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洪山中学之后文轩很少和路清蓉见面,每天都各忙各的。宁文轩有一个悲怆的习惯,一忙起来就忘记温暖感情了,除了她喜欢的人。正因为如此,大学毕业了她被所有同学抛弃了,其实是她将自己隐身了,是她抛弃了大家。她有时候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欧阳凝,大学中唯一一个朋友,曾经关系好到夏启韵发酸的地步,大学毕业之后欧阳凝回上海了。在岁月的冲洗下文轩快忘记欧阳凝的模样了,有时候努力使自己想起一些大学时的一些人一些事,以免忘记那些可爱的面孔。现在和清蓉分开,文轩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让她和欧阳凝的经历再在她和清蓉身上重演一遍,文轩练习主动去联系一个人。所以偶尔打电话给清蓉约她出来逛一下商场,看看衣服。对于女人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存温方式。
周末文轩约清蓉出来逛街。两人逛了一天什么也买卖,其实根本就没什么要买的,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彼此为见面找一个气派的理由。两人走出一家奶茶店。
清蓉突然问:“你跟高阳最近怎么样了?”
文轩茫然的转过头看着路清蓉“……干什么?”
“你觉得高阳怎么样?”
文轩露出一丝无力略带疼痛的笑“你希望我觉得他怎么样呢?”
“至少要符合你心中择偶的条件。”
“那你知道我心中所喜欢的人应该有什么样的条件呢?”
“温尔儒雅,冷静安全,最重要的是懂得体贴人。”
“那你觉得高阳符合我的条件吗?”
“高阳……轮廓明朗,性格儒雅,又会疼人,关键是家世又很好,太符合你的条件了。”
清蓉说完后文轩以一口十分严肃的语气强调说:“有一点你错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现实,对另一半要求房子车子,老实说高阳除了家世好之外其他都很符合我的条件。”
“家世好也有错啊。”
“不是有错,是他的好条件与我无关。”
“怎么?你还是不喜欢他?”
文轩看着清蓉脸上露出凌乱的色泽“大姐,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还有我现在根本不想谈这件事。”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不能因为他夏启韵而耽误了你自己呀。再说夏启韵说不定在外面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也说不准啊,你现在已经26岁了,女人26岁何等的可贵”
“清蓉”文轩突然打断路清蓉的话,“我现在没力气谈这件事。”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吧,高阳是一个很不错的男生。”
文轩看着路青蓉笑了笑。坐在回家的车上,文轩靠着窗子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想起了路清蓉说的那些话。自己确实已经不小了,26岁了,好颤抖的一个数字。她是否真该考虑一下未来了。看着窗外记忆又停留在了夏启韵身上,“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要食言,说好的要陪我走到尽头,说好的三年后回来我们结婚,说好了那么多你却食言了。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当初就不应该听你说那么多,你给了我爱的希望,却留了一地失望,最后让我绝望。我还要不要等你,如果我等,那我还要等多久?夏启韵难道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这就是我们最终的结果吗?”多少恋人是因为分隔两地最后分道扬镳的,又有多少恋人最后败给了一个等字,时间是罪魁祸首,它不知破坏了多少恋人。现在才发现时间不是伟大的治愈师,而是龌龊卑鄙的破坏师。多少家庭多少恋人都是败在它手上的。
