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临时在此扎营,营房里东西比较简单。除了两张空空如也的床板和简单的被子,就只有一个矮壮的男子。
秦少长领着阿茹走进去时,男子正在提裤子。男子见有人进来,本要开骂,抬头发现掀开帘子的是秦少长,便瘪瘪嘴,嘟囔道:“少长将军,你就别催了,花一指不是还没来吗!”
说完他又去床上找腰带,突然发现秦少长身后跟着的阿茹,吓得大叫一声:“少长!你身后有鬼!”
秦少长被他震耳欲聋的大吼惹得皱了眉,道:“马征,闭上你的臭嘴。花先生的高徒面前,不可放肆!”
马征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上下打量阿茹,直爽地大笑道:“花一指派这么个叫花子来帮我们?”
他一边说着,好不容易摸索到了腰带系上,转身去取刀。秦少长示意阿茹可以进来,道:“阿楚兄弟,你莫要见怪,马征没有恶意,他就是这性子。”他指着马征旁边的床铺道:“阿楚兄弟先委屈住在这里了。军营简陋了些,望不要见怪。”
马征这时一边把银亮的大刀从架子上取下来,一边嚷着:“少长,我怕鬼!我不和这玩意儿一起住!”
“喂!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不是鬼!我是人!”阿茹暴跳如雷。这些人一个个的,全都以貌取人!她好歹也算长得不错,一晚上被这些个男人歧视了一遍又一遍,真是受够了!
阿茹突然发话,马征愣了一下,嫌弃地打量她两眼,抱着刀一屁股坐在床榻上。
“知道你是人,鬼都比你好看,真是丑人多作怪。”
秦少长眼看这情形不对劲,连忙把马征支开:“马征,你去给阿楚兄弟找身衣裳换上,快去!”
马征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出去了。秦少长尴尬地笑了笑,道:“阿楚兄弟,别介意,马征没有恶意,就是这性格。一会儿你可以去湖边梳洗一下,离这里不到一里地就有一弯月牙湖。”
阿茹心里惦记着把这身脏兮兮的衣服换了,点了点头。
马征回来时,带着一套黑色短衫。这一套和秦少长他们的是一种衣料颜色。阿茹不由得好奇,他们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装,不知道晚上要去做什么。
马征把衣服塞给阿茹,也懒得多瞧她一眼,扭头问秦少长:“花一指到底在干嘛,说带我们去找密录,人怎么还不到?”
阿茹假装拿着衣服出去,其实却尖着耳朵注意着他们的对话。秦少长看阿茹低头出去,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听说花先生要带两个人来,所以耽搁了时间。”他说着看了看营帐的帘子,似乎是说刚刚出去的阿茹,“这阿楚是皇上带来的,让我们好生看着,只怕也是重要的人物。”
“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千方百计找来那个不阴不阳的花一指,非要去巫族找什么密录。这下好了,又带来这么一个鬼东西。要是这么个小叫花子也能帮上忙,那皇上还要我马征来做什么!”马征对阿茹意见颇大,须知他本来就不满皇上找个江湖人士来参合,更别提还弄来阿茹这么个人与自己一起。
“马征,你切记不可再说这样的话。阿楚兄弟是皇上带来的,你别一时意气惹了祸。把他放在你这里也是让你看着他,免得出什么岔子。这次去偷的这本密录可是在虎渊,除了花一指没有人知道怎么进去。皇上千辛万苦才找到此人,你要是得罪了他,小心没有好果子吃。”
秦少长叹了口气,道:“皇上的宏图大业你是知道的,密录对皇上来说尤其重要。而且你也知道,这次皇上带的人不多,那鬼面郎君又是一等一的高人,没有这些江湖人士绝对不行。”
马征知道秦少长一向来罗嗦,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好好盯着那个小叫花子,免得他污了咱们皇上的眼睛!”他一边说一遍甩开了帘子,飞快地闪身出去了。
这夜依旧是皓月当空,星辰也随着夜深而冒出了天幕,繁星点点,漫天的光点似珍珠镶嵌,丝毫没有被明月夺去了光彩。
秦少长所说的月牙湖在树林边不远处,隐蔽在黑漆漆的树木间,只是一湾浅浅的湖水。
湖水来自玉山上融化的雪水。湖面清澈见底,倒映着漫天星辰,整个月牙湖里好像有着另一片天空。
阿茹伏下身汲了一口水来漱口。湖水入口甘甜,清凉入脾,可口得很。她又捧起一些来,解了渴。检查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人注意这里。阿茹才放心寻了湖边一处岩石后面,把衣服退去,下了水。
好凉。
阿茹浑身一个哆嗦,汗毛全都站立了起来。幸亏这是仲夏之夜,不然,恐怕要感冒的。
她僵着身子呆在水中,一动不动的,想慢慢适应冰冷的湖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
可能是随花一指修习了内力的缘故,阿茹最近耳朵特别灵敏。她仔细一听,发现那人脚步很急,确实是冲着月牙湖来的。
阿茹慌忙大口吃了一口气,一捏鼻子,钻进了湖中。
来的人正是马征。他本来是来看看阿茹有没有乱跑,找了一圈没看见她,正要跑回去告诉秦少长,低头瞟见了阿茹的衣服。
“小叫花子跑哪里去了,衣服脱了人却不见了,莫非淹死了?”
他朝月牙湖上张望了一下,没有半个人影。
这小叫花子看起来又瘦又小,脑子还不太正常,不要真的一失足溺死在湖里了吧。他虽然不爽这人,但皇上那里交待起来就麻烦了。就算真的死在这里了,也得把尸体拖回去交差阿。
马征骂骂咧咧地走到湖边,就准备脱鞋下水,看看能不能把阿茹捞上来。
突然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居然是皇上!
“皇,皇上!”马征吓了一跳,差点掉进湖里。幸亏被梁晏顺手拽住,拉了回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梁晏的声音冷冷的,比这雪水融成的湖水还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