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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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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隆冬,白雪皑皑,姜宁都城一片银装。

丞相府。

“博雅,今个儿天寒,多穿一些。”蔺母嘱咐道,一边还伸手紧了紧蔺博雅的领口。

蔺博雅温和道:“我知道,娘。”

“还有这个,”蔺母塞了件披风给蔺博雅,道,“这个给媳妇穿上,她受了伤,更加不能受冻。”

蔺博雅目光如水,默默点点头。

“哎,你也真是,咱们蔺家的媳妇应该是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过来的,你一声不吭自己做主娶了人家,真是委屈了人家姑娘了。”

蔺博雅笑笑,道:“娘,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蔺母看看他,又整理了下他的衣装,才道:“好了,你去吧。”

蔺博雅向母亲告别,上了马车,向城门外驶去。

今天真的很冷呢,车外雪下得很大,不知雁儿受不受得了。不过塞外的冬天更冷,她每年应该已经习惯,可现在她受了伤,会畏寒吧。

是啊,她受了伤。从寻平传来的消息说,她因中毒之后,伤口未及时处理,导致毒素扩散,侵蚀五脏六腑。本来不是最厉害的毒,可是细微的毒素在体内分布太广,已侵入经脉的最深处,竟没有办法彻底根除。听说,她曾经眼睛失明,在寻平调养了一个月,已能视物,只是无法使力,连路也走不稳。

而且,寻平的御医说,她体内的真气不能妄动。

也就是说,她再也无法拿剑了。

蔺博雅在马车里闭了眼。

蔺博雅下了马车,站在漫天的风雪里,眯着眼看着前方。

飘飞的雪花迷茫了视线,他站在马车旁,还是一身白衣,还是上好的缎子,可是车夫看着自家大人紧紧抱着怀里的披风的样子,竟觉得有点心酸。

大人瘦了许多,更加显得身材修长,但也更单薄。他隐在风雪中,好像随时会跟着白色的雪花飘走一样。

“大人,还是上车等吧。”车夫劝道。

他摆摆手,继续任由风雪染上他的发与眉。直到呼呼的风声中漏出一丝马的嘶鸣,他迈开步子,迎上前去。

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就在一片白茫茫的尽头,一辆马车从风雪中走来。乘着风,踏着雪,竟是无尽的凄凉。

蔺博雅喉口紧了紧。以往每年,她都是骑着骏马,载着荣誉回来,她的身后有着多少的兵马啊,而迎接她的又有多少官员啊。

可今天,她在漫天的白雪中回来,没有了往日的喧哗,只是静静地一个人,朝着他在的方向归来。

马车在蔺博雅的面前停下,蔺博雅掀开车帘,跨上马车。

他终于见到她了。

他朝思暮想的妻子。

可是,现在他几乎哽咽了。廉雁寒靠在马车里,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脸白得吓人,也瘦得吓人。她以前是那么神采奕奕,可现在眉目间泛着青色,只能无力靠在这小小的马车里。

可是,她的脚边还倚着她的剑。

“博雅……”廉雁寒开口唤他,暴露了紊乱的气息。他把手上的披风给她穿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抱起她,再拿起她脚边的剑。

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脸,他忍不住一阵颤抖——她居然冷得像冰一样。

蔺博雅抱着廉雁寒走下车,他感觉到她萎缩了一下,他紧紧环着她的手臂,大步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他的马车更宽敞,也更温暖——因为在座椅下点了炉子。等他们好好坐在了马车里,车夫扬起了马鞭。

廉雁寒倚着蔺博雅温暖的胸膛,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两人都没有说话,她抬头偷偷看他。他板着脸,可是眼睛,眉毛还是长得和以前一样。

换句话说,还是和以前一样俊。

她能感觉到他生气了。虽然他们刚定情就成亲,成亲第二天就分别,但她就是知道她的夫君生气了,她毕竟认识他九年了,即使这九年中她没有见他生过一次气。

“博雅……”她轻轻扯扯他的衣袖。

蔺博雅转头看向她,还是不说话。

她挤弄着自己的五官,有点谄媚地道:“你都不理人家……”

结果换来蔺博雅一个挑眉。

呃,好寒。她果然学不来小女子撒娇。

“算了,算了,”她自我厌恶,“我果然没有开玩笑的天分。”

蔺博雅看着自己的妻子,廉雁寒吞了口口水,“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猛地,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晃过一丝涟漪,他扯开一抹无奈的笑,把她搂得更紧,终于开口说话:“雁儿,雁儿,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她也笑笑,答道:“我很好。”能这么在你的怀里真的很好。她在心里暗暗补充。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蔺博雅问道。

“嗯?”

