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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再也不见的心酸

次日清晨,艾唯依睁开双眸,身边依然是冰冷的席子,再也没有她熟悉的温度。看来,她是无法过上与心爱之人一起起床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也许,是对于这个王宫来说。

“小玉,进来吧。”艾唯依伸伸腰,扭扭脖子,便掀开被子起床了。

“是,小姐今日起早了耶。”小玉笑呵呵地看着艾唯依。

“嗯。昨晚见到苏公子吗?他怎么说?”艾唯依压低嗓门,轻声问着。

“见到了,苏公子说今晚日落时分会在倚梅园等小姐,让小姐今日早些做好准备。”小玉的脸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她只知道,现在的小姐有大王百般宠爱是幸福的,可她不敢保证大王的宠爱会一直都有。她曾深深的体会到,艾唯依以前有段时间没了大王的宠爱,却有胡姬的刁难,过得连侍女都不如,她不希望在看到艾唯依那样的处境。可想到艾唯依今晚要出宫,离开大王,小玉又不免担忧其他的事情。

“嗯,知道了。”从铜镜中看到了小玉的脸色,转过头看着小玉。“小玉,你放心,大王不会为难你的,过些日子,大王气消了便会把你寻个好人家的。”艾唯依虽然有些舍不得小玉,可苏远带着她逃出王宫已经够危险了,带上小玉,怕被人发现了都走不了,不用说,到时还会连累小玉受罚。

“小姐,小玉不要什么好人家,小玉不想嫁人,小姐就带小玉一起走吧。”小玉再也忍不住,泪滑过脸庞,滴落在地板上,开成一朵花。

“小玉,不是我不想带你走,只是这次不同,铤而走险,我不想看你冒这险,而且,我想一个人离开,一个人走,去过我想要的生活。”艾唯依故意不去看小玉的泪水,她怕她会忍不住就说出,我们都不走的话语。“大王答应我了,就一定会做的,大王不会责罚你的。而你,最终都是要嫁人的啊!”

“小姐。”小玉放下手中的桃木梳,抱住艾唯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只能这样了,那么她也只希望艾唯依顺利离开这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艾唯依努力控制住,尽量不让自己流泪,她不希望看到自己哭,说过了不许哭的。

“大王有说中午回来用午膳吗?”艾唯依柔声问,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那么她能带走多一点关于他的回忆吧。

“没说。”小玉哽咽道,用手胡乱的抹了把眼泪。

“那你等会去支会一声赵高,让他记得提醒大王回来用午膳。”

“是。”小玉乖巧的点点头,把眼泪擦干,又拿上桃木梳为艾唯依梳头。

“今天穿素一点好了,头发不用盘起来,就这样吧。还有,等会拿一件你平时穿的衣服放在架子上,我下午要穿。”艾唯依叮嘱着,今天过后,她不用再伪装自己了,她可以卸下所有防备丢掉所有伪装,好好的做自己了。

“小玉记住了。”泪又忍不住往下掉,她终究是舍不得艾唯依。

用完早膳,艾唯依就带着小玉和桃子去看扶苏了。

艾唯依总觉得自己亏欠郑夫人的太多了,现在,她又不能再照顾扶苏了,心里的内疚难免又加深了些。

“扶苏,用过早膳了吗?”艾唯依轻轻地走进正在认真看书的扶苏身旁。

“额,用过了。娘娘走路没声没息的,吓死人了。”扶苏假装一副害怕的模样,还特意拍了拍胸口以示刚才受惊了。

“人小鬼大。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听到没有。”艾唯依还是有些不放心扶苏这小屁孩。不过她的放心不下是多余的,扶苏怎么说也是个小大人了,早已不再是三岁小孩。

“娘娘又来了,怎么娘娘最近老喜欢唠叨啊,都快成老太婆了。”扶苏捂嘴偷笑着。

“好啊你,越来越淘气了,现在还学会取笑我了是吧。”艾唯依轻轻地敲了敲扶苏的小脑袋。

“娘娘,父王这些日子都很忙吗?父王许久没来问过扶苏的功课了,扶苏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父王了呢。”扶苏在艾唯依面前总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因为在艾唯依面前,他可以开开心心的像小孩子也不会让别人觉得他不成熟,因为艾唯依很疼他,把他当成亲弟弟那样疼惜着。

望着扶苏那天真的小脸,稚气未脱,十分可爱。“你父王最近很忙,国事繁多,等你父王有空了自然会来看你的。”艾唯依如实所说,因为嬴政这段时间是真的很忙,忙得连他的脸都有些消瘦了。

“哦。”扶苏点点头,扬起一张天真的小脸。

“扶苏,你,没,没什么了。”艾唯依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历史不会更改,便没有开口,她不想让扶苏冒这个险,每个人的命运既然已经注定了,那她也没有能力去改变,所以她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扶苏看着艾唯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满脸疑惑。“娘娘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扶苏说吗?”

