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芍,章药去哪里了?”
“主公前夜回来一直昏迷到现在,章大夫去给瞧病了。”
小芍约莫十三四岁,是章大夫家中的药童。她从外面进来,个子只比栅栏高出一个头,手里抱着刚刚晒好的一筛子天南星。关好栅栏,小芍一边说着一边把竹筛子塞到阿茹手中,“你帮我拿去屋里捣碎了,装在盒子里。我还要上山去采些别的药材,一会儿送去给主公。啊,对了,这个给你。”
小芍从怀里取出一个绣花锦囊,道:“这个是你的吧?”
阿茹接过来,正是那天花一指给她的东西。她昏迷之后有人给她换过衣裳,所以,这东西也就不见了。
“那天是我负责善后的,这东西和你们的衣物都扔在一起,所以我就先给你收着了。”小芍冲阿茹狡黠地笑了笑,转身拾起院中的药筐和镰刀,上山去了。
阿茹将布包揣进怀里。
这件事阿茹也是事后才知道。
两天前,她清醒时,已经是遇到瘴气的五天之后。醒来的时候章药正在她身边熏着古怪的香。
她躺在一张竹床上,周围摆着一圈蜡烛。
阿茹弹坐起来,一摸身上居然换上了女装,立刻抓紧了衣襟,对章药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章药放下香炉,将头发往后一甩,露出俊秀中带着稚气的脸,玩味地答道:“我对你做了很多事,你想知道哪一件?”
这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俊俏的娃娃脸,眉目里透着机灵。阿茹冷静下来看了看他,道:“你救了我?”
“也不算是救你。”说着章药从旁边搬过来一张竹椅,一屁股坐在上面:“我是救我的蛊虫。”
“蛊虫?”阿茹讶道。
“鬼面乙跟我说,你带着我的宝宝在瘴气里到处乱跑,我当然要把你捉回来嘛。”章药嘻嘻一笑,拍拍阿茹的肩膀:“你放心,你的衣服是小芍给你换的。你那天……唉,真是太可怕了,我可不敢靠近你。”
阿茹万万想不到自己被人下了蛊,一把拽住章药,扯着他的衣服到面前,“你给我下蛊?!”
“喂,先别动粗啊!”章药陪着笑,指着地上一个酒坛子道:“宝宝已经放出来了。”
阿茹将信将疑,仍然没有放过他:“你为什么给我下蛊?”
章药邪邪地笑了,“当然是用你的身体养蛊虫啊。”
说罢,章药趁阿茹愣神,挣开了她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他不紧不慢地收拾起阿茹周围的蜡烛,同时跟阿茹解释道:“我们巫族没有女人习武,也就没有内力。宝宝需要在女人身体里用内力‘养’最后一层,方才可以入药。恰好鬼面乙捡了你回谷,我就想先借你身子用用,等你醒来再跟你解释。谁料到主公回来把我骂了一顿,跟我要了驱蛊的药就走了。”他一边说,手上动作也没有闲着。他把蜡烛收好,招呼小芍进来。
“阿茹姑娘,宝宝先受了汤药的刺激,又遇到瘴气,反应……那个,有点大。这次让你的朋友受了点苦,有机会你还是帮章某跟他道个谦吧。”
说话间小芍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的是一碗蜜渍海棠果。
阿茹接过那碗海棠果,也不敢吃,问章药道:“我朋友?”
“哦,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北梁皇帝。”章药随意回道。
“他怎么了?”
“这个……”章药偷偷看了阿茹一眼,犹豫了半天,试探道:“你要不自己去问他?”
阿茹不耐烦了,“你到底把他怎么了?”她就不信了,章药既然知道梁晏是北梁皇帝,还能把他怎么样?
这时旁边的小芍插嘴道:“章大夫才没有对他做什么,是你对他做什么才对吧!”说着掩嘴闷笑起来。
“我?”阿茹指着自己,更加大惑不解。
章药皱着眉朝小芍扬起手,作势要打她。谁知这气势一点也不吓人,小芍一躲,跳到另一边,嘴里说得更起劲:“是啊,你按住那个人,足足在屋里折腾了两天呢!”
折腾……两天!
阿茹顿时觉得脸上烧了起来,颤着声音道:“我怎么没有印象?”
“宝宝在你身体里,你当然不记得了。不过你那个朋友就惨了,刚解了瘴毒,又是没日没夜的两天。你是没看到,他被救走的时候脸色多难看!”小芍咯咯笑着,闪到了阿茹身后,冲着章药做了个鬼脸。
阿茹突然想到:“你说梁晏被救走了?”
“嗯,他那侍卫功夫好,长得也俊,而且比章大夫好看。”
她刚说完,章药就扔过来一个香炉,差一点砸到阿茹,“小芍!你给我出去!”
小芍撇了撇嘴,闪到门口,对章药道:“章大夫,我看阿茹姐姐没什么事了,不如出来院子里吃饭吧。”她说着又转头对阿茹笑道:“阿茹姐姐,章大夫可是给你下了蛊的人,你不会想跟他单独呆在屋里吧?”
如今,阿茹除了不能面对章药这个罪魁祸首,更加不能面对梁晏和自己了!
她暂时还没有心情面对熟悉的人,就暂且在章药家中住下了。
这里是巫族的部落所在,在虎溱沟的西南端。周围有些小山,族人多是靠上山采野菜和打猎为生。西南的巫族是个古老而且神秘的部落。他们曾经控制着整个南方,后来因为北方各国多次出战,他们被驱赶到了各地,甚至险些被灭族。
巫族擅长养蛊,原先也有用来害人的。现在他们隐居在虎溱沟,多是用以控制猛兽,或者作为巫医的药材。
章药便是巫族中唯一的一名巫医。别看章药如此年轻,他的父亲生前是全族人最为敬重的大巫医。也是他父亲死后,章药才继承了他的衣钵。
阿茹对章药总是避之又避,生怕什么时候又被他拿来养什么虫子。只是章药偏偏就喜欢跟着她,时不时问问她有没有什么不适。
好在小芍与阿茹的想法差不多,但凡有章药在,小芍必然会出现在旁边晃悠,顺便把章药气得直吐血。
再说那鬼面郎君,在阿茹醒来的第二天突然回来了。阿茹打听了一下,他并没有抓到花一指。而且他回来的时候很虚弱,是旧病复发。
至于北梁那边,据说没有什么不妥。听说梁晏这几天都在宫中庆祝战捷,他出宫的事情竟一点也没有泄露出来。而小芍还有个小道消息,就是西夏那边筹备送亲的事情也差不多了,还有半月就能出发前往大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