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少林波谲云诡之际,远在百里之外的关独也陡然睁开了眼睛。十四天来,除了定期到山梁上寻找些山果、山菜充饥之外,就完全沉浸在了冥想之中。甚至在后七天的第二个循环中,关独将冥想的地点改在了那座瀑布之下,飞泻而下的大水纵然是一块大石头也会被冲飞,关独也是费了好大的事才在被冲刷的光滑湿腻的大石头上坐稳,任凭头上的瀑布像石头一样擂在自己的头顶和****的身体上。这样近似乎自虐的举动,让关独的精神空前的集中,冥想的效果更加的理想,进步的速度连关独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
这是第十四天,也就是第二个周期的最后一天,仍然承受着瀑布强大压力的关独忽然感觉到额头的念珠一阵剧烈的颤动。多少天以来,关独已经逐渐习惯了由头顶这颗不起眼的念珠来主宰自己体内真气和自然原力的平衡,这种方式看来也十分的有效果。不过像今天这样激烈的反应关独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由于念珠的突变,关独体内的真气发生了剧烈的颤动,循环往息于体内百脉的真力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在体内横冲之撞,并且无法遏制的向体外溢去。真气喷薄而出,在关独身外形成了一道圆形透明的屏障,纵然瀑布声势浩大,但是却无法进入这圆形透明屏障半步,而关独此刻忙于调理真气,根本无法发现自己体外所出现的如许异像。
一片璀璨的白光闪过,五色念珠中的红色突然消失,而随着白光过后,念珠也逐渐平稳正常起来。
关独体内的真气此刻也发生了一股强烈的震动,波状的真力从身体中心辐射形的向外喷去,震的关独的身体猛地从瀑布底下甩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到水中。猛烈的冲击让关独感到一阵的恶心,在水里面干呕了几下,也灌了几口水,这才感到好受了些。
猛地浮出水面,关独猛地愣在了那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天地之间那种无处不在的强大气息,蔚蓝的天空、碧绿的湖水、枝繁叶茂的森林、高大肃穆的三座山峰,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蕴含了无限的生气。如此强大的力量似乎和关独体内的自然真气互相辉映,再也难分彼此,体内的真气从肌肤中流淌出去,而体外的自然原力渗透进来,形成了完整的循环,不间断的冲刷着关独体内的经络。
此刻关独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动,他好像融入了天地之间,成为了自然中的一棵树、一根草甚至是天空中自由翱翔的一只雄鹰。根据摩耶比丘临走的话,关独心中清楚,自己已经完全突破了甲空态,成功的进入了金圣态。
“啊!”关独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兴奋,仰天一声悠久的长啸。引来了无数飞禽野兽的啸声回应,似乎在恭贺关独武功大进!
关独盘膝坐在细白如雪的沙滩上,咀嚼着仅剩的两个野果,吃的津津有味。如果有可能,他倒真想在这个清秀安静的世外桃源再打坐几个周期,看看自己的武功能突破倒什么程度。不过想到祖仙霞母子和自己脖子上的佛祖舍利,关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吃了手中的果子,穿好衣服,头也不回的向外飞奔而去。凛冽的山风在关独的耳中呼啸作响,他体验着从来没有的轻灵感觉,以前最不善长的轻功现在看来也有了极大的进步,那种急速的感觉让关独心花怒放,荒郊野外也不怕被别人看到,于是他便展开了全部的功力,如同一只飙风的狂箭一样笔直的冲上了陡峭的山峰,丝毫没有停顿,看得山腰上的猿猴惊诧不止。
莆田南少林所处的林山脚下,有一个名叫林家堡的小村子。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全村笼罩在一片静腻的氛围之中。每家每户的烟囱都冒着袅袅的炊烟。村口处的耕地里仍有一个农夫赶着三只壮硕的耕牛带着一个巨大的铁犁,从田头走到田尾一次就能耕六七垄地。另一侧的一间粗陋的草屋中,叮叮当当的传来打铁的声音,一个中等身材但是魁梧的可怕的年轻汉子正挥汗如雨的挥舞着铁锤敲打着手下的砧板。而一个三十多岁廋弱矮小的汉子手忙脚乱的忙活着要把旁边十几只乱飞乱窜的小鸡赶回家中。
村口小路的远处缓缓转过来一行二十几个黑色的身影,身穿肥大的黑色袈裟,头顶上光秃秃的,正是一向宗的一行人。宗主莲如领先走在头里,上证、至空、狂战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很快的,一向宗的一群僧人停在了林家堡的村口处。莲如抬头看了看南少林广阔的群山,回头对上证打了个手势。上正会意的点点头,几步来到了村门口那个正在抓鸡的廋弱汉子面前,先施了一礼,然后用流利的汉语问道:“这位施主,请问林泉寺距离这里还有多远?我们如何能找到那里?”
那廋弱的汉子忙的一头大汗,那群该死的小鸡仍然乎东乎西跑的不亦乐乎。见有个黑衣的和尚问路,有些没好气的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了,两个时辰就倒!快走吧,待会儿就天黑了,别耽误我抓鸡!”