“我是想说,你的衣裳没弄好。”艾唯依淡然一笑,随而伸手替扶苏摆弄了一下衣裳。

“哦。”扶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呵呵的笑着。

“扶苏,你一定要坚强,我会一直想着你的。”艾唯依眼底挂满了不舍,上前几步,把扶苏紧紧地抱着。郑姐姐,我知道,如果你还在,你也会支持我的,对吧?艾唯依抬头看天,仿佛郑夫人的身影在天上。

“扶苏知道了。”虽然不是很明白艾唯依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扶苏不想让艾唯依失望,有些迷糊的点点头。

小玉看着这画面,心里百味陈杂。

而桃子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咸阳宫。

“嬴政,下午还要去批阅奏章吗?”她唤他嬴政,她此刻把他当成了普通的丈夫,而不是唤他一声大王,把他看成那永远至高无上的帝王。

嬴政眼底带有些许疲倦,最近南城那边有洪灾,这几****忙得一塌糊涂。“还要处理南城的紧急汇报,必须得做出最快的处理方法。”拉过艾唯依的小手,脸上带有几分愧疚,说了会对她好好的,给她世上最好的幸福,可他却连陪她的时间都是少之又少。

“嗯。”艾唯依今天很乖的点点头。把头放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满脸的幸福,不过只在一瞬间,转而又变成了一脸的无奈与不舍。爱他,却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不一定要长相厮守。

“不是叫我回来用午膳的吗?怎么?不打算吃了?”嬴政松开艾唯依,勾勾她的鼻尖,的确,他也饿了。

“吃啊,过来吧。”艾唯依扬起幸福的笑脸,今天的午餐是她亲手做的,不知味道会怎样。

嬴政望着自己被艾唯依拉着的手臂,嘴角微扬,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凑合着吧,重要的是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呢。”艾唯依一改往常的冰冷,脸上始终挂着浅笑,时不时笑容中还会掺杂几分幸福的味道。

“只要是你做的,就算再难吃再不喜欢吃,我也会笑着把它吃完的。”嬴政心底的那股不安又浮现,可他却没有太在意,只是感受着现在的幸福,没有往深处想。

艾唯依心里一阵感动,压抑住想哭的冲动,整理好情绪,开始为嬴政夹菜。

这个午膳,嬴政心里乐滋滋的,那些不安都被压制在脑后。

“晚上我会早点回来陪你用晚膳的。”嬴政在她额头上印上神情一吻便去议事殿商量国事去了。

艾唯依没有说话,只心情复杂的点点头,望着嬴政的身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转身,踏进着还留有嬴政身上香味的寝殿,伸手触摸着那张大床。轻声说:“再也不见了。”

沉默了许久,艾唯依便喊来小玉,让她帮自己换上她以往穿过的衣服。

脸上贴上一张假皮,对着铜镜,左瞧瞧右瞧瞧,没有什么问题才对小玉说:“小玉,晚上大王回来问我去哪里了,你只管说我一个人想出去走走便是了,其余的你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说。明白吗?”

“是,小玉明白了。”小玉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她不想让艾唯依担心,她应该祝福艾唯依的,所以,不能哭。

“那么,我走了,你一个人要保重,别大意了,这后宫可不是个能让人安心的地方。”艾唯依见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也不再多说,只叮嘱几句小玉。说完,便在小玉依依不舍的目光注视下走出咸阳宫。

一个人走在通往倚梅园的路上,路上往来的宫里太监很多,却没有人注意到艾唯依,只因艾唯依现在穿着一套宫女的衣服,脸上贴了一张假皮,使她那本来倾国倾城的脸蛋变成了一副毫不起眼的容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

来到倚梅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变黑了,而苏远已经等在那里,若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倚梅亭柱子后面站着他。艾唯依眼尖,一来到倚梅园便搜索着苏远的身影,这不,找了好一会才看到柱子后面苏远那白色的身影。

苏远竖耳一听,知道有人来了,便轻跃上了亭子上面的顶棚,因为他不知道向这边走来的人是艾唯依。

艾唯依走到倚梅亭,一脸迷惑。明明刚才这里有个人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苏远在顶棚上见一个陌生脸孔的女子正在东张西望,一时没出声,仔细留意着。

“苏远,苏远,我是艾唯依。”艾唯依对着周围的空气轻声说,心想,苏远是听到有人走过来就躲起来了吧,摸上自己那张冰凉的脸蛋,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已是另一张面孔。“苏远,还记木屋里挂着的都是我的画像呢。”这下子,苏远应该会出来吧。

果然,听艾唯依的话,苏远一跃而下,站在了艾唯依的面前。

“唯依,怎么你的脸?”苏远不明所以的看着艾唯依那张平凡的脸蛋。

“现在没时间再说了,我们先出宫吧。”艾唯依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嬴政也差不多忙完了。他们要赶在嬴政回到咸阳宫之前出宫才行。

