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离偏头,看了云梧桐一眼,像是不了解云梧桐那句话里的意思,可是他也只是这么看了一眼之后,便又了然了,低下声音来,低低的道来,“我倒是没有什么可忧虑的,就算是他现在已经当上了储君了……”
君墨离只是这么点了一句,至于云梧桐听不听得懂他话里的含义,他却是不能再多说了。大家都不知道,君墨离现在也不能说的话外之音,那就是,虽然君墨染如今当上了储君,可是这不代表君墨离就要怕他了。
因为,当初皇帝虽然病重,可是却还是与皇后感情深厚,至于立储这件事,皇帝不可能独自就做下这种决定,皇帝就算是已经确定了要立君墨染为储,却也不可能不通知皇后一句,而就在皇帝去找上皇后的时候,为了让皇后同意,也或是为了让皇后安心,便就与皇后悄悄的许下了一句承诺似的话语。
而后,皇后便也就将这句话,转述给了君墨离听了。
皇帝所说,不过是当下立了君墨染为储君,只是当今的权宜之计,今后自会有别的打算。
当皇帝说到这个话的时候,其实他言外之意,不过就是,“就算立了君墨染为储君又如何,储君又不是不能改了的。”
皇后懂了。而君墨离更不可能不懂。
云梧桐听着君墨离这句话,又是一笑,“你起先还笑我们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呢,现如今却要说,你一点也不忧愁这件事,你这,莫不是在诓我?”
君墨离摇摇头,“现在我倒是更觉得,我们俩是同一类人了,你不在意他,我也不在意那储君之位,不过是所有人都觉得我们该在意那些罢了。”
云梧桐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两个人再走,也便就走到了那宴席之处,只是云梧桐身上还披着君墨离的那件披风,显得还是有些显眼的,可是那边的君墨染和杜若,却也不曾注意了这个问题。
倒是云卿再看向这边的时候,才看到又出现在这宴席的妹妹和君墨离,他们的姿态还有些亲密,看样子关系是不错,云梧桐才能允许自己披上君墨离的披风。不过也是因为如此,君墨离才会把披风取下,为云梧桐披上。只是他们俩个人,衣衫整洁,还是刚才那一套,就连冠帽,却也没有任何的改变。这样子,还是能看的出来,两个人之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也不怪云卿想得多了。他的妹妹虽然在这方面,一向是高风亮节,与南疆的那些将士们相处也是极好的,所以放云梧桐与男子相处,云卿也根本不会想些什么。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君墨染和杜若在那里风光正盛,云梧桐却和君墨离从这宴席走开了去,不由得让人想到一些别的或许可以称作不该想的事情。
云梧桐又找着一张空桌子,便就邀了君墨离坐下,两人正好是对面而坐。而君墨离坐下之后,云梧桐又是转身,边道,“我去取些酒来。”
“我去吧。”君墨离又是站起,将云梧桐喊住。
云梧桐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他一眼,像是在说,“你知道那酒在哪里吗?”可是终究,云梧桐没有说。
说来,这句话,其实也是对于云梧桐自己的一句伤害。她是这府里的女主子,而又是同君墨染还有杜若一同办酒的,当初君墨染和杜若就在酒铺里待的多,而她就在这燕王府待得多,也知道了那些酒放在哪里。
云梧桐看着君墨离,但是君墨离的眼神却是让她心安的,也罢,他是要与君墨染争那储君之位的人,哪里会这么蠢到,也不会去问那些下人,酒究竟在哪呢。云梧桐这么想想,也就再坐下来了。君墨离起身,转身再过去,然后就直接从别的桌上拿过来了一坛酒。
云梧桐一直看着他的动作,掩映着笑容,却还是能够看见她的笑意,她也不多说,只是这么看着君墨离。当君墨离把那酒坛给拿了过来的时候,云梧桐才开始“哈哈哈”的笑他,笑了好一会儿,待到君墨离都受不了她的时候,她才止住。道,“我可没见过,居然还可以这么坦坦荡荡的直接从别的桌上拿上一坛酒的事情。”
“那一桌的人,都不是爱喝酒的样子。倘若再将这坛酒放在那里,岂不是占了地方。如若,我们这些要喝、爱喝的人要喝的时候,那不如就从他们那里拿了。反正是方便而又快捷。”
“酒当如此?其他又如何?”云梧桐若有所思,斜看了君墨离一眼,却又摇摇头,只笑笑,轻说了这两句,她又是站起身来,从君墨离手中接过那坛酒,一拍那封泥,揭了酒封,又从桌上拿来了两只碗,先倒了一碗,放在君墨离面前,自己再与自己再倒一碗。
君墨离仿佛是听到了云梧桐在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听得太清。更是怕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云梧桐的话外之意。何谓,“酒当如此?其他又如何?”难不成,果真是要依着君墨离此时想的那样,说的是……
“啊?”君墨离看了云梧桐一眼,再道,“你刚才说些什么。风儿有些大,我未曾听得清楚。”
可是云梧桐也不再说了那话,只是再坐下,静静的坐在她那一条长椅上,双肘撑在桌边,嘴边沿着那碗,将碗慢慢抬起,慢慢的喝着那碗里的酒。可是她却也不歇着,那一碗酒,她就这样慢慢的喝着。
云梧桐这个动作,也不只是为了喝酒,而是借着那喝酒的样子,挡了这件事情。因为,只要是一喝酒,她就能够把碗给端在自己的面前,用那碗挡在自己的面前,那她就看不见君墨离此时是什么样子,那君墨离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又是个什么模样。
其实,云梧桐对君墨离说的那话,他听的没错。君墨离所想的更不假。
左右不过是,云梧桐借着这件事情,想要含蓄的跟君墨离表达出一个意思,“其实现如今,我亦算是无主之物,那你又会如何?”
云梧桐已然是脸红了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