在学校文轩还像平时一样和高阳一起吃饭一起去散步,有时候还会一起打球,高阳的篮球打得不错,平时看他很斯文,没想到他篮球打的超棒。其实夏启韵的篮球打的也很好,大学时都是他教她打的。每次和高阳一起欺凌篮球时心中总会一阵短促的抽搐,默默的想起夏启韵。上次逛街听了清蓉的话,文轩尽量和高阳保持一种客气的距离,以免旁人误解,对于高阳她真的没有什么越雷池的想法。每天下班高阳还是坚持要送她回家,每次都拒绝,但每次的拒绝都是徒劳的,最后彻底的没有力气拒绝高阳阒静的接送了。
天气渐渐的热起了,凛冽的气温微微的温柔。校园里一年一度的樱花节又盛装上演了。下午放学后高阳约文轩在樱花道上溜达了一圈,古老而深沉的黄昏在身后黯然的沉下,将趿拉在地平线上的最后一丝颜色浓密的温柔的光拖得长长的,如同孔雀的尾巴一样,唯美的翘在后面。樱花大道堆积着年青的容颜,许多青年人都保持着学生装。文轩走在这些盛行的学生中忽然发现自己果真像路清蓉说的已经不再年轻了,一瞬间感觉很孤独,很恐惧,难道自己就这么老下去了吗?身后最后残留的一丝光阴以宁文轩苍老的速度落下去了。
“我们该回去了”文轩逃避似的看了高阳一眼。
高阳抬起手看了一下腕表,“走吧,回去了。”
高阳的车子排气管漏油拿去修理了。文轩和高阳出了校门,门口堵车严重。
“堵车这么严重,我送你吧。”
“今天下午就不用麻烦你了,现在还早哪,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回家的那条路不会堵的。”
“我送你吧,车子就在前面修理部,我去取车子你在这儿等我。”
“真的不用了。”文轩用力强调道。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取来了。”文轩看着高阳不容拒绝的脸色,眉头皱成了一团,如果再拒绝下去,他定然又会发脾气。别看他斯文,发起脾气来那可不是一般的斯文,她领教过他发脾气,不可小嘘。
文轩叫道:“等一下,我们一起去。”
文轩跟在高阳后面向不远处的汽车修理中心走去,车子是高阳上午送来的。白色的车子很养眼,不是颜色养眼,是白色在黑一色的汽车时代里总是显得高傲的风情万种。高阳径直向安静的蹲在一旁的白色车子走去。
“老板,车子修好了吗?”
“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汽车下面传出一个男子声音。
“还要多久?”
“好了。”说话的人躺在滑板上从车子下面滑出来了,脸上涂满了机油,衣服裸露肮脏。带着一股深重的机油味从滑板上站起,摸着嘴角乌黑的汗渍。
“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没有,就是排气管漏油了。”
修车的男子转身时目光不小心落在高阳旁边的女生身上,两人无意中目光撞击在了一起,在彼此身上撞的粉碎,如同两个金属球体撞击时擦出的火花,花瓣横飞。男子目光僻静地在文轩身上停留了三秒钟,迅速的别开脸。文轩瞳孔里露出的惊诧中带有一丝久违的熟悉的目光,停留在男子身上迟迟的没有离开的意思。
“谢谢了!”
“不用。”
“仝奭”文轩在一旁叫道。
高阳诧异的看着文轩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
“他是我朋友。”
仝奭和宁文轩两人又一次的撞在了一起,同时也是同款语气和语速。最后重叠在一起。仝奭干净利落的三个字抛清了他和文轩的关系,而文轩一句朋友却紧紧的拽住了和仝奭非陌生人的关系。
高阳站在一边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生涩的表情,一刹那觉得自己很多余,多余到站在两个早已相识的人中间看他们眼神对白。第三者的概念在头脑里一时间形成了。
“小仝”一声粗劣的叫声冲断了两人的目光。
“来了”仝奭应了一声,向高阳露出模糊肮脏的笑“我有事先过去了,你们慢走。”
高阳点了点头。文轩注视着仝奭从她眼前走开,忽然一股生猛隐忍的疼痛撞击着心口,发出撕裂的响声。
晚上文轩用尽所有力气都无法入眠,睡不着于是起床拿起一本历史书看,就连平时在她心中最有魅力的历史也无法诱惑她。下床站在阳台上看着天空升起的残月,等待着下弦月沉寂下后,又开始数散布在深沉的蓝黑的天空的星星,怎么数也数不到二十颗就眼花了。真不知道两千多年前的张衡是怎么做到的。奶奶起来上厕所悄悄的看到孙女站在阳台上不安又有躁动,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脸上呈出巨大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