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耶比丘拉着关独走回岸上,找了一块干净的白石沙滩坐了下来,对关独道:“关施主,机缘巧合之下你能如此形成了念珠,也算是千百年来沙门守护者中进境最快的了。老僧今年已经一百三十二岁,已经接近从凝神态进入虚空态的临界点,一旦进入虚空态则已经超凡脱俗、破碎虚空,不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了。方才老僧碰触佛祖舍利实在是一个升入虚空态的最好机会,不过看在老僧在这个世间还没有穿承者,沙门守护者一脉单传不能断。如今你已经具备了‘念’的修行基础,你可愿意承担我沙门守护者的责任?” 摩耶比丘说到最后,神色异常的庄重,浩瀚如大海一样的双眼透露出一丝渴望的看着关独。
“沙门守护者?我需要做什么?”
“实际上就算是所有佛门信徒的守护神吧,佛祖的光辉已经披洒五湖四海,没有国界、没有民族,沙门守护者并不能够守护所有的佛门信徒,不过在佛门出现了异常紧迫的情况下,沙门守护者要承担起保卫教徒的责任!”
关独朗声道:“这个自然,关独的命都是神僧给的,而且不只一次,就是神僧不这么说关独也一样会将佛门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纵然粉身碎骨,也决不让佛门受到一死损害!”关独说的斩钉截铁,语气真诚至极。
摩耶比丘点头微笑道:“如此甚好!你如今已经达到了甲空态的顶级,相信静修两个周期即可达到第三级的金圣态,念的修养七天为一周期,两个周期则为十四天即可。十四天之后你带着佛祖舍利去南少林,有他们去保管吧。”随即将佛祖舍利伸手递给了关独。
“神僧要走?”关独惶急的道:“佛祖舍利非比寻常,恐怕关独没有这个能力。”
“施主放心,只要老僧在这个世间,佛祖舍利是决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去利用的。另外,施主的‘念’的来太容易,如果没有经过严苛的经历,是不会有大的突破的。” 摩耶比丘微笑着说罢,慢慢的站起身来,冲着关独点了点头,身子如同清风一般像后面倒退而去,片刻已经到了高峰的山腰处。
关独心中大急,大喊道:“神僧!还没有告诉我如何修炼呢!”
摩耶比丘的声音如同在关独的耳边响起,清朗的道:“念的修念全在乎‘冥想’,你的身体如今已经可以随着你的意念和自然原力沟通,利用自然原力去改造你的身体,净化你的念珠吧。记住!你的念珠目前有五色,没当你突破一种状态,念珠就会减少一个色彩,当最后变成无色透明的念珠的时候,你就已经破碎虚空,达到神圣的境界了!”
摩耶比丘的声音嘎然而止,再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关独原地向着摩耶比丘消失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紧接着原地盘膝而座,进入了深沉的冥想之中。冥想近似于佛门的禅定,关独感觉异常轻松的进入了冥想的境界,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仿佛自己已经和整个天地融为一体,体内真气和外界自然原力循环不息、无穷无尽,感觉异常的玄妙。关独突然想起来摩耶比丘的说法,凝神向额头的念珠看去,果然发现返朴归真的念珠中蕴含着五种奇妙神秘的颜色,分为红、金、黑、青、白五色交相缠绕、自然灵动……
浙江金塘港口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前朝港口,自从朱元璋建立了大明皇朝以后,举国上下以农为尊,朱元璋更是曾经下过“寸板不得下海”的严令。这道严令等同于将大明的海上国门牢牢地关闭了起来,海上贸易完全被禁止。也正因为这样,许多明朝的海商的利益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在随后的百年时间里许多明朝海商假扮成倭寇,烧杀抢掠、*,也成为了明朝沿海的心腹大患。金塘港口这座往日繁荣昌盛的港口如今也变得成为了一座荒废的海湾,不过仍有许多偷渡、偷运、倒卖人口的肮脏生意在其得天独厚的巨型海湾中进行。
阴霾的天气,散发着腥味的海浪一波波的冲击着脏乱的海滩,数里长的金塘港码头上有一个身影已经站在那里超过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强劲的海风刮起这人身上罩着的黑色长袍,露出了童山濯濯的一个光头和白色的绑腿。正是在龟伏河铁索桥上和彭张一路的上证禅师。
上证英俊面孔上显得有些焦急,不住的向港口的方向望去。又过了半个时辰之久,太阳已经逐渐西沉,两艘中型的破旧客船终于从港口处转了出来。每艘船长约十丈,船体高耸,是典型的明朝客船。上证顿时露出喜色,快步来到了码头边上。
两艘客船慢悠悠的驶入码头,缓缓的停在了上证前方的码头处,从每艘船上扔下巨大的船锚,将船体固定在了那里。
上证来到了第一艘客船边上,先低头施了一礼,然后高声道:“上证恭迎宗主大驾!”