“不要装傻。”

“哦……”她过了好久才不甘心地承认,“是的。”

他揉揉她的头发,“傻丫头。你本来可以躲过那支箭的,可你不但让自己中了箭,还任由毒性蔓延。你以为只要你受了伤,就可以牵制王上,防止他向严国发兵?”

“我没有那么自大,可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如果王上向严国宣战,我就必须领军。我只有在王上发令之前,做出我能做的。”

她的确有这样的资本,她是独一无二的将帅,没有了她的姜宁军是不完整的姜宁军。

“可是,好像是多此一举呢,早知道你把寻平王和百里长风都找来了,我就不用这么‘悲壮’了。”

她本来是想再次挑战她开玩笑的底线的,可看到他的神色更加铁青,不禁慌了心神。

“博雅,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她努力地说给他听。

他扶住她的后脑,让他的额抵住她的,喃喃道:“都怪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牌到最后再上也不迟,谁知……谁知……”第一次,他算漏了一着棋。他以为只要到最后让寻平王回去,这仗就打不了,可没想到廉雁寒先他一步,做出反应。

不,他应该早就想到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博雅,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你明白吗?”

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他被她吓着了,她竟然拿自己的命去赌,想到这里,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我并没有什么。”她笑得坦荡,“我只是不能拿剑了而已。”

蔺博雅闻言一震。剑,曾经对她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可现在只不过值一个“而已”,好一个“而已”!

没有了剑的廉雁寒,一个人回来的廉雁寒,路都走不了的廉雁寒,还是那个高傲的,犀利的,天下无双的廉雁寒吗?

她在笑,可是他怎会不知道她心里的苦,他问道:“剑呢?怎么只有一柄?”

她道:“我把赤霄给韩峻了。”

他有些恼怒,“明天我派人去抢回来。”

廉雁寒笑出声,“小气。”然后,她又幽幽地补充道,“那柄剑总是要给他的,我受不受伤都一样。只是这柄……”她看着蔺博雅紧紧握着的白虹,“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拥有它了,还是还给王上吧。”

蔺博雅握着白虹的手隐隐泛出青筋,“先放在我这。”

她愣愣看着他,然后垂下眼,“那就放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吧。”

蔺博雅闻言,捧起她的脸,深深望进她的眸子,柔柔地说:“雁儿,在我面前就别逞强了。”

一句话让廉雁寒好像得到了特赦,她扑进他的怀里,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蔺博雅搂着她,只听见她慌乱的话语:“博雅,博雅,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会这样,那天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也没有这么慌,我躺在床上……不,我好不容易可以下床走路了,我想找我的剑,可、可,他们收起来了,大夫说我不能再动真气了……”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声音也在颤抖,蔺博雅轻轻抚着她的背,道:“雁儿,都说出来吧,委屈也好,伤心也好,害怕也好,都说给我听。”

他的语气温柔得让廉雁寒心里泛起温暖的感觉。她出了事,人人都安慰她,让她坦然面对,让她不要气馁,可无论如何,她还是会恐惧,痛苦。她不想再听什么大道理,她只想像现在这样在所爱的人怀里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

“我还是把剑找了出来,可我真的、真的……不能动真气了……那时,好伤心,恨不得一剑往脖子上抹去……”

蔺博雅闻言一把拉起她,严厉地盯着她,怒火头一次毫无遮掩地爆发:“不准说这种话!一句也不准说!”

廉雁寒瞪着他,看他平时温和的眼里点燃了怒火,眉头几乎要纠结在一起,他的十指因为隐忍而紧紧扣住她的腰,而他身上蒸腾出的热气几乎要将她灼伤。

廉雁寒猛地展开双臂环住他,有些激动地说道:“博雅,博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像现在一样,爱我,关心我。我只有你了,让你成为我的依靠,好不好?”

蔺博雅心疼她此时的脆弱,仿佛像个小女孩一样,让人想好好呵护。

他的声音沙哑而迷离,像陈年甘醇的酒,缓缓流入廉雁寒的心田,“好,好,雁儿。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妻子,你累了就到我这来,我都会等着你。但是,你不要再说自暴自弃的话,你放弃了自己,我怎么办?”

“博雅……”廉雁寒低低地唤道,静静地躺在自己丈夫的怀里。

“答应我,为了我,不要再让自己受到伤害。”

“好的,我答应你。”

然后,他们都又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蔺博雅才开口,低哑地问道:“想我么?”

“想。”

“想到什么程度?”他的指划过她的脸颊,满意地顿了顿——她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她闷闷地笑,“很想很想很想,我不会说。你呢?你想我么?”