上证微笑着点头称谢,回过身来向莲如禀报。莲如点了点头,率领众和尚匆匆向林泉院的方向行去。
莲如等人刚刚走远,村口耕种的那几头耕牛突然哞哞叫了两声,撒腿跑了,而那个铁犁却仍然快速向前行进,后面的土地如同浪花一样翻开,竟然是那个农夫用单手拽着硕大的铁犁毫无影响的继续耕种。迈了两步,那农夫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向村口小路看去,看到莲如等人已经不见踪影了,这才长舒了口气。
“咣!”的一声脆响,粗壮铁匠手中大铁锤粗如儿臂的锤柄突然断裂,硕大的锤头扑通一声落在地上,那壮汉傻眼的看看砧板上变成铁卷的一片铁皮,同样是吓了一跳,趴着门向外看去,见还是那个农夫和那个抓鸡的廋弱汉子,这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村口抓鸡的那个廋弱汉子翻了个白眼,身子快速的转动,就像刮了一阵旋风一样,等到身形停顿下来,所有刚才顽劣异常的小鸡全被他抓在了手中。然后腾腾几步走到铁匠铺前,将手中的小鸡扔了进去,对那铁匠狠声道:“死壮子,就知道你们哥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赶快把鸡还给二嫂,我这就去禀告师傅那帮傻子来了!”
那铁匠喃喃的道:“大师兄,让我控制力气真是很难嘛,只稍稍用了点力,就……”没等他说完,那廋弱汉子不耐烦的对他挥了挥手,三纵两跳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莲如一行人鱼贯行进在南少林群山中的小径中,虽然天色还很明亮,但是路上却连一个行人都没有。狂战手握着丈长的钢枪昂首挺胸的走在莲如的身后,紫红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那是临战前的兴奋。狂战的凶猛好战在倭国也是出了名的,一次次的血战造就了他一身剽悍嗜血的凶残和“千人斩”的凶名,死在他枪下的冤魂数以千计。此刻,他心中最想的就是直接冲上南少林,杀他百十来个中国和尚,在自己枪下的冤魂簿上再添上重重的几笔。
可是,走在狂战身前的莲如却如同闲庭散步一样悠然自得的在林间小路中缓缓而行,不时看着两旁山林美景,或摇头叹息或痴迷沉醉,倒象是在游山玩水。狂战终于忍耐不住,上前一步跟在莲如身边道:“宗主!我们干嘛不直接杀上南少林,省着在这里浪费时间。”
莲如却不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道:“凭我们几个的力量,就是多几倍上去也是自讨苦吃,等到天色晚了,先让炼魂队上去试探一下虚实。即可以察看炼魂队的实力,也可以避免我们自己的损失。”狂战瞪了瞪大眼睛,想必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乖乖的退回到一旁。
一行日本和尚如同蜗牛一般的行进速度,直到夜幕深沉,一轮弯月已经高高挂起在空中的时候,才到了林泉院二里之外的一片树林之中。
上证来到莲如身边,低声道:“宗主,属下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能够如此的深入南少林的腹地,是不是太过于轻松了?”
“嗯!不用怀疑,南少林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踪迹,不过我们作为异国的僧人,如果我们没有表现出敌意的话,南少林的僧兵也不能将我们怎么样。”莲如微笑着道,说罢看了看天色,转身示意其余的日本和尚原地停住。自己却缓缓的跌坐在地,五心朝天闭目养神起来。狂战和至空在那边急的原地打转,上证也懒得理他们,跟着莲如跌坐在地上陷入冥想。
过了一个时辰,天空已经完全陷入黑暗,深秋凉爽的夜风在林山上空悠然吹拂。树林中深夜活动的寒鸦发出嘎嘎的鸣叫,不时有小兽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突然,树林中发出一阵翅膀扑飞的声音,惊飞起一群寒鸦。莲如缓缓睁开眼睛,微笑道:“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从树林深处飞射而出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一波约有十人,每个人都低低的压着身子,衣襟带风的飞速向林泉院射去。如此共有八波差不多八十多人如同利箭一样穿过了莲如等僧侣的歇息地,头也不回的远去。这些人高矮胖廋各不相同,但是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个人的眼睛都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就像一匹匹恶狼一样阴森恐怖。
等到最后一波黑衣人从莲如身边如风刮过,上证对莲如道:“宗主,炼魂队已经先一步上去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莲如鹰隼一样的双眼向林泉院方向望了一眼,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担忧,有些沉重的道:“也许我们的决定是错误的,不过事己至此,我们就即刻上山,伺机行事!”狂战和至空听了都心花怒放,连忙站起身来紧紧跟着莲如向山上行去。
林泉院演武场中黑压压的挤满了和尚,而唯一能够出入的大门却被一把黑黝黝的大锁头锁住,戒律院首座天行大和尚轻抚着胸前的三缕长髯端端正正的搬了把椅子坐在大门前,甚至在面前还摆放了一个茶几,上面砌着一壶热茶。
演武场中群情激奋,每个和尚都嚷个不停,不凡和尚也是被锁在里面的一员,他双手抓着铁门的栏杆,对外面悠然自得的天行大声的道:“师伯!干嘛把我们锁起来啊?今天晚上一向宗来袭院,说什么我们武僧也要尽我们保卫南少林的职责阿!”所有的和尚全都嚷嚷着赞同不凡和尚的话,一时场面非常的混乱。
天行吹了吹茶杯中浮起的茶叶,陶醉的闻着茶香,漫不经心的道:“卧佛崖的四位师叔伯都已经被主持师叔硬拖出关了,还用得着你们嘛?况且还有十八罗汉在,你们都出去了成何体统,不让原来的客人嘲笑我们以多欺少嘛?”
“五祖重出江湖了?天啊,师伯!你不能这样啊……快放我们出去!”不凡和尚哀哀痛叫道,拼命的摇晃着铁门。其余的和尚听到五祖的名字也是莫名的兴奋,激动的请求天行将铁门打开,可是天行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懒的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