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垦族,整个部落忙碌的热火朝天。都在迎接栖息之路上回来的孩子,举办晚上的成人礼。
部落高地上,族长忙的焦头烂额的,既要组织成人礼、准备讲词、传训祖戒,还要担心不辞而别的女儿。
黄昏,落日的余晖开始潜进山后面,老人靠着竹椅,望着即将迎来黑夜的黄昏。
老人又回想起,自己那一届的栖息之路,也是这样的忙碌,全部落都在为归来的勇士筹备一夜成人礼。那时候自己还很年轻呢。
老人笑笑,叹青春早逝,光阴不回头。
老人坐直,揉揉老花的眼睛,努力分辨,那一夕阳里越来越大的黑点,依稀可见似翅膀一样在拍动。
老人将信将疑的取来眼镜戴上。这回看清了,是龙,是一只金色的巨龙朝这里飞过来。
老人边跑边喊,把消息喊遍了整个部落。
远处,还没到,便看到聚在村口的族人,千萤高兴的挥手打招呼。
阿布在一片空旷处降落,气浪向周围卷起一阵沙尘。顷刻间,阿布周围围满手执枪矛的石垦人。
在人群的外围还有许多拿着各类大型捕龙、狩猎工具不断围来的人。
千萤看着大家的眼神有些慌了,站起来解释:“大家不要紧张,不要害怕。它是阿布,它是友善的。它不会伤害任何人。请大家不要害怕。”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千萤:“千萤酉塔,请快下来。那里危险。”
千萤还在解释,人群里有人耐不住了,高喊着杀了这头龙,掷出长矛。
阿布怒吼正要拍打,千萤抢先跃出挥舞鞭拍下了长矛。
千萤还想不出该如何解释,转过身伸手向阿布。
刚受过惊吓,阿布明显不太愿意,千萤做出温怒的表情,阿布只得低下头任由抚摸。
人群里彻底沸腾了,不少放低了手中的兵器。长久以来,恶龙一直被看做石垦人的天敌,凶恶、残暴著名。何时看到过那么巨大的龙族居然被驯的像宠物一样。
人群后面传来一阵骚动,人群中自动打开一条通道,走进来几个人。
千萤看到,放下了长鞭,喜悦的上去:“父亲大人!”
酉长身后走出健壮少年,脸上稚气未退,应该是千萤常提起的弟弟。
酉卡走出人群向阿布走去,身后侍卫想要劝阻,被酉卡摆手制止。
正在咬自己尾巴的阿布,发觉周围聚过来的目光,松开口,歪头看向正小心走来的人。
突然,阿布一下伸头贴上,鼻息上下嗅嗅,似是不感兴趣,又收回来,再咬尾巴。
周围人群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酉卡镇静了一下,摆手示意没事,继续往前伸手去摸阿布的鼻子。
阿布缩了脑袋,封木抚摸阿布的背示意。阿布伸出头,闭上眼睛,俨然一副任由宰割。
酉卡放下手,悬着的心终于落定,转身向族人喊道:它是友善的!
阿布站起来,甩着脑袋,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缓过来。
石垦族,族长之屋外院,几个护卫比平时更警惕的巡逻。
一群未到涉世之年的小孩子好奇又紧张的看着墙栏另一头的漂亮金色大龙。
一个年龄较大的,率先捡起一块石头朝里面扔。其他孩子也依样画葫芦,在地上搜索着石块。
阿布百无聊赖的甩动尾巴拍开一些不痛不痒的石子。想到自己被独自留在这里,心里郁结难平。朝着墙栏外怒吼一声。
孩子群看到这一幕,像受到了鼓舞般,欢悦的上下雀跃。似为成功吸引注意力而高兴不已。
阿布歪着脑袋,无法理解。听到动静的护卫门赶来。阿布索性拍拍翅膀,往上空飞去。
阿布落在族长之屋最高的一座屋子外,千萤无奈的摸摸阿布的脑袋,示意它在这里等自己,径自走入里屋,和父亲,弟弟讲述自己这三个月来的冒险。
岁隔寒暑,日分昼夜...
十年一幕,一目十年...
