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别生气,天天知道错了……”看苏清婉的眉毛紧皱,天天立即低了下头,扯扯丫丫的新衣裳下摆,把手里的糖角子递过去。
“妹妹,都是我家丫头不懂事,你别生气,别骂天天了。”苏靖山赶忙抱起了丫丫,咧着嘴笑了笑,边转身离开边嘱咐,“娘还等着你们呢,快去吧。”
天光一点点亮起来,苏清婉带着天天,从村中央的小路上七拐八拐的穿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苏清婉的娘亲住的屋子前了。
苏清婉打量着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位于村中央,靠马兰花家很近,深深的巷子两边都是简陋的瓦房,巷子里是挖出来的一条水沟,娘亲章氏所住的屋子,就在巷子的一侧,打眼一瞧,这屋子可比自己和哥哥家的屋子小多了,又破又旧,房顶瓦片稀疏,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样子,屋子前面的一片小院子里,种着一颗参天的枣树,在小院子里洒下一片浓浓的绿荫,小院子里还有一个自己搭建的烧水的土灶,锅子里正烧着热水,腾腾的冒出了热气。
苏清婉看着这一幕,鼻子不禁有点酸,她知道本尊的娘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绣娘,一手好手艺,而哥哥的手艺也不是盖的,但是他们的家里都这么穷,无非是给自己拖累的,要不是本尊五年前未婚生子,搞得声名狼藉,也不用娘亲和哥哥跟着操碎了心,但是娘亲和哥哥都是好人,都对苏清婉掏心掏肺的好,每次赚来的银子都贴补了苏清婉,只留下很少以作家用。
“娘,清婉来看你了,你的宝贝外孙也来了。”苏清婉走进院子,放开嗓子亲热的喊了一声,这一声,她却是发自真心的。
“姥姥姥姥!天天和娘亲看你来了!”天天迈着小短腿,欢呼起来。
这时一道清瘦的身影翩然而出,正是章氏,手里还拿着绣绷子,看到苏清婉,章氏恬淡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丫头你来了,还有我的乖外孙!”
天天立即扑了上去,欢快的钻进章氏的怀里,苏清婉看的出来,儿子和姥姥还是挺亲近的,天天虽然小,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却是分的一清二楚的。
对于自己的娘亲章氏,苏清婉知道她原本也是出自大家闺秀之家,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就蜗居在这苏溪村了。
苏清婉和大哥苏靖山,从小却是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苏清婉小时候曾经问过,也闹过要爹爹,可是每次章氏都会深深叹气,表情说不出的落寞忧伤,苏清婉渐渐的也就不再敢问了,而章氏就靠着种几亩薄田和刺绣的好手艺,将一双儿女拉扯长大成人,这几年章氏身子不大好,也就不再下田,只专心在家里刺绣。
章氏刺绣的本事高超,她的技艺得到了县城里许多富家夫人贵小姐的亲睐,自打她生病后,绣品做的少了,她的绣品就变得供不应求,固定的送往几家老主顾,顾府就是其中一家,顾府的夫人和府上的顾小姐,都十分钟爱这位章绣娘的手艺。
如今大儿子苏靖山成了家,章氏家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只是对于这个女儿的未来,章氏却一直担忧的紧。
苏清婉扫了一眼章氏,见她清瘦的面颊上待着疲惫的病容,不由心中一痛,轻轻拿过娘亲手里的绣绷子,“娘,你身子骨不好,就要多卧床静养,怎么还一直做这伤神费眼的事儿?”
章氏愣了,久久的盯着苏清婉,盯得苏清婉背后都毛了起来,渐渐的,她看到章氏那双宁静淡泊的眼眸里,缓缓的蓄满了泪水,单薄的身子也摇晃起来。
她不由惊了,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章氏的胳膊,“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女儿说过说错什么话了?”
“姥姥姥姥!你怎么了?”天天也急了,围住章氏,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娘没事,闺女你不用担心。”章氏伸出瘦弱似鸡爪子的手,拍拍苏清婉的手,唇角漾起满足,“娘是高兴。娘不累,只要你的日子能好过些,娘什么都愿意做。”
“娘……”苏清婉眼眸闪了闪,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定,“娘你放心休息,从前都是你和大哥养着我,从今后,赚钱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见女儿变得如此懂事,章氏的心里说不出的喜悦,眼角淡淡的鱼尾纹都上扬了起来,她拉着苏清婉的手,把她拉进来屋子里,倒了碗刚烧开的热水给她喝,又拉了凳子让她坐下。
苏清婉接过碗,缓缓坐下,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屋子,潮湿阴暗,在堂屋的一张木桌子上,木篾筐子里摆满了各色各样颜色的绣线,还堆放着衣料剪子等等。
看到这些,苏清婉心里就难受,仿佛看到了章氏没日没夜的在昏暗的油灯底下,熬夜刺绣赶绣活,只为了养活她这个不肖的女儿和外孙。
“丫头娘问你,听你大哥徐家媳妇被蛇咬了,是你救的?”章氏在苏清婉身边坐下,语气淡淡的带着疑惑,随手拿起绣绷子,又开始飞针走线。
原先听儿子苏靖山说,她还不信,如今见到女儿,她却不得不信了,女儿身上焕发的光彩,竟然是她从未见过的,原先的女儿懒懒散散怨天尤人,哪里会有这么精神,会这么懂事。难道,女儿真的变了?
“女儿闲来无聊看了些关于医术的书,嘿,就这么巧,还真把马大姐给救了!看来娘平时教育的对,多学些东西傍身,总是有用的。”苏清婉亲描淡写,露出一脸对娘亲崇拜的表情来。
知女莫若母,但愿她这样说,章氏不会起疑心。
果然,这一招让章氏很受用,嘴角上扬,带上抑制不住的笑意,“你这丫头,娘的话对你说了二十年,今天你总算听进去了,不枉娘疼你。”
见章氏还是如此拼命,苏清婉忍不住了,伸手夺过章氏手中的绣品,一本正经的板了脸,“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要听我的话,劳逸结合。一看你这身子就不好,拖不得,有病咱就要治病。”
章氏面色淡白,面上神情疲乏,说话的声音也是低低弱弱,外面虽然是大太阳,她瘦弱的身体却裹在冬日穿的破絮青布袄子里,拉着苏清婉手的时候,清婉能感觉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