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鸭迟迟不醒,也不知还能不能活过来,我们其余人一时也没有法子。正着急间,懒货似乎有什么想法,但他皱了皱眉,却又没说。胡爷见此,道:“莫非有什么办法?”
懒货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可以一试。”接着,他站起来转过身,从装备包里摸出一支快要喝完的水瓶,将里面的水给倒了。我看不出他干什么,片刻后便听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在放水。霎时间我明白过来,传统中医认为,人的浑身都是宝,皆可入药,譬如头发、指甲、人血、尿液、甚至大便,再往深了说,人肉、人骨、人脏腑、胎盘、婴儿肉都能入药。
古时候的大户人家得了病,为了活命,偷偷儿买些穷苦人家的小孩儿做药。人食世间珍馐草药,一声皮肉从头到脚都是宝,最初《本草纲目》里便有人药篇,后来新中国成立,将《本草纲目》从新编撰,删除了人药篇的大部分内容,只余下来紫河车(胎盘)、人黄(大便)一类不伤人的药。
这人尿,据说有解毒清表的说法,闻之恶心,但会让人精神大振,脑清神明。
看样子,懒货是想试一试。这丫的接了自己一打尿,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就喝完了。我看的直犯恶心,道:“你这胃口也太好了点吧。”懒货用袖子一抹嘴,打了个哈欠,淡淡道:“你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绝境,所以胃口才小,等着吧,看有没有效果。”
这话像是激起了胡爷什么记忆,这会儿我们几人也无事可做,只能等懒货的反应,胡爷便跟我们讲起了一件事。
六年前,在国外的时候,他接过一个活儿,当然,那活儿不是倒斗,毕竟国外的斗油水很少,因此他们偶尔会接一些私人探险队的活。那次跟胡爷搭伙的是一批外国人,目的地是一个叫死神谷的地方,据说那里曾经诞生过一支古老的文明,而这支探险队要寻找的,就是那个文明的线索。
死神谷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中间的艰辛自不必说,一行人好不容易进入了古遗迹中,却遇到了塌方,被困其中。
胡爷当即使出自己的本事,反打盗洞。这一手,看的那些外国人目瞪口呆。
人被困在洞里,要想反挖洞出去,就会有积土,积土无法排出,是很多人被困而死的原因,但盗洞中有一种打法,是不需要出土的,因此胡爷挥舞着旋风铲打洞,谁知挖到一半,却对上了一块巨大的石板。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放弃打盗洞的打算,开始寻找其他出路。
再这个过程中,众人的食物和水逐渐消耗完毕,在终于找到一个‘出口’时,却是一道只容单只手伸入的狭长裂缝。
众人到了绝境,如果他们要想出去,就只能被动的等人来发现,因此开始大声呼救。
然而,死神谷由于恶劣干旱的环境,人烟本就稀少,哪里会经常有人来。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一周,这一周的前半段时间他们吃的是干粮,喝的是水;而后半段时间喝的是自己的尿,吃的是不小心钻进来的各种虫子。
后来干脆连尿都没有了。
索性不久后下了场雨,雨水顺着低洼的地势流进来一些,他们有瓶子收集了两瓶带着泥土的雨水,这才支撑到了最后。
两周后,一伙儿喜欢冒险的年轻人来到死神谷,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才帮他们报了警。好在他们是比较专业的探险队,因此东家虽然收到了罚款,但胡爷等人并没有事。
胡爷难得笑了笑,说:“那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一段经历。我遭遇过很多危险,但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的食物贫乏,你可能不能想象,到最后,我们连自己的尿液都舍不得多喝,一小口一小口含在嘴里,很久才舍得咽下去。那些虫子,蜘蛛、蝎子、绿头大苍蝇还有它们的幼虫,其实味道非常的……”
一旁当故事,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的豆腐,这会儿差点儿没吐出来,说;“苍蝇的幼虫。不就是蛆吗?叔叔,求你别说了,我要吐了。”
就在这时,懒货忽然起身,紧接着,他冲我们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说:“起作用了。”
起作用了?