封木又重新站到这扇破旧的木门前,木门上清晰可见被风雨腐蚀而过分断痕。从外面可以尽览院子里的荒废。
一刻间,封木竟感到对这样的破败无比熟悉。
一个少女,手里提着装满食材的竹篮,赶往村子中央。
路过封木背后放缓了脚步,停下,犹豫再三,还是回身走过来:“请问你是...”
少女看着封木转过来的脸,努力去分辨,脑子里一下子击中什么,两眼放彩:“石头!真是石头!哈,小石头,想死小姑了!”
小姑?什么称呼?同音名吗?封木疑惑:“你是?”
“是我,小姑啊,你不记得了?我哥生你那年,我妈也生了我,所以我和你爸同辈,和你同岁。小时候我去你家玩,你叫我叫的别提有多不愿意了,看到我永远都是一张苦瓜脸...现在还是张苦瓜脸。”
“小时候,我们玩丢石子,你脾气最硬,大孩子输了赖皮你不认,打你也不还手,大家都说你脾气像石头一样就叫你石头了。只有绫会说你更像木头,前段时间,绫还说见到你了,大伙都不信,结果被绫好一顿打。哈哈,那帮家伙,长大了也是打不过绫。”小姑自说自开心,“对了,绫前段时间结婚了...你应该知道了吧。小时候我们一直还以为...”
小姑越说越小声,封木还在努力消化着这张庞大复杂的族谱关系,完全没听清她说什么。疑惑又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对了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我寄住在一位老爷爷家训练技艺,参加今年的栖息之路。”
小姑突然睁大眼睛,直直盯着封木,从上扫下,从下扫上,伸手摸摸臂膀,又压压胸,好奇的在腹肌上打转。对上封木不解的目光,解释道:“战乱过后,家里要维持生计,供不了上学,我也没天分,进不了战士营地,只能跟着家里人种田,所以一直很好奇能去栖息之路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封木点点头转而向地上看去。小姑顺着视线看去,突然惊醒,拾起地上的篮子,草草告过别,往远处跑去。
封木望着远去的人儿,久久回过神,习惯性转身要离开。
突然停下步,转身走回到木门前。破烂的木门上栓着一条唯一简陋的铁锁链,是花爷爷当年安的。石封木两手抓住铁链生锈的两端,向两边拉开,铁链应声而断。
封木小心的取下铁链,绕开本就腐朽的木门把手,仿佛稍微下压,把手就会和锁链一起脱落。
缓缓推开可能随时会倒塌的木门,将铁链随手扔到一旁。
这个时节,院子里积满了枯叶,走在上面沙沙做响。
进入屋子,随着推开的门,掠起了一些尘灰。
走在小小的屋子里,安静的走遍每一个角落,安静的出来。
在屋子一角,发现了一块镶入手环的沉重石板。在下面的暗室一坛坛陈酿的藏酒,封上红布贴条。贴条上写有许多和封木不相关的事。
封木第一天来到战士营地、封木第一次表白、封木第一次打架还手、封木成年礼、求亲、大婚、生子、满周、满月、满岁......
封木走过一坛一坛的酒,打开,每一坦的酒香都不一样。
封木捂住心脏,禁不住胸口紧抽。
原来,父母竟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多。
封木的脑海里,那些离去的记忆,开始愿意一点点回来。
如果那时,不是那样的结局,会不会故事也成为另一种展开...
石封木收拾起心情,离开屋子。
院子外,已经能听到里屋穿出的打铁声。
一路探入,花爷爷正独自拉动风箱。看见封木回来了,也不问什么,丢过来一把锤头,便往工作台上推。
封木无奈,挽起袖子,舞锤开始高频敲打烧红的铁块。
花爷爷说,这两天临近栖途之路结束,战士们陆续回来。营地里以前的老教官听闻老战友花道铁正打着一手好铁,特意订购了一批高材质的新手剑,作为他们结束旅行的纪念。
打完最后一把,花爷爷浸完,将最后一套十三把剑扔给石封木,说着人老腰疼腿酸之类云云,便自顾自上楼去休息。
封木卸下栖途放到房间里,下来打包好十三把剑,扛到背上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