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所有人的踊跃回应,孟南柯站在肃杀的冬风中,众人的呼喊被严寒磨损了一些,但还是如此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在不经意间,那种愤起的情绪在一次次撞击着她的耳膜。
不知是不是她对这场只有一次的机会寄托了太多的期许,或许她不认为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真的能号召一群素不相识之人。
也许冥冥中那向往自由的跳动的心脏将她的想法无形地注入了众人的脑海中,也许他们同是沦为鱼肉之人,反抗是死,不反抗亦死。
所以,他们选择反抗。
既如此,她便要好好利用自己这尘封在身体里,那根深蒂固的思想与天分,用最简短而通俗的话指挥着众人。
从前她所面对的都是一批经过她训练的队伍,对于她的一些指挥术语都了然于胸,然今日她所要指挥的不是她的得力部下,而是全然无默契可言的人。
不过在她看来,这样的状况并未带来多大的压力,指挥千军万马与指挥奴隶队伍,只不过是队伍精锐与规模程度的区别罢了。
西夏的这批队伍看似装备精良,实则不堪一击,这也是她先发制人先一步斩下头子的目的。
乱了阵脚不知所措的西夏官兵,看着那气势汹汹手无寸铁人潮澎湃的奴隶逼近,还有那梦魇一般的少女冷静而清晰的指挥,他们竟出奇地没了底气。
正应了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面前所有的奴隶除了这条命与满身的力气以外,一无所有,如今他们最后都会东西也要被人剥夺的时候,那种以命搏命的气势足以撼动这些西夏官兵最后的胆量。
官兵怕死,但面前的奴隶不怕,即便他们有再锋利的武器在此时也显得没有杀伤力。
于是,在今日的夜幕降临之前,发生了一场震惊整个无极大陆的一场规模庞大的奴隶反抗之战。
当日的所经历的血腥与杀戮是后来无论历经多少年都无法洗刷的。
在这片被冰雪冻住的荒地之上,有官兵的血,也有奴隶的血,他们的血混杂在一起,染红整片地面,仿佛以此残忍地告诉世人,奴隶与任何人的血都是一样,它不黑、不脏、也不低贱!
今日的残阳似乎格外凄艳,原处天边的云彩被染上了鲜血般的颜色,这在冬日里是极为罕见的,震撼得像是幻觉吧。
最后一个西夏官兵倒下之时,便也意味着这场不被世俗接受的斗争,取得了胜利。
孟南柯看着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方,金黄泛着淡红的夕阳,那眼神坚毅凌厉依旧,她只是站在原地,呼吸微浅,手中握着的官刀正缓缓往地面滴着鲜血……
她的头发已是凌乱万分,带着风尘与黄土,泛白的粗糙的囚服上,鲜血沾了满身,将那黑色墨笔写下的“囚”字都掩藏在一片猩红之下。
她深深地凝视着东越的方向,良久,嘴角微微地荡漾起一个极浅的笑容,像是对自己说,又像对所有人说:“我们……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