抱定一个信念:官场就是商场,做官犹如做买卖,一笔生意,只要盈利大于成本,就值得去冒险。当然这次的风险要大得多,但成功之后带来的后续利润也要大得多。马克思有句名言,当利润率超过百分之三百时,商人们会把生命投进去做赌注。
事实上,人生就是一盘棋,人生也像对弈中的一盘棋一样,无论是正面的人生,还是反面的人生,我们在走自己的人生之棋时,不仅要左右逢源,纵横驰骋,而且要眼观六路,谨慎行事,因为错走一步,人生往往就会后悔莫及的。
这些年来,他一直把马克思这句名言当做自己的座右铭,遵循这句话去做事,去冒险。
想到这里,华中崇暗暗下定决心,准备不惜代价放手一搏,全力一拼。
望着大班桌上的几张照片和录像资料--白灵偷拍到的东西,他嘿嘿地冷笑起来,笑容充满邪气和冷酷,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周成林回到办公室不久,就接到大哥周成文打来的电话。
见是大哥的电话,周成林急忙摁下接听键,把话筒放到嘴边,高兴地说道:“大哥,家里最近还好吗?”
周成林话音刚落,从听筒那边就传来周成文有些愠怒和恼火的声音:“周成林,你是不是把爹娘以及这个家都忘记了?都半年多了,你也不回来看看爹和娘。爹和娘最近都非常想念你,老是在我们面前唠叨你,我看你最好能抽空回家一次,总不能为了工作忘了爹和娘吧,并且,朵朵也非常想你,总是在爹和娘面前唠叨要回城,希望你尽快回家一次,一来看看爹和娘,二来也安慰一下朵朵。”
周成文提起爹娘和朵朵,周成林心里一阵愧疚。
前一阶段,由于心思都放在河阳纸业集团资产重组上及全县防汛抗洪工作上,周成林的确没时间回家,现在算起来,他已经有半年多有没回家看望两位老人和儿子了,周成林感觉自己的确对不住爹娘和朵朵,现在大哥指责起来,他无言以对,愧疚不已,深感过意不去,惶恐不安地向周成文检讨道:“大哥,最近太忙,一直没抽出时间回家看爹娘和朵朵,请你放心,我最近把工作安排一下,一定抽出时间回家看望爹和娘,顺便把朵朵接回县城来。”
“最好你明天就回来,爹娘都想你,娘今天早晨在我面前说,她今夜做梦梦见了你,娘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思啊。”周成文不满地絮叨着。
放下周成林的电话,周成林陷入了不安和沉思中,此时又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首熟悉的老歌清晰地想在周成林的耳边:
“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福,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给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只图个平平安安。”
是啊,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只图个平平安安,只图老有所终,老有所养,只图儿女能整天围在身边,陪伴在自己左右。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父母不是这样想的呢?
作为父母,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何尝不想能和儿子朵朵整天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呢?
按说,像朵朵这样年龄,正该和所有同龄人一样,有一个温暖的家,整天沐浴在父母关爱的春风中,但这一切,朵朵都没有得到,他也无法给予朵朵这些,他是一个人口大县的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代县长,他要为河阳县的发展着想,要对河阳县九十万父老乡亲负责,为此,他天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关照和关心朵朵,妻子王静又因为受贿而锒铛入狱,现在正在服役中。话又说回来,即使王静不在服役中,他也无法给予朵朵一个温暖的家,无法给朵朵想要的一切,毕竟他和王静已经解除婚约。
想到这些,他的心像被谁狠狠揪了一下一样,一阵悸动,越发感觉对不住朵朵,不光对不住朵朵,也对不住爹和娘,为此,他决定第二天就回何家寨看望爹娘和朵朵,于是,掏出电话,给周成文回了一个电话,告诉周成文,自己第二天就回何家寨看望爹娘和朵朵。
第二天,周成林把手头工作安排完毕之后,向王长东和钱明义等人交代了一声,就让赵刚开车把他送回了何家寨。
一路上,周成林心如潮涌,汹涌澎湃,心绪起伏,始终如同掀起滔天巨浪的海平面一样无法平静。
他已经有日子没回家了。
确切地说,他已经半年多没回何家寨见爹娘和朵朵了,也不知道爹娘和朵朵现在怎样?
想起年迈的爹娘和年幼的儿子,周成林心存愧疚,惶恐不安。
尤其是对朵朵,他深感愧疚,在失去了温馨的家,失去了父亲的关心和母亲的呵护之后,朵朵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幸福吗?能有正常孩子应有的快乐吗?朵朵又会怨恨自己和王静吗?
思绪间,车已经赶到了何家寨,停在老宅子门口。
透过车窗玻璃,周成林看见白发苍苍的爹和娘正站在门前,冲着他来的方向极目远眺,目光中满是期盼和关爱。
看见爹娘的一瞬间,周成林心里一阵酸楚,急忙打开车门,从车中钻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紧紧握住爹和娘那瘦骨嶙峋的双手,问候两位老人道:“爹、娘,您们身子骨还好吗?”
直到此时,两位老人才认出眼前站着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两位老人心里都是一喜。
但是,当他们看到周成林只是一个之后,两位老人心中马上晴转阴,凭空增添了一份忧虑。想想以前,儿子每次都是带着媳妇、孙子一起回的老家,现在却孤零零一个人,当爹当娘的自然心里又怎能好受呢?又怎能不心焦呢?
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儿长百岁还是儿,想到周成林孤零零一个人,两位老人心里伤感到了极点。
周汉章伸出苍老的双手,颤颤悠悠地上下抚摸着儿子宽阔俊美的脸膛,慈祥地说:“还好,还好!就是你娘的胃时常疼。”
也许是怕周成林担心,周大妈急忙接过老伴的话安慰周成林道:“娘这是老毛病,不碍事的,吃点药就顶回去了,周成林啊,你不用担心!”
“爹、娘,这阵子,我太忙,没回家看您们,儿子不孝啊,您们没生儿子的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