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灿跟容兰暗潮涌动,而金氏听着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余灿明面上是训导小余庆,暗地里不是直指她教子无方么,想到这可能,金氏看向余灿的目光变了变,不过再一想,又觉得不是,三弟不是那么厉害的主,那这是自己想多了?
金氏想了想,没法确定,只是咬着牙忍下来了,然后琢磨着以后跟人说话还得避着点小余庆,不然指不定还会出什么问题。
——小余庆说的那话,是听到她跟贴身丫鬟早上时候闲来议论起容兰了。
一个波折过去,剩下的都是太平顺利,众人闲坐着聊了一会,便都散去。
余正拉着大儿子二儿子去书房讨论事情,余灿则是被余夫人拉到了内间询问昨晚事宜,金氏跟文氏就着身上的衣裳窃窃私语,而容兰呢,则被唤过来陪着余老侯爷说话。
余老侯爷喝完半盏茶,在这坐不住了,便起身道:“兰丫头,扶老头子回屋去。”
容兰闻言,咧嘴一笑,伸手便去搀扶。自自然然,毫不造作,这是熟到了一定地步的表现。
而文氏跟金氏看着,却觉得有些碍眼。
等人走远了,文氏上前对金氏说道:“瞧见没,老爷子对老三媳妇可不一般呐!咱俩要扶他的时候,他可是一口一个老头子身子好,还能走得动,可把人给拒绝的死死的。”
金氏瞥了她一眼,回道:“老爷子看重老三媳妇,这不早就知道的事么?当初这门婚事,可是老爷子不顾爹娘反对定下的。”
提到这事,文氏圆润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悦,“这叫什么事啊,以后这要一起出去,还不丢死了。咱们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文氏虽然体胖,但并不心宽,一想到以后要跟这个没身份的庶女同坐一桌,就有点不满。
而在这时,身后突然飘来一个稍带着稚嫩的声音,“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还不都是我们余家的媳妇。”
两人听着这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四丫头余烨从边上冒了出来。
金氏跟文氏都对这位小姑子有点发怵,是个愤世嫉俗逮着看不顺眼的就要抨击一番的主,性子古怪到了极点,谁也亲近不了。想当初她们刚进门时为了捞个贤惠亲和的美名,还特意去接近她,可结果,真真是被刺得体无完肤。
什么“笑得那么勉强干脆就不要笑了,你笑着不舒服我看着还别扭呢”,什么“你没必要讨我欢心,你讨了我欢心我也不会赏你俩银子”……如此种种,当真让人听了难堪之极。
而现在再听着她这话,两人都心照不宣的闭了嘴——得,咱惹不起躲得起,走了再说。
余烨看着两位嫂子面带尴尬的走了,嘴角扯了扯,丢了个不屑的眼神后,自言自语道:“只会背地里嚼舌头,当着面,一个比一个贤良,这脸皮换来换去也不嫌麻烦!”说完,敛了敛衣裳,往自己的院子也走了。
再说容兰那边,余老侯爷被她扶着,边笑边道:“兰丫头,嫁到我老余家,感觉怎么样啊?”
容兰道:“这才第一天呐,哪能有什么感觉。”
余老侯爷嘿嘿一笑,道:“那有什么感觉了颗得告诉老头子。”
“知道啦!”容兰回着,心里却想起了一个事,犹豫了下,又道,“老爷子,大嫂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容兰不是傻子,刚才小余庆这话里面包含着怎样的意思,她不用想就能明白,这准是大嫂那边背地里议论她被小余庆听到又学了去了,而这带着“野丫头”“没规矩”这评价的,肯定也没好话。
余老侯爷听着这话,回头瞧了容兰一眼,见她抬着头看着自己脸上悲喜难辨,不由停下问道:“那她要是不喜欢你你准备怎么办?”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俗话说得好,我又不是银票,捞不着每个人都喜欢我,您说是不?”
余老侯爷见她笑得率真,乐了,“这俗话说得还真好!对,她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咱又不是跟她过日子!我告诉你啊,老头子还不喜欢她呢,不过这是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容兰见他鬼鬼祟祟眯着眼的样子,笑道:“那您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唔……。”余老侯爷刚要回答,想到什么,瞪了一眼容兰道,“坏丫头,你想让我学着她们在背后嚼人舌根是不。”
容兰听着这么个回答,哈哈笑了,“老爷子,到底谁坏了啊!”
这余老侯爷,看着没回答,实则却是回答了个透彻。
一老一少闹腾了半晌后,余老侯爷又道:“反正啊,你跟阿灿好好过日子就成了,最好赶紧给我添个曾孙。其他的人,你也犯不着搭理她们,反正各房除了初一十五逢年过节外都是分开吃的,也碰不着面。”
“咦,不在一块吃的吗?那您呢?一个人吃的?”容兰诧异的问道。
余老侯爷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笑道:“以前是一个人吃的,以后不是了。”
“?”容兰纳闷,而当她看到余老侯爷的院子在哪里时,明白了,“好嘛,敢情以后你又要上我这来蹭饭了!”
