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此意。娘子去哪我去哪。”见苏清婉终于想起了自己,子非鱼绷直的嘴角,缓缓绽出一抹微笑。
“喂,总有留个人看门。”牧绍闲脸一黑,忍不住道。
“再吵你们两个留下看门,我和我儿子去!走了走了,甭啰嗦!”苏清婉懒的理这两个家伙的明争暗斗,拖了小家伙的手,就往外走去!有球球呢,她才不担心,天下第一看门大将!
一个时辰后,风景秀丽的倪家湾。
倪家湾一带空旷幽静,植被茂盛,一派自然风光。
“哦也,钓鱼了,钓大鱼鱼了!”小家伙高兴的直蹦跶,小嘴里不停的喷出一串串欢呼,拽了子非鱼的衣角,就跌跌撞撞的往前头跑,“小鱼叔叔,快点,快点,你不是说要给我表演你的钓鱼鱼绝技吗!”
“慢点儿!仔细摔了!”跟在后头的男人被拖着走,笑道,“一会子你摔了跟头,弄脏衣裳,你娘又该揍你了!”
“不怕,不是有小鱼叔叔你嘛!”小家伙得意的往前冲。
跟在屁股后头的牧绍闲,精致的脸上暗沉沉的,满是不悦,苏清婉睨了他一眼,胳膊肘子轻捣了捣他,嬉笑道,“咋的了阿闲?想说什么就说呗!”瞧这男人一幅便秘的别扭模样,看的她都纠结了!
“他口口声声喊你什么娘子?”牧绍闲皱眉,侧了侧头,眉眼微暗,沉声道,“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啊丫头?”
“咳!”苏清婉凑过去,踮着脚尖,耳语了一番,那张精致的脸上,纠结的表情才渐渐释然了,仿佛便秘了五天终于疏通了一样,那神情,真真是无比舒爽啊!
“原来如此,苦了你了丫头。”牧绍闲转向苏清婉,苦涩道,“都是我娘不好……否则,你哪里用得着出此下策,任那该死的家伙,占口头便宜!”
“哈哈,你别这么说他,他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目光紧紧的追着前头儿子的小身板,苏清婉爽朗的一样眉头,嘿嘿笑道,“还是徐月荷的干弟弟唷!月荷那丫头可是个护短的!”
“丫头,你,你怪我么?”牧绍闲犹豫了一下,艰难的问道,眼眸却不敢看苏清婉,生怕从那双清亮的眸底,看到对他的失望。
那天他没有留下,被她娘拽走,在他心里,始终像埋了一根刺,他总觉的对不住苏清婉似得,在她那么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能在她的身边,现在她的身边出现了其他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怪她……
“没什么啊!我不会怪你的。”云淡风轻的笑笑,苏清婉边走边折了一根水草,刁在嘴里把玩,一副十分不经意的模样。就算她怪他,又如何?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有自己的隐痛和无奈,只看哪一样东西,在心中的天坪,更重要一些。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会走到岔路口,有时候只是一念之间的选择,结局便已经不同。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这是人生的悲哀,也是它的魅力所在,正因如此,苏清婉更珍惜当下的一切,她手中拥有的一切。
她失去过,也知道那种痛,然而爬起来,扑扑膝盖下的灰,依旧要继续前行。人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丫头,其实我……”修长秀气的手掌一伸,拽住了河岸边的那道倩影的一片衣角,薄薄的唇微张,他的心跳动的厉害,有什么将出未出,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如果他此刻不说,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岸边带着江水湿气的空气流转,他的声音却瞬间噎住,脑子里突兀的映出他娘胡氏那张板肃的面庞——
“你想娶她,除非我死。”
“她或者我,你选一个!儿啊你要知道,媳妇可以是任何人,老娘只有一个!”
“你若娶她,自此便不再是我牧家的孩子!我不再是你娘,你也不是我儿!娘就当——从未生过你!不孝子!”
不孝子——这顶沉重的帽子,他如何扣得起?
一时间,他沉默了。
垂在一侧的拳头,捏紧,松开,松开,又捏紧,关节处都隐隐泛出青白色来。一边是生他养他的老娘,一边是挚爱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割舍那一块都是疼,他该如何抉择?!
等了片刻,只听到清冷萧瑟的秋风,吹过水草的声音,那后面的半截子话,仿佛已经死在了那人腹中,烂在了他的心中。苏清婉微微扬起精致如玉琢的下巴,骄傲迷离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意味不清的神色,远远的,望着那遥远的天水相接处,似乎很近,实则很远。
远到,一辈子不能企及。
半响,她轻轻的笑开,笑容像优美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声音幽幽淡淡,“其实你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对么?其实那个到底是你娘!她不待见我,你有什么法子?”
男人啊,总是想要的太多,也太难抉择,女人可以为爱赴汤蹈火,女人的心很小,小的可以只装一个男人,而男人的心很大,大的可以忽略女人的存在。前途,功名,孝义,他想要的太多,背负的太重,自然会嫌名声不好的她,是个累赘!
即便他从前不嫌,此刻不嫌,将来也一定会嫌,只因他不够坚定,当他的亲人,朋友一遍遍对他说,“啧,她配不上你!”他便会动摇,只因爱的不够深,不够重,而苏清婉对待感情的宗旨便是,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滚开,别挡着老娘开花结果!
牧绍闲是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除了哥哥,让她得到温暖的第一个异性,不是从未动过心的,当他站在她的浴房门口对她笑,当他在青山绿水间,将吃的递到她唇边!那眉眼温柔的少年,深情款款,她如何会感知不到他的心思!
只因,一早就看出他的这份不坚定,她也从来不肯付出真心,只怕一腔真心错付,白白的辜负流年。幸好,她是坚定的,没有付出,便也不会痛。
牧绍闲那张俊雅的脸,微微一僵,那女人面上的笑容,是那般素淡从容,仿佛天际的一朵流云,他永远都抓不住,他觉得那颗心,陡然绷开了一条缝,生生的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