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你在流血。”指了指白沧青鲜血淋漓的右手,苏清婉忍不住皱眉道。
“不碍。”
他的唇,轻轻扯了扯,犹如一抹凝固的血滴,犹如墙壁上,经年累月,年代久远的胭脂斑驳。他心中默默,其实就这么一直流血,就这么安静死去,也很好。
“你想死不管我事,但我是个大夫,你别死在我面前,会砸我的金字招牌的!”苏清婉没好气的一声,麻利的从中衣下摆,“刷”的扯下一块一指宽的长布条,拖起白沧青的右手,麻利的给他包扎起来。
心里暗暗骂道,没人教你要爱惜身体啊,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啊魂淡!
白沧青神情似乎有点挣扎,终于还是默默的接受了。叶蓝媚从来没想过,他也是个人,他也会流血,但是这个女人……
“这就对了嘛……好了!”三下五除二包扎完,苏清婉得瑟一笑。
望着手掌中央那个大大的蝴蝶结,白沧青的脑门上,顿时坠下了三根黑线,“这个……”
“怎么,你对我高明的包扎手法,有意见?”苏清婉食指和大拇指微微摩挲着下巴,嘟囔道,“难道这个结打得不漂亮吗?不会啊……我挺满意的。”
“……”
肚子里“咕噜”一声,苏清婉忽然觉得饿了,在床底上窝了那么久,能不饿么?晚上惦记着来做贼的事儿,晚饭都没敢多吃,生怕吃太多,爬墙头爬不上去。
眼睛瞄到紫漆木桌上那盘凤梨酥,不由的“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苏清婉偷偷瞄了白沧青一眼,见他眯眼瞧着自己,脸上没多么多余的表情,千万年不变的一副要死不活的脸。
当下也不客气,快步走过去。
大喇喇的坐下,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坐姿来,嘿嘿一声笑,往那盘凤梨酥伸手道,“你看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子,肯定不喜食甜食,我帮你吃了吧!这些点心做的怪精致的,不吃太浪费了!”
说罢,苏清婉也不待那死人脸点头,往高背大靠椅上一歪,二郎腿儿一翘,一手一块凤梨酥,左右开弓的就往嘴里塞。
哇塞,这白府的点心师傅还真不是盖得,真是香甜啊!好吃的苏清婉差点想挖角了,想想这白沧青手里的权势,还是作罢,老实吃她的点心。
“刚才,你都听到了?”一边欣赏着苏清婉土气的吃相,白沧青一边优雅问道。
“一,一点点……”
“恩?!”
“啊,比一点点还多一点!”苏清婉飞快的说道,语气无比诚恳,扑闪扑闪的大眼盯着白沧青的,笃定的道,“真的!”
“你怎么看?”白沧青轻轻阖了阖杯盖,仿佛问的很不经心。
对于白沧青忽如其来的问题,苏清婉塞着一嘴的吃食,愣住了。
她只是一介村姑啊,他居然这么煞有介事的问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大曌国兵部大司马么,不是手握重兵么,要不要这么亲民!
不过,既然他这么问了……
“云流墨,你会杀他吗?”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去,苏清婉含含糊糊的问道。
这件事,从方才起,便一直梗在她心里啊。
乌青的睫羽轻垂,投下一小片阴影。
白沧青眼眸里有震惊。
他没想到,苏清婉一开口,问的不是关于下毒一事,却是问的这个,莫非,这个女人,却不是村姑那么简单?
不可能,她的底细,他了如指掌,她就是苏溪村一名普通村妇罢了,自小便在这里出生的。
“你来,不是为了那些甘草药材?”
“你连这都知道?”
这下子轮到苏清婉诧异了,不好意思的抽出条绢子,擦了擦手,咧嘴道,“抱歉之前误解你,清婉的确是为了找到那些被高价买走的甘草,才夜潜入府的,不过,却恰巧听到了那女人要对付云流墨……”
“你认识他?”白沧青挑了挑眉,微低了头,遮住眼中的诧异。
“唔……算认识罢,有过一段缘分。”
胡乱的点了点头,苏清婉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乱。想到那个男人的安危,心里竟然不平静了。
要命,这个男人,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啊?
“你很在意?”
“反正,你能答应我,不杀他么?”苏清婉紧了紧鼻子,低了低头,“你那么厉害,势力范围又广,要是你要杀他,他就很难活命了。”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来的,至于那些想要污蔑你,坏你名誉的人,交给清婉吧,我会帮你平反的。”
说这话的时候,苏清婉的心里乱的像一团麻,天天的爹,世间唯有此一人,她很难不在意啊。
“……”白沧青沉沉的盯着苏清婉,无声的叹息一声。
厉害么?那没有丁点血色的脸上,攀上一丝无力的苍白,他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其实,想要杀了那个男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个男人的身世,未必比他好到哪里去,不过尘世间,同样的两个可怜虫。可是,他心里却弥漫着难言的滋味,那个男人,真是好命,能有一个女人,这般在意他的生死,真是幸福啊。
“吱呀——”
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小丫鬟,恭敬的走了进来。
见了苏清婉,面上闪过一阵见鬼的神色。
主子从不让外人进来,这个女人是谁?不过看主子那淡定的模样,应该是熟悉的。
小丫鬟到底是见过世面,并没有惊慌,只低了低头,禀告道,“主子,谷管家和叶大夫在门外求见。”
“让她们进来。”白沧青淡淡吩咐道。
阿阮,阿谷很快就随着小丫鬟走了进来,紧跟着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位身材窈窕美丽的女子,便是他们口中的叶大夫了。
这行人身后,还跟着背着药箱等用具的两个婢女。
这行人进了内室,一眼看到的,除了白沧青,却还有大喇喇的苏清婉。
只见苏清婉这货,一点要避开的觉悟也没有,就坐在那张紫漆八仙桌边,独占着大一盘凤梨酥,吃的香甜,翘着二郎腿儿,歪着身子,自来熟的仿佛这是她的闺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