难道这尿真的可以解毒?
我转头看了看,墙上的人脸依旧存在,这时,懒货往后退了一步,对应着他的那颗人头猛地从墙上凸了出来,并且朝着他咬了过去,一口咬伤了他的脖子。
霎时间,我看到一阵鲜血喷溅出来,血腥味儿更加浓重了,但懒货似乎并没有感觉,神色依旧平静,我立刻明白,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影响了,甚至,他很可能已经看不见这西恩假象了。
好在我们这一番折腾,都没来得及撒尿,这会儿也是说来就来,总得来说,喝自己的尿,总比喝别人的尿要好。我和胡爷各自拿了瓶子,解开裤子尿了。豆腐急的抓耳捞腮,他之前吓的尿裤裆,这会儿根本尿不出来,我闭着气咕嘟咕嘟喝了一半,将另一半留给他,说、“喝吧,看到没有,这种时候,还是得靠我。”
豆腐不领情,一个劲儿嘀咕好臭,我听得心头火气,直接捏着嘴给他灌下去了。
一番折腾,这地方尿味儿、血腥味儿交织在一起,再加上刚才喝了尿,想起来就直犯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又强忍着不能吐。估计四五分钟左右,我闻到鼻间的血腥味儿慢慢淡了下去,片刻后,哪里还看得到血,豆腐身上的血全都消失了,大黄鸭额头中间也根本没有枪眼儿,但还是倒在地上一脸死相。
再去看那墙上的壁画,却还是原先的模样。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梦境似的。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扶着不知死活的大黄鸭,不敢耽误,匆匆出了宝塔。
到了塔外,正是黑漆漆一片,刮着山风,带着水汽,有些冷。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正值腕上八点多左右,山间黑的早,再加上今晚也没有月光,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打开手电筒,赶紧给大黄鸭做急救,胡爷之前将自己的尿分了一半给大黄鸭强行灌了下去,不知有没有用。这会儿,那染尸香的木盒子,已经被那皮革重新包裹的严严实实,也没有什么香味儿透出来。
胡爷给大黄鸭做急救,这次的情况比上次好,片刻后,大黄鸭忽然咳嗽了一声,呼吸开始慢慢恢复了,悠悠然睁开眼,半晌才气息虚弱的冒出一句话:“这、这是阴曹地府吗?”
我说:“你见过我这么帅的牛头马面吗?”
大黄鸭一见我,吃惊道:“陈兄弟,你也死了?”胡爷骂了一句,让他坐起身,示意他看了下周围的环境,说我们已经从那个宝塔里出来了。紧接着,又将那染尸香木的门道一说,大黄鸭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死的‘不值’,就差没气的翻白眼。
我说:“你就知足吧,好歹能醒过来,没有变成植物人都不错了。”说话间,众人得了东西,完成任务,也没有什么大的损伤,都挺高兴的。眼看着天黑,便就地扎营,升起了篝火,撒上硫磺粉,便一人一班,缩进了帐篷里睡觉。豆腐和大黄鸭都没有排班,我们其余人便一人守三个小时。懒货主动守第一拨,我们其余人便进了帐篷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众人起床时,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面面相觑之下,胡爷问我:“你身边那小子呢?”我心里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但还是希望不要是我想的那样,于是道:“不知道是不是去上厕所了,我去周围找找。”紧接着,便喊着豆腐的名字。
没多久,懒货一向淡然的语气变得有些冷,说:“不用找了,东西不见了。”他抖出一块皮革,只见我们千辛万苦得到的那只盒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我身上的冷汗立刻就流了出来。
是尸仙。
难怪那次吞噬之后,尸仙没有动静,原来,它一直是在等候最佳时机。
这时,胡爷道:“发现了一行脚印,是他留下的,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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