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笑容一闪而过,一抱着枪冷冷观察他们表情的武装分子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轮椅上定了定,将枪口对准了少女。
不!
苏暖瞪大了眼睛。
尽管被那个笑容骇得全身发凉,但这一天在短短的十五分钟里发生了太多太多,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畴。苏暖真的不想再见到人倒在枪口下。
轮椅旁的年轻男人全身紧绷,少女低垂着脸,神色被刘海掩去,
莫名地,苏暖觉得她并不害怕。
暴徒的手指缓缓收紧……突然,戴草帽的矮胖男人“咦”了一声,他两步跨到轮椅前,抬起少女的脸,左手粗暴地将刘海扒到一边,在那一瞬间,注意着这一切的苏暖,清楚地在男人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的震惊,甚至带着隐隐的恐惧,矮胖男人后退一步,警惕地看了圈周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暴徒中一个看起来像是武装头目的人说了句话,头目皱起了眉头。
苏暖觉得自己超神了,她明明完全不懂他们说得语言,但在那一瞬她清楚地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
那句话的意思是:“头,我们摊上大麻烦了。”
既然这句话都听懂了,那接下的话就更不在话下了。
“这女娃,那群家族的,内部成员。”
少女的神色沉了下来。
头目别有深意的看了矮胖男人一眼,右手大拇指摸了摸嘴角,下了命令:“把这女娃带走,其他的都杀了。”
矮胖男人握紧了拳头,面上却一片平和。
在一个的枪口对准保护下,一个武装分子走出,向少女走来,年轻男人防备地看着来人,在武装分子俯下身的时候,突然暴走,他一个极快的前冲,手指用力,捏断了武装分子的脖子,下一瞬出现在枪口主人的背后,捏住了脖子,右手青筋暴突,枪口主人软软倒下,这一幕火光电石之间,甚至一秒都不到。
但是,这短短的一瞬足够这群常年刀口舔血的职业暴徒反应了,几声枪声响起,年轻男人即使做了闪避,左肩膀还是被打出一个血窟窿,来不及捂住,头目又冲着年轻男人连击三枪,年轻男人右腿失去支撑跪了下去,此时,他离轮椅不到一米,离其他武装分子却起码有两米,现在,他根本无法带着少女逃脱,刹那间,年轻男人做了决断,他大吼一声,猛然转身,仅剩的右手带着巨力向少女脆弱的脖颈捏去……
年轻男人速度太快,又完全出乎暴徒们的意料,一切仿佛慢动作回放:头目只来得及举枪;矮胖男人不顾一切朝年轻男人撞去,却还没碰触到男人的衣角;剩余的几个乘客见大部分暴徒的注意力都被轮椅那边吸引,向森林方向迈出了脚步;瞄准器中注视着他们的暴徒眯起眼睛,手指收紧;某个枪口对年轻男人打出的子弹在空气中的划痕;还有,苏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得张大还未合拢的嘴。
“嘣”地一声,时间重回原本的速度,苏暖的牙齿一不小心咬住了舌头,剩余几个乘客伴随着几声枪击声倒下,抽搐直至再也不动;孩子后脑勺触地,又被父亲的尸体压住,发出沉闷的哭声;年轻男人的尸身被矮胖男人撞到一边,背后几个子弹口血染红了衣服,但这不是他的直接死因,眉心的子弹孔说明迎面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少女双手握着从倒在她身上的尸体腰间抽出的手枪,冷冷地看着倒下的年轻男人。
至此,在周圈的武装暴徒中,一中巴车的乘客,活着的只剩下倒在地上被尸体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老老实实蹲在地上一脸眼泪的苏暖,和无力的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武装分子举起枪,准备解决最后剩下的俩孩子
头目迎着手枪枪口向少女一步步走来,
少女目光平静地直视头目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手中的枪口方向一转,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矮胖男人还在对着四周尸体发愣,见状忙爬起身,准备去抢少女的手枪。
“停下。”少女开口,声音有着淡淡的嘶哑,冷得直透人心底,“可以看看我们谁更快。”说着便收紧了手指,她轮椅背靠着中巴车,所有武装分子都笼罩在她的视线之中,
头目不以为意地笑笑,并不相信她会扣紧手指,但还是配合地停下脚步,看看她的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
矮胖男人忠厚老实的笑,冲少女道:“我们不动,不动,小妹妹别冲动。”
少女叹了口气:“其他人我不管,但是,我要她活着。”用下巴向苏暖扬了扬。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苏暖处。
矮胖男人对着少女,声音更加温和:“小妹妹,为什么要她活着啊?”
少女淡淡道:“合眼缘。”
矮胖男人看了眼一片尸体中仅剩的三个孩子,也看向头目
头目看了圈周围的壮汉,她的羽翼已断,如此悬殊的实力之下,就算再加上一个小姑娘,这路都走不了的女孩,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苏暖再一次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女。无数的念头涌上脑海,却什么都没抓住,孩子还在哭,苏暖突然反应过来,正准备开口求少女一起救下那可怜的孩子。
头目挥手:“俩小姑娘,带走,撤退。”
然后苏暖被上前的带枪壮汉粗暴地绑住双手,压入丛林。满眼的植物中,苏暖听见一声枪响,孩子的哭声应声而断。
尽管并不认识,苏暖心中还是感到一阵悲伤,在二十分钟前他们还是平凡而安宁的大多数,想着自己的鸡毛蒜皮,零零碎碎。
短短二十多分钟,父母,自身皆命丧枪口。而她,也不知面临的将是何种地狱,或许死亡无处不在,或许根本生不如死。可是她死了,安安怎么办?孤儿院怎么办?院长妈妈怎么办?
院长妈妈……苏暖泪流满面,终于压抑不住情绪,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