从高出码头一丈多高的船上忽然飞出了两个人,手里捧着一大卷东西落在了码头上,看也不看上证,径自将手中的东西铺展了开来,原来是一条猩红的长毯,长毯有五六丈长短,直接铺到了码头的干净处。上证似乎也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原地站立不动。
船上又出现两个人,挥手将一条长长的梯子顺了下来,穿下的两个人将梯子端正的摆好,和长毯连在了一起。
船下的两人在长毯两侧站好,身子几乎打了对折的鞠躬道:“恭迎宗主!”
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在船上出现,桔黄的阳光在那人的脸部投下一片阴影,只是隐隐约约看到这人脸部的轮廓极深,两道长眉像两把利剑飞射向两边的太阳穴,眼神阴鸠的可怕。身上披着黑色的袈裟,袈裟两头由胸前一个拳头大小的铜圈紧紧的系起来。
那人从梯子上一步步走下来,流畅的体态就像鱼儿在水中漫游、雄鹰在天空中翱翔。这人的一举一动都仿佛配合着天地之间自然的韵律,他明明在移动,却又似乎根本没有动,如果有另外的人在这里必定会惊讶的叫出声来。
随着那人走下梯子,紧接着在他的身后鱼贯而出了二十多个和上证打扮相同的日本僧侣,都低头跟着那人走下船来。
上证早已经在长毯的尽头等待,等到那个高大的僧侣来到面前,上证翻身跪倒,低头道:“上证有辱使命,请宗主惩罚!”
那宗主低头瞧了瞧上证,沉声道:“佛祖舍利是何等的重要,早说单靠你和彭张的力量还不足以将佛祖舍利带回本国,这次你可是知道了大明武林的强大?”
上证轻声道:“宗主!此次的失败主要还是一个天竺老僧的出现,那老僧的功力是在是属下平生仅见,据属下的观察,那老僧应该已经达到了圣光普照的境界!”
“嗯?”那个宗主的眉毛一耸。“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本座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个老僧夺走佛祖舍利后便消失无踪,不过他曾扬言要在半个月后将佛祖舍利叫到莆田南少林。”上证仍然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前,用一种微微发着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从那宗主的身后突然站出了一个老僧,矮小的身材还没有到达那宗主的肩膀,同样身穿黑色的僧服,秃光的脸上连眉毛都显得十分的淡。只有上嘴唇上有两道极为稀疏的胡须,被这老僧梳理的笔直,看起来时分的滑稽可笑。
这老僧样子不起眼,但是脾气却十分的火爆,先对宗主施了一礼,然后声如洪钟一样的大声道:“宗主!上证办事不利,有辱我们一向宗的赫赫威名,既然我们已经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当然不能无功而返,管他什么南少林、天竺僧人还不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繁华的俗世已经让他们的佛心蒙尘,又怎么能比的上我们一向宗的苦行修炼。我们就半个月后直接上南少林,将佛祖舍利取来了就是了!”
