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着老爷吉普,在魔都近郊的道路上狂飙。
黄仲明并没有顽抗多久,当我把纱布从他口中抽出来的时候,他一股脑儿地交代了董云欣和陈芸现在所藏身的地点,从地址到行车路线,从房屋结构到装修材料,唯恐说得不够详细。也难怪,毕竟那两个小妞想把他一起端掉,加上我那包不知名粉末洒在伤口上的感觉是如此得销魂。
我把他交到孙赟的手里,没有告诉后者我严刑逼供所得到的信息,我要一个人去,自己了结这件事情,特调科已经是伤兵满员了,接下来将是我的工作。
我的老爷吉普是经典的BJ造212,速度表的极限是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然而我的车速始终处在红色警戒线附近,在国道上的某些地方甚至开到了爆表。交通监控的摄像头时不时在我头顶上闪烁,我对此毫不在意,我的盛怒就像是决口的瀑布,无视任何敢于阻挡我的事物。
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我驾车冲进了一片正在建造的住宅区,对,就是我当初把“辛巴”带出来的地方。这里实际上是黄氏集团的产业,黄仲明利用黄达的关系,把自己和那两个小妞的安全屋设在了这里。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知会了黄伯明,让他通知了所有的工作人员。所以,从我冲进工地大门,一直到急打了一把方向、以一个华丽的漂移将车停在那栋有着被熏黑的外墙的大楼前,都没有一个人跑出来碍我的事。老爷吉普在扬起了一阵沙土后,咆哮的引擎喘息了片刻便沉静了下来,我跳下车,拍了拍它的引擎盖。
“谢啦,老朋友!”我竖了竖黑色风衣的领子,抬头望了一眼,便大踏步地走进了大楼。
在大楼底层的大厅,我站定了脚,集中我所有的注意力。我的体力损耗了很多,法力也所剩无几,然而我的愤怒却弥补了这些不足,我胸中强烈的情绪将我的潜力全部激发了出来,让我大幅度地透支着自身的力量。
也许,等今晚过后,我需要在家里躺上一个多月才能恢复,去特马的!我才不在乎呢!
我闭上眼睛,开始释放感知法术,我听到了声音,一种低语声,是董云欣在吟唱不知名的咒语,我还听到了女人的笑声、猥亵的笑声,多半是陈芸了。看起来,她们还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大楼里没有第三个人,她们的声音来自于正上方,差不多是五楼的位置。我悄无声息地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大楼内堆满了各种建筑材料,我小心地绕过这些,向楼上攀爬。
我的心开始狂跳,因盛怒而握紧双拳,一开始我打算毁掉整栋大楼,连同董云欣以及与她为伍的那个下流胚子,我甚至感觉到附近的元素之力在怂恿我去那么做。愤怒让我的自我感觉无止境地膨胀,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强大,前所未有的强大,我甚至可以用这种强大的力量去挑战六扇门,挑战那些只知道躲在幕后、目光短浅、毫无远见的老白痴们,无论是道门的那些伪善者及其走狗,像张评之流,还是妖门的那些极端自我中心、视人类为盘中餐和提线木偶的老妖怪。元素之力在我身边奔腾、窃窃私语,幸灾乐祸地穿梭在我的愤怒之中,随时准备借用我的双手,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摧毁,磨成齑粉,烧成灰烬。
“好孩子,你是一个好孩子,你有天赋,而你要学会的仅仅是控制。”我的耳边突然回想起李琪儿的声音,这是她对我说过次数最多的话,突如其来的灵压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举起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因为之前握得太紧而隐隐作痛的拳头,我把手指松开,任由它们颤抖,随后,我垂下了双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看清心中因为急于复仇和惩罚而炙热燃烧着的愤怒与仇恨,这些感情带给我力量,同时也产生深刻的贪欲。这不是法术的正面力量,也不是法术的本质,法术是由生命力量所产生的,是生物的精神力与大自然的元素之力相互共鸣的产物。一个施法者所使用的法术来源于他的内心,来源于他对世界的看法,也代表着他的善恶。没有任何东西,比法术更能衡量一个人的秉性了。
“我不是刽子手。”我回忆起我对徐鸽所说的,我不是董云欣之流。我是杜鸦,我的名字来源于一种睿智的鸟类,我会控制我的法力,而不是被法力所控制。我不会用巫术去杀人,我用巫术来学习、来探索世界、来防御邪恶的攻击,我用巫术来帮助他人,而不是用来毁灭。
我靠着楼梯的墙壁,突然感到渺小和无助,我的愤怒已经退却,熊熊燃烧的仇恨烟消云散,我的头脑再度冷静下来。几天以来不停地劳顿,让我全身都在隐隐作痛。我发着抖,没有带法杖,没有手枪,我的那些小口袋里的介质所剩无几,我身上的附魔风衣也已经千疮百孔。除了烂命一条以外,我几乎是一无所有。
我抬起头,已经快要到五楼了。我深呼吸了一阵子,然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OK,臭乌鸦。”我自语道,“这还算不上是最糟糕的境地。”
我整理了一下腰间的装备,扣紧风衣的扣子,跃上了最后几节台阶,穿过一道黑漆漆的走廊,来到了董云欣藏身的房间中。
虽然我见过她的照片,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她。董云欣穿着一套黑色丝质的连身裙,显得典雅而致命,在这乍暖还寒的春季,她那隐藏在单薄裙装下的瘦弱身材看上去是那么地渺小,以至于我完全无法将她与尸降邪术的使用者联系在一起。
此刻她正在施行某种法术,在大楼内昏暗照明的光线下,我看到她的面前放着一只银质小碗,碗中盛放着某种散发着恶臭的药剂。而她的右手举着一把刻满符文的小刀,刀刃锋利而尖锐,她的左手平伸着,雪白的小臂裸露了出来,看上去,她正准备割开自己的手腕放血。陈芸从身后抱着她,差不多是衣不蔽体,身体无神地扭曲着,舌头舔着董云欣的肌肤,显得放荡而不羁,整个场面充满着邪淫的诡异气氛。
“你的血对黄伯明根本无效。”我冷哼了一声,开口道,“别白白浪费了。”
“是你?!”她们同时转过头,诧异地大喊。
“是我。”我给予肯定的答复,“顺便提一句,我不是幽灵。”
“我已经很多天没有服药了,我的血不再对降头免疫,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她桀桀怪笑道,“一切都只为了这一天。”
“然后被反噬,同归于尽?”我摇摇头,“值得吗?”