“我的相思如豆。”

“如豆?你是说你想我只有黄豆那么一咪咪吗?”

她感觉到他的胸膛在震动,他勾起她的下颌,看着她,道:“不是黄豆,是红豆。传说古代有一位女子,因丈夫死在边地,哭于树下而死,化为红豆,所以说红豆最相思。”

廉雁寒原本苍白的脸,此时有了红润,她努努嘴,“我还没有死呢,再说你又不是女人。”

蔺博雅又笑了,然后吻上她的唇,在她的唇上叹息:“真是想死我了,雁儿……”

快到了。蔺博雅挑起帘子,看看窗外。然后又柔柔抚过妻子戴着的他送她的耳环,静静地笑。

廉雁寒趴在蔺博雅的怀里睡着了。她的睡脸沉静,让蔺博雅舍不得移开手指,碰了再碰。即使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手可以这么随意地触碰她。他深刻地记得当他得知她受伤的消息的时候,他几乎要窒息,那种撼动四肢百骸的战栗,让他恐惧不已。

那样的经验,一次就够了。

他叹息一声,吻像羽毛般地落下,尽是怜惜。

马车到了丞相府。

蔺博雅抱着熟睡的廉雁寒下了马车。大门口,杏儿看见了廉雁寒,哭叫着奔过来,“小姐!”

蔺博雅向她摇摇头,她立刻噤了声,捂着嘴,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家的小姐。

后面的蔺母见了,吩咐儿子:“博雅,带雁寒回房休息吧。”

蔺博雅点点头,随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亲也出来了。

蔺父看了眼廉雁寒,哼了声:“不懂规矩!”甩袖而去。

蔺母尴尬地向儿子解释:“他只是有点别扭。”

“我知道。”当初他回家,宣告自己婚事的时候,父亲就气得要死,今天,他能出门见雁儿,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蔺博雅笑笑,抱着廉雁寒进了屋。

“唔……”

“小姐你醒了?”

一声略带兴奋的呼唤刺激了廉雁寒的意识。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眼神还有些涣散。

“小姐!”

耳边的声音已带哭腔,廉雁寒缓缓转过头。

“杏儿……”刚醒来的廉雁寒还不太能理解眼前的情景。

“小姐,你都睡了一天了。”说着,杏儿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杏儿,你别哭。我头疼。”廉雁寒皱皱眉,努力集中注意力。

“哦,我忘了。”杏儿赶紧擦干眼泪,“小姐你最讨厌女人哭了。”

“呵呵。”

一声熟悉的轻笑将廉雁寒的思维稍稍理清。她好像在马车里睡着了,还睡了一天。

还有一个问题。

“这是哪?”

蔺博雅坐在床尾,扬着嘴角,答道:“家里。”

“家里?”为什么她不认得?

“呃……”杏儿知道主子的想法,试着解释,“这里是丞相府。”

廉雁寒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

蔺博雅眯起眼道:“你不会以为我会把你送回将军府吧?”

廉雁寒眨眨眼。

呃。

杏儿了解主子在这方面都会慢半拍,再次把话说白:“小姐出嫁了,自然是回姑爷家了。”

“既然如此,杏儿为何还不改口?”蔺博雅“好心”提醒。

杏儿掩嘴而笑,“哦,是杏儿没了规矩,该叫夫人了。”

廉雁寒听着二人的对话,后知后觉地想到她确实是嫁了人,自然要住到夫家。想通了后,不免有些汗颜。

“博雅……”她略带歉疚地看着夫君。

蔺博雅做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了然表情,道:“你现在已经住进来了,就什么也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然后,他又转头吩咐杏儿了几句,无非让她帮忙替她打点。廉雁寒缓缓眨眨眼睛,看着坐在床尾,温和地对杏儿说话的蔺博雅。看着他泛着熟悉的微笑,长眉舒展,薄唇轻启,让她的脸不自主地泛上一层热气。

闭上眼,是黑的;睁开眼,看见他。她宽慰地松了口气,不像她在寻平的日子,闭了眼,梦中有他,可醒了,却什么都没有……

“在看什么呢……”蔺博雅抚摸着她的脸庞。

廉雁寒这才回神,明白杏儿已经出去了。她被抓住偷窥,把被子拉高,盖过头顶,闷声道:“没什么……”

蔺博雅伸出长臂,连人带被一并捞起来。他爽朗地笑,“想看我就光明正大地看嘛,我不介意。”

她介意!

她瞪着丝毫不理解女儿家羞涩心情的夫君,一脸哀怨。

瞪着,瞪着,突然觉得眼皮有点累,想闭上眼,莫名的,意识也涣散开来。

“雁儿!”