上证低垂的脑袋没有动弹,但是始终瞧向地面的眼睛寒光连闪,心里面已是恨极。这说话的老僧是一向宗戒律院执事,叫至空,平时就是和自己不合,现在逮到了落井下石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上证心中暗暗的诅咒,找到机会一定要将这个干巴老头碎尸万段。
至空的身边也挺身站出了一个年轻人,这年轻的和尚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身量也不高,只是高出至空半个头。脸色僵硬冷酷,紫色的嘴唇让人看了触目惊心,身上没穿袈裟,但是却是一身的紧身僧服,手里拿着一把长枪,人也如同一杆长枪一样散发着逼人的气魄。那年轻人于至空并排站在了一起,惜字如金的道:“去南少林!夺!”这年轻人说话如同冰雹砸在地面上,不仅掷地有声而且寒气凛冽。
是战斗堂的狂战,上证暗中撇了撇嘴,狂战是一向宗历年来在武学上最有天赋的人,全宗上下除了宗主的武功高深莫测无人可及之外,就数这个小子功力最是深厚。不过天老爷是公平的,虽然给了这小子非常高的武学天分,但是脑袋却不大灵光,成天就知道跟在至空的后面摇旗呐喊,倒象是至空的打手一样。
那宗主始终没有开口,深沉的目光像鹰隼一样紧紧的盯住说话的至空和狂战,看的两个人方才如火的战意慢慢的冷却下来,这两个人的好战在整个一向宗都是有名的,什么都不怕,可就是怕一向宗的宗主——莲生。至空和狂战看到莲生的脸色不对,都心中冰凉,慢慢的向后退了半步。
“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一向宗宗主莲生冷哼道:“不要忘了我们还在明朝的土地上,就凭我们几个人如果被明朝的武林中人发现,恐怕就是这次我们一向宗甚至是全国的武士都过来恐怕也全都要葬身在这里!千万不要低估了中原武林的力量!”
莲生训斥了至空和狂战之后,回头向上证挥下衣袖,道:“你先起来,你的失误暂时记着,待回国以后交戒律院安律处置!”
上证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试探着道:“宗主!那我们……”
“去南少林!”莲如斩钉截铁的道,眼神突然变得锋利的如同利剑一般。“佛祖舍利我们势在必得,如果取得佛祖舍利,我们一向宗在国内佛教三足鼎立的形式中就将取得先机。”
上证低声道:“宗主,南少林的武力不可忽视,我们就这些人去吗?”
莲如转身面向同他一起抵达的另外一艘客船,微笑道:“这次也是检验他们能力的最好机会了。”
“他们?”上证眼睛一亮,随即身上激动的一阵颤抖,连忙道:“难……难道?炼魂计划成功了?”
莲如微笑着看了看上证,并没有说话,径自向港口外行去,仍然是如同行云流水的身影,行动间让人看了舒服以极。至空和狂战随后跟上,和上证擦身而过的时候,三个人的眼神如同数道闪电一样在空中激发出猛烈的火花,看出这三个人平时积怨甚深。
一群二十多个和尚紧紧跟着莲如身后静悄悄的向港口外走去,似慢实快的如同一条游动在码头的黑色长蛇,天空中阴霾的天气似乎变得更加的深沉,道道雷光闪电在云层中闪烁激荡,似乎一场*眼看就要落了下来。
和尚们刚刚走出港口,从第二艘客船上忽然如同幽灵般露出了重重鬼影,隐隐约约的有数十人之多。这些人似乎并不喜欢阳光,都躲在船上有阴影的地方。一直等到太阳已经渐渐落入海平面,那些人就像一窝惊飞的蚂蚱一样飞跃出来,身法之快令人骇异,每个人都是全身用黑衣包裹起来,只露出冷酷中带些呆滞的双眼。一群人根本没有什么队形,就如同一盘散沙一样向远处纵跳而去,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塘港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深灰色的海浪夹杂着白沫仍旧一次一次的拍打着码头,两艘客船上的船手将船驶出了码头,去等待他们下一次偷渡的买卖,一船偷偷带回来的倭国货物还需要处理。
太阳已经落下,在海平面划出一道金色的长影,静静的金塘港沙滩中突然有一处冒出了一个沙包,接着一个带着黑色头巾的廋小头颅露了出来。如果不看到这人嘴唇上的胡须,恐怕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个孩子。这人仔细的向四周看了看,圆滚滚的眼珠子透露出万分的精明,确定四周没有问题之后,这人身子一纵,从沙滩中蹦了出来。
蹦出来的这人身材廋弱的像豆荚一样,个子也是不高,不过装束是大明的便装打扮。看年龄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精明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两边面颊都有一个酒窝,就像个顽童一样。
“一向宗……佛祖舍利……南少林?这帮日本和尚想要干吗?”那少年喃喃自语的道。想了片刻,那少年猛地拍了下脑袋,笑着对自己道:“既然猜不到,就去一趟南少林呗,这个笨蛋!”骂了自己一通后,这少年身形一晃向南方扑去,身法非常的怪异,就如同一只老鼠一样走之字形贴着地皮射向远方,喘息间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