“嘿嘿嘿。”余老侯爷笑得跟偷着油吃的老鼠般。
原来,余老侯爷的院子是紧挨着容兰跟余灿的院子的,中间还连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道。
“我跟你说啊,原来阿灿是住在南边的院子里的,可老头子一想啊,这住这么远,老头子过去多不方便啊!就赶紧让人我这边上空着的院子收拾了出来……嘿嘿嘿,兰丫头,老头子可惦记着你的手艺很久了……。”
容兰看着余老侯爷皱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想起之前在四平镇时每到饭点他就跑来蹭饭,就更加无言,不过……嗯,一个人吃饭确实挺无聊的,吃饭这回事,还是人多吃得才香啊!
“当然了,老头子也不是白蹭饭的,我这提前给你准备了谢礼呢!”说话间,两人进了院子,又进了屋。
而当容兰看见屋里坐着的一人时,又惊又喜,“郭爷爷!”
郭爷爷,郭明实,曾经官任户部侍郎,告老之后就一直待在四平镇的老宅,之前跟容兰也算邻居了,说起来他还是容兰的启蒙老师。而余老侯爷来四平镇拜访的老友,也正是这么一位。
郭老见着容兰,眉眼间也是笑意,“我前天就来了,想着老余头在我那白吃白住了好几年,我怎么也得吃回本来,所以啊,就这么住下了!”
“你个老东西,老子哪有白吃白住!”余老侯爷听着少时伙伴消遣自己,忍不住回骂道。
容兰看着两位老人家又斗起嘴来了,站在边上乐得直笑,她就最爱看这两人闹腾了。
半晌后,余老爷子不敌郭老嘴皮败下阵来,愤懑道:“你不是有东西送给兰丫头么,还不拿出来!”
郭老闻言,忙从边上拿出个锦盒,递给容兰道:“郭爷爷没什么送的,这个你戴着玩吧。”
容兰打开一看,眼睛亮了,只见雕花刻凤的描金锦盒里,放着一块婴孩巴掌大的玉佩,通体翠绿无杂色,衬在雪白的帕子上,只觉晶莹剔透名贵之极。
“真漂亮!”容兰忍不住赞叹道。
两位老人一听,对了一眼,笑了,然后余老侯爷道:“喜欢那就戴上吧。”
容兰跟郭老早就熟稔,所以也不矫情,说了声谢谢后,就将玉佩挂在了脖子上。一瞬间,只觉这玉佩跟抹了油似的,戴上就滑了下去,先是冰冰凉的,马上又温温热热就跟和皮肤融为一体了般,而在隐隐约约间,似乎还能闻着一丝幽香。
“咦,这玉佩怎么还带着香味?”
郭老闻言,笑道:“这玉的确是有香肌解乏的功效的。”
“这么神奇?那这是不是很名贵了?”想到这个,容兰这玉佩有些挂不住了。
余老侯爷忙道:“不名贵,你瞧老郭子那抠门劲,能舍得花大价钱送个稀世珍宝给你?得了得了,老头子要跟他下棋了,你赶紧回去找阿灿玩去吧!”
容兰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了,见两人当真开始厮杀起来,回头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后,就笑嘻嘻的走了。
而当容兰走远,郭老狠狠的吃了余老侯爷一个炮后道:“你个老东西,不就送个东西么,至于这么麻烦么!还非得让我送!”
余老侯爷扯着老脸笑,“这东西又不比寻常。再说了,我那两个孙媳妇眼睛盯着呢。”
郭老听着这话,叹了声,而后又道:“宫里那贵人如今可好?”
余老侯爷笑容放了下来,回道:“皇后娘娘这些年不盯着了,倒是可以喘口气了,只不过还是如履薄冰的过着,生怕就露了什么马脚。这次送玉佩给我,也当真是行了大险了……。”
郭老沉默半晌,叹道:“昨晚上,我梦到我跟你,还有小宁子一起上学堂的事了……。”
“唉,这一转眼,都六十年过去了……得了得了,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下棋吧!……嘿,将军!老子又赢了,哈哈哈……。”
“你个老混蛋,我刚才那个车呢!”
“你哪有车啊,不早就给我吃了!”
“你你你又偷棋!”
“才没用!你自己是个臭棋篓子罢了!”
“哼!我不跟你计较!”
“……。”
两个老头又起争执,容兰则拿着盒子出了院门。她本来想走那小道,一想她得赶紧熟悉着侯爷府,便又走了大路。
而就在她穿过一个花园时,看到迎面走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她的两个嫂子。
容兰一看,头皮发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