被一声惊恐的声音唤回,又看到他,笑笑,“没事,我只是闭闭眼……”

“好,好,你现在别睡,先吃点东西,杏儿马上就来了。”

她闭着眼,点点头。迷糊中,听见有人进来,又迷糊中吃了点东西,然后彻底地又睡去。

风雪夜,贵人来。

蔺博雅看着面前的人,含住嘴里的叹息,仅是恭敬地行礼,“王上深夜造访,微臣深感惶恐。”

“孤王以为丞相会深感‘受宠若惊’呢。”

“臣切身地体会到了皇‘宠’之浩荡。”

“哈哈哈,好你个蔺博雅,竟敢杀孤王的回马枪!”

“微臣不敢。天冷夜寒,王上若不嫌弃寒舍简陋,先请进屋。”

姜宁王让随从解下身上的披风,大步迈进屋子,环视一眼,发现屋子的布置和主人一样:很中庸,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奇珍异宝,也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粗野物品,可每一件东西都有它必须存在的价值,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

这样温和的表观下,积蓄着什么样的内涵呢?

姜宁王若有所思地看着蔺博雅,“可惜啊,可惜。”

蔺博雅恭谦地问道:“王上,为何而叹?”

姜宁王笑笑,“丞相要是再生得平庸点就更完美了。”

蔺博雅也“无奈”地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不敢有所怨言。”

姜宁王也不再多补充,只是吩咐道:“无需惊动你的家人。”

蔺博雅沉吟着,道:“王上只见我一个人吗?”

“对。”

蔺博雅也不再多言。

“孤王来这,只是想问问你。你怨孤王最近在早朝时冷落你么?”

冷落?的确是冷落。蔺博雅为官这么多年,在别人眼中一直是王上身边的大红人,王上的倚重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当这姜宁军空手而归之后,王上无视蔺博雅的举动着实吓坏了一群人。王上不再听取丞相的进谏,也不再询问丞相的意见。众臣唏嘘,朝堂上冷得宛如好像被廉雁寒的目光扫过一样。

说起廉雁寒,那更是让人为她感到莫名其妙,王上突如其来的怒意让百官如秋后寒蝉:一面小心翼翼地为廉雁寒说情,一面又要防着圣怒,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探视廉雁寒。

当然,也有一些有心人趁此机会,大玩清除异己,笼络人心的游戏,为时局再添上一笔“乱”。

如今,王上亲自问蔺博雅“怨”否?蔺博雅当然不能摆出一副“怨妇”的神态,理所当然地答道:“王上对臣有知遇之恩,臣怎敢对王上有所怨言?”

姜宁王瞥他一眼,道:“你不怨孤王,孤王怨你。”

“惶恐!”蔺博雅应声跪下。

“你不用装出惊吓的样子。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么?”姜宁王缓缓说道,“你在接回寻平王的时候,就应该想好怎么对付孤王了吧。”

“臣不明白王上所指。”

“你的办法就是装傻到底吗?无妨,你就继续。孤王早就知道,你不可能事事顺着孤王的意。只是想不到连雁寒都被你教唆,实在伤孤王的心。”

所以王上才会比气他更气廉雁寒,王上确实是把她当亲女儿来疼。

只是——是不是有一点搞错了?

蔺博雅终于抬起头,面有古怪,“王上怎么会以为是微臣教唆?”

姜宁王瞪着他,“不是吗?你把她拐了不说,还怂恿她违背孤王的意愿!”

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对象颠倒了吧?

蔺博雅无奈地笑笑,“王上实在是太小看内人了。”

“内人?哼。”早知道就不把雁寒嫁给他了,不过他也算是先斩后奏,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

好了,时机已到,是该下定心丸的时候了。蔺博雅看着姜宁王,双手拱起,长长的衣袖垂下,他道:“王上,在其位谋其政,微臣一日做王上的臣子,自然当竭尽全力……”

姜宁王只是看着他。

他当然知道王上是怪罪这次寻平的事,他淡淡地说:“不过,只有一个人是排在王上前面的……”

“谁?”姜宁王瞪大了眼。

蔺博雅温柔的笑,眼里尽是宠溺。

姜宁王愣了愣,然后恍然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或许我真是太小看她了……”不过,到底是老姜一颗,姜宁王立刻不安好心地一笑,“真想不到你对雁寒如此深情,但是,你不怕孤王拿雁寒要挟你吗?”

蔺博雅抬头看姜宁王,“王上确定要这么做吗?”