“好。”苏远没有再问下去,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心里的激动又多了几分。他已经几个月没有听过她的声音,没有见到她了。苏远拉过艾唯依的手,开始躲开巡逻的侍卫,跃过那高高的围墙,跨越那幽静的小湖,他就这样拉着艾唯依抱着艾唯依不用半个时辰就逃出了王宫。

出了王宫,他们两人不敢松懈,立马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开始策马飞奔。还好,到了晚上,街里没什么人,自然不担心有百姓挡路什么的,一路通畅。直至到了那座大山,曲折的小道上,马车才缓缓的走着。

“终于逃出来了,我自由了。”直至踏进这座深山,艾唯依才放宽了心,才感觉得到自己自由了。

“到了山顶,就没有人会找得到你了,唯依,你真的不打算和你的家人说一声吗?”我怕他们会担心你的安危。苏远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

“告诉他们了,他们就不安全了,嬴政很快就会找上艾府,不过,我相信嬴政,他不会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为难我的家人。”艾唯依很顺口地在苏远面前直接喊了嬴政的本名,这让苏远的心忽的疼痛了好一会。“苏远,谢谢你。”艾唯依这几个字是发自内心的,衷心的感谢。如果没有苏远,她是不可能这么顺利逃出王宫的。

“不用,我是自愿帮你的,不必说谢谢二字。”苏远淡然一笑,他忽然觉得他与她的距离似乎近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即便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里,不会有他,他此时真的很羡慕那个一国之君,可以得到她的心她的思念,他不难听出,她的语气里带着浓厚的不舍与牵挂。

艾唯依没有再说话,一路上的颠簸,她有些累了,这山路难走,她估计了一下,还有半个多时辰才到山顶那片世外桃源。此时的她,很想闭上双眼,打个盹。

苏远也没有在说话,彼此沉默着。

艾唯依忍不住眼皮打架,迷迷糊糊的靠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山顶上,苏远就坐在马车边沿静静地看着正熟睡的艾唯依。他不忍心叫醒她,这样熟睡的她,一样很美,可眉间那抹忧伤却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艾唯依感觉到有道视线很炽热,让她从睡梦中醒来。原来,已经到了山顶。梦中,她到过的地步。

“空气真好。”艾唯依投给苏远一个浅浅的微笑。

“是啊。”苏远有些不好意思的虚咳了几声,也许是自己看的太投入了,连她要醒来都浑然不知。

“那你,今晚要留在这吗?”艾唯依看了看已经漆黑的夜空,再看了看苏远那还不想离开的脸庞。只是,这本就是他的地方,怎么能赶别人走呢。艾唯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苏远看到了艾唯依那俏皮可爱的一瞬间,原来,她也有可爱的一面。“我待会就下山。”他有些不舍的道。

“这几天你先别上来,待风头过去了你再上来,不然,以嬴政的性子一定会察觉到什么的。”艾唯依其实也不是真想赶他走,毕竟这里不止是一间房子,他留下来也没什么,只是嬴政也不笨,自然会很快开始调查,如果苏远在山外活动,嬴政也就不会盯上,如果苏远一直在这山里,与我一起消失,那无疑是最可疑的了。就算嬴政查不到苏远头上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不想冒这个险。

“我明白。”苏远爽朗一笑拍了拍艾唯依的肩膀,示意她安心在这住下。“天色已晚,那我先下山去了。屋子后面种了很多蔬菜,你先摘来吃着,明早我会让师傅带些肉上来。”他坐上马,对她挥了挥手。

“嗯,路上小心。”艾唯依忽然觉得很别扭,这样的叮嘱感觉是要出远门的丈夫在和妻子说的告别话,心,难免会有些触动,她也许想要的就是这样简单的生活,可眼前的这个人却偏偏不是那个人,而那个人也不可能会抛下一切只陪着她,江山与美人,在那个男人心里,美人只是一道调味剂罢了,而她便是那道可有可无的调味剂,天下,始终是他的,统一,指日可待。

望着已经模糊的影子,艾唯依走进木屋。屋内早已点上了蜡烛。艾唯依抬头,看着天空,泪,悄悄滑落。她终于哭出来了,泪,终于落下了。而她,也终于自由了,可这寂静的空间,她喜欢吗?开心吗?艾唯依拟心自问,忽然,她好想嬴政,好怀念那个熟悉的怀抱,好想念他身上的味道。鱼与熊掌两者不可谦得,自由与爱情,二选一,她还是会选择自由,她从小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可不敢抱有一丝幻想与希望。

真心累了,这颗心所承受的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她现在,真的需要安静。

进了木屋,直接走向寝室,里面的布置很优雅却也简朴,她挺喜欢的,没有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倒在榻上,沉沉地睡去,梦,依旧美得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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