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之时,阿茹见到了梁晏。
树林里,阿茹正在拼命地呼喊陈玄的名字,一边疯狂地在树木间奔跑。她远远看到两个背影,正是花一指捉住陈玄要飞走。
阿茹扯着嗓子叫他们不要走,他们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阿茹的眼前,好像根本听不到阿茹的声音一样。
这时身后传来虎啸声,阿茹吓得全身一颤,连忙往树林深处逃去。
突然,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阿茹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向前一步一步走去。
她走到月牙湖边,停下来,看着前方。四周静谧如月光,点点星光落在湖中,晶亮的萤火虫在湖面上飞舞。那与湖水一样蓝的双眸,安静地,隐隐有些期许地看着远处走来的男子。
阿茹的眼里不由自助的欣喜,想要唤他名字。
男子走近阿茹,深邃的眼睛不带任何情感地看着阿茹身后,却像是没有看见阿茹似的。男子精致的五官在月色映照下显得清雅高贵,周身包裹着银白色的月辉,不容亲近。他伸出一只手,搭在阿茹肩上。
男子比阿茹要高出一头,挡住了照在阿茹身上的月光。她整个人都站在他的阴影里。
阿茹正要开口与他说话,却不想那只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一用力,阿茹就如同树叶一样向后坠落。
失去重心的失落感让阿茹忍不住惊叫,她看着那男子隐在黑暗里的脸,嘴张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向下坠去,直到“扑通”一声,落入冰凉的湖水中。
阿茹只觉得全身像在冰窟里一样,寒彻心底,而暗无天日的湖底只能看到一丝的光亮在头顶处,似乎是很远的地方。
正在阿茹全身哆嗦不止的时候,突然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茹扭过身,却是一张铁面。
“夫人,夫人。”
阿茹被一个声音唤醒,她微微睁开眼,却是白丹将军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她上身被白丹将军扶起,靠在他身上,而哑嬷嬷站在窗前,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阿茹摸摸自己的头,问道:“我怎么了?”
“夫人昨晚趴在桌上睡着了,恐是半夜着了凉,有些发烧。”白丹将阿茹扶起来,接过哑嬷嬷手里的药,送到阿茹眼前,道:“嬷嬷见你睡得痛苦,似乎是被梦魇着了,就叫在下来给夫人看看。现在看来,夫人可能只是吹了风,又做了噩梦,休养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夫人将药喝了,今日就在床上养着吧。”
阿茹接过药,看看白丹又看看嬷嬷,在一干人的监督下,还是把药喝了。
喝完药,阿茹又躺回了床上。哑嬷嬷给她拿来了两床厚的被子,全都给阿茹盖上了。阿茹被两层被子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抗议了半天才让嬷嬷撤走了一床。
直到夜里,阿茹才饿醒过来。
哑嬷嬷送来丰盛的晚饭,阿茹看了看,鸡鸭鱼肉一样一个菜,还有精致的点心糕点和银耳汤。
阿茹看着桌上的菜愣了半天,才幽幽地问道:“现在是几更?”
哑嬷嬷想了想,用手比了个三字。
三更了。
梁晏的大婚自己是错过了。现在他恐怕已经和那美艳的公主进洞房了。曲终人散,春宵一刻,风光旖旎,不知他们是宿在和乾宫还是芳榆殿。阿茹有些头疼,突然听到肚子叫了一声。
果然是皇帝娶老婆,连她这样的阶下囚也有这么好的伙食。阿茹想着,却觉得眼睛和喉咙里都酸酸的。
真荒唐,为何自己会如此难过。梁晏与自己不过几面之缘,偏偏还不对盘,如今他娶妻,关自己什么事情?阿茹摇摇头,笑自己无聊。就算自己怀着他的孩子,但这也只是个意外而已,他没有理由知道,更没有理由对自己负责。
虽是这么想着,阿茹还是觉得眼睛越来越模糊,心里莫名其妙地委屈起来。
肚子又叫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哑嬷嬷见她如此,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想要劝她先吃些东西。
是啊,就算她不饿,肚子里还有个冤家要吃饭呢!
托肚子里孩子的福,阿茹终于想起来还要吃饭这件事了。阿茹夹起一块鱼肉,大口塞进嘴里。
阿茹最近特别喜欢吃鱼,不一会儿就将整盘清蒸鲑鱼吃了个精光。她原先并不爱吃鱼,恐怕是肚子里的孩子爱吃罢。阿茹想着,又想起自己今日喜酸的东西,莫非真是老人所说的酸男辣女,这肚子里的小冤家是个男孩?抹抹嘴角,阿茹一边喝着银耳汤,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嬷嬷,皇上今日大婚,明日说不定不会召见我了吧?”
哑嬷嬷半响没有说话,阿茹见她没有回答,停下喝汤的动作,抬头看她。哑嬷嬷叹了口气,拿起阿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道:辰时。
阿茹问道:“辰时就要面圣吗?”
哑嬷嬷点点头。
的确,梁王虽然娶了公主,但是以他的雄才抱负,绝不可能只是抱着美娇娘贪图享乐。只是娶了公主第二天一早就要见密录真身,怎么看都有点不近人情的工作狂作风。
阿茹本想尽量躲着见梁晏,尤其是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之后。可是如今看来,真是是祸躲不过啊。明天梁晏见到是她,可能相信常乐府上的阿楚,被巫族抓走的阿楚,其实是拥有密录的秘密的亡国公主陈茹?而阿茹见到梁晏时,是应该笑还是哭?阿茹很纠结,想都不敢想。
摸着吃饱的肚子,阿茹突然感觉什么腥臭味钻进了鼻子里,恶心得阿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的反应立刻让哑嬷嬷注意到了,连忙扶她出去。
阿茹被搀着走到院子里,趴在枯井旁干呕了好一阵。方才喝下的银耳汤吐了大半,阿茹虚弱地依在一旁的大树上,想着:这孩子绝对不能要。
看着和乾殿的灯火,阿茹甚至觉得自己连小三都不如。自己在这里受罪,而他却抱着新娶的美人在怀里,而她却连生气的权力都没有!
生下这个孩子绝对是一种罪过!
“嬷嬷,您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滑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