姜宁王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畏惧,这个谦卑地跪在他面前的男人却让他感到莫大的威胁。他认知到这个男人是他无法掌控的。

二人对视着,姜宁王问道:“你是为了雁寒才为孤王效力的?”

蔺博雅只是说:“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她想要的世界。”

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梦想,可姜宁王又觉得他办得到。为了给她一个她想要的世界,所以这个危险的男人才会臣服在他脚下。

他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自己始终未摸清他的底细,他的手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牌,他到底有多少人脉,姜宁王一概搞不清楚,他曾经不止一次去调查他,可总是被引入歧途——这说明自己在做什么他都知道。

可姜宁王也深切地感觉到他到底也为他做了很多事。

姜宁王沉吟一会,才道:“孤王将雁寒视为亲生女儿,自然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你大可放心。”

蔺博雅知道这是王上给他的承诺,作为一国之主,能将承诺给到这种地步已经是种恩惠了。

蔺博雅一笑,叩首,“谢主隆恩。”

送走了天子,蔺博雅揉揉太阳穴。王上是个明君,就是因为是明君,所以也比一般人难对付。他是个好主子,所以既不能让他失去了对他的基本信任,又不能让对方牵着鼻子跑。

“这样真的好吗?”

蔺博雅目光一转,看见站在阴影下的一抹影子。

“有什么不好呢?”

“我是说为了嫂嫂跟姜宁王闹翻……”

蔺无夏话还没说完,看见了蔺博雅的表情就知道说错话了。

她耸耸肩膀,表示了解。

蔺博雅静静说道:“我是为了她才站在这丞相府里的,所以……哪天真的混不下去了,我们只好回去种地了。”

“哈哈哈,老哥,你种地可不一定比我强哦。”蔺无夏嗤笑道。

“嘿嘿,到时候拜托你养我了。”话锋一转,“不过,我并没有跟王上闹翻。王上是聪明人,知道拿捏尺寸,只要他把握好,我还是心甘情愿当他的奴才。”

“哼,他要是敢对你动什么歪心思……”说着,蔺无夏眼中露出一丝狰狞。

蔺博雅一个暴栗敲下去,“不要给我露出这种表情。”

“你也不要这样打我啦,会长不高的。”蔺无夏捂着头,抱怨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主子真是无情啊,人都走到了门口,也不进来看看昔日爱将,亏得他还口口声声说视人家为亲生女儿,哼……”

蔺博雅看她一眼,“你不能去强求一个王。”

蔺无夏努努嘴,“所以说,我最讨厌王了……不管哪一国的都是。”

这次,蔺博雅送走了小精怪,轻轻走回卧室。

床上的人儿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正睡得酣甜。

她的气息平稳多了。她刚回来的时候可能是放下了心,一天都在昏睡。吃饭的时候将她唤醒,她也无法保持十分的清醒。

后来,经过调养,她可以独立地吃三餐,而不在中途睡着了。再后来,她会下床走走,虽然总是在后花园的凉亭里睡着,不过他很乐意亲自抱她回房。现在,她除了每晚上床早一点之外,基本上一切如常人一般。

王上虽未看她,可派来了宫里的老御医;朝中的大人们虽不敢逆着风头,但送来了许多珍贵药材;而且,母亲很疼爱这个儿媳妇,也很照顾她。

总之,她现在好多了。

除了不能使剑。

事实上,从那天她回来下了马车之后,她连剑看都不看一眼。

他知道她的心态,可他不想逼她。而且,在她没有恢复到以前那种状态之前,逼她也没用。

但摆在他面前还有一个问题。

他的指,在她的肌肤上流连,一寸一寸,体会指尖传来的细腻柔软。

把她养在家里这么长时间,她长胖了点,也白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在他的身边。

他想让她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可哪一天她的伤彻底好了,她又能使剑了,她一定会回到她的战场上,离他而去。

他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男人,占有欲非常强。所以他才会在她身边徘徊好几年而不“下手”。

因为一旦让他得手了,他会死死攥在手心里不放开。

而她是高飞在北方朔漠的大雁,他怕他会亲手扼死她。可他还是顺从了自己心中的欲望,娶了她。

而后的事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所以到现在他也没能理清自己的心态。

蔺博雅宽了衣,上床搂紧廉雁寒,呢喃道:“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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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发生在香港这个经济繁荣,感情生活开放前卫又充满传统中国家庭观念的地方。李孝敏是典型的新时代女性,受其母亲影响,对事业有一股执着的态度。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的感情生活却不那么顺利。她找唐先生那样门当户对,对她也好的人,可始终激起不了爱的火花。到最后,没有真心只有门当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