“我不会死,我的妈妈在保护着我。”她处在一种半疯癫的状况,冷笑着叫嚣,“死的只有他,还有你,你们这些臭男人都得死!”
“你的母亲在为你哭泣,那个真正爱你抚养你的母亲。”我摇头。
也许我应该让她完成这个仪式,反正黄伯明也不是什么好鸟,尸降这一级别降头术的反噬,就算能被陈芸那旁门左道的法术给抵挡住,这两个小妞也得虚脱个大半个月的,我倒是可以乐得清闲,手到拈来。
才怪!
尽管黄伯明不算是好人,我对他的死活也不是太在意,但是我绝对不能容忍董云欣在我眼皮底下用邪法杀人。我稍稍后退,蓄势待发,然后一个箭步朝前猛冲!
自学法术的人都有个通病,那就是他们都太过依赖于法术,我的老师很早就告诫过我,即便一个巫师拥有无比强大的精神力,也必须有一个强韧的肉体去承担。董云欣和陈芸这两人的小身板说明她们严重缺乏锻炼,而她们死也不会想到我会舍弃法术,用肉搏作为开场白。
我用肩膀将她们撞倒,让她们狠狠地摔在地上,随后我抡起右手抓住了陈芸的胳膊,吟唱了一句咒语,借用我自己的膂力以及一部分风元素之力,将她甩了出去,她的背撞在墙上,闷哼了一声,瘫倒在地。
随后,我转过身面对董云欣,她已经站了起来,但是仍然显得摇摇欲坠。看到她那张清瘦、貌似无辜的脸,我的愤怒再次涌现,只不过这次完全在我可控的范围之内。我抛开“不可殴打女士”的绅士信条,将无情的铁拳宣泄到她弱小的身板上,一下,两下……我高声呐喊着,不停地挥出拳头。
突然,背后传来熟悉的野兽吼声。
我心道不好,霍地回头,刚好看到两只嚻迈着罗圈腿向我奔来,这两只嚻的体型不是很大,不像是成年的嚻,也没有翅膀,但是已经会玩火了。
我扔下鼻青脸肿的董云欣,向一旁疾闪,随后闻到了焦臭味。有个炽热的东西击中我的小腿,让我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小型的火球不停来袭,逼得我只能不停地打滚,一路滚出了房间,回到楼梯和房间之间的过道上。
董云欣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从另一个方向逃离了房间,陈芸也已经不知所踪。然后我听到另一个房间内,铁笼子被打开的“咔哒”声,她狂吼着,声音中爆发出病态的自负:“孩子们!我的孩子们!打死他,烧死他,吃了他!”
我的一只脚已经失去了知觉,所以我一瘸一拐地撤回了楼梯,刚才的房间中,嚻们一只接着一只地跳了出来,各种大小的都有,但是看上去都不想是成年个体。我想这是董云欣最后的王牌了,她的宠物童子军,她应该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但是我呢,我又有些什么牌呢?我挤出一点意志力,搭起了我那招牌的防护罩,抵挡住了几发迷你火球的攻击,随后我开始四下寻找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
只有铁棒!我找到了一堆散乱的钢筋,衬在水泥中的那种,然后像救命稻草般地将其拾起。我双手各持着一根钢筋,摆开架势,看上去就像是角斗场里面准备干架的双棍角斗士,而不是一个拥有秉异天赋的巫师。
一屋子叽叽喳喳的青春期猴子,一位邪恶的天才魔法少女和她那旁门左道的女朋友占据着主场的优势,躲在暗处伺机干掉我。
嗯,我还有一件破烂不堪的附魔风衣,几包差不多已经干瘪的法术介质,几根看上去还算结实的钢筋铁棍。顺带说一句,我的腿还是没有任何知觉。
总而言之,今晚对于客场选手而言,有些出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