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里,宴会已经结束,客人逐渐散去。
Steven点了一根雪茄,扶着额头,坐在沙发上,幽蓝的眼睛布满了疲惫。
“你明明知道她会出现这种状况,还引她来?”易天寒现在才发现,他对华清宁的了解真的少得可怜。
“你还不是一样,用你的所谓帮忙夺了她的初吻,居然还他妈的不能够爱她。扯淡!”Steven的脸色非常的难看,看着易天寒毫无悔意的脸,他更是烦躁的想要杀人。
“你喜欢她?”凌三很明白Steven好像向来对女人的事情很不上心,可唯独……
“你别告诉我,你把她当妹妹了?”Steven嗤之以鼻。
“我只能把她当妹妹了,我根本无法靠近,一靠近她就晕,我的心脏承受不了。”凌三撇了撇嘴。
“为什么引她来?”易天寒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了的,不曾想她会残忍地刺破自己的手腕。
“治病,然后更好地利用!”Steven由始至终都只有这个目标。
“现在怎么治?”刚才领事馆那边已经打来电话,她已经昏过去了,那里的医生也束手无策。
“Who knows?!”Steven按掉烟头,颓废地窝在沙发里。
“我去看看吧。”易天寒揉揉太阳穴,想想该怎么跟她解释好。
华清宁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的伤已经经过处理,包扎好了。
易天寒伸出手指抚上她的脸,这一刻,他才真真实实地感到,心里有个柔软的地方隐隐地有些不一样。
千年即逝,他早已没有了心痛的感觉,又或许,他已经痛得麻木了,他剩下的,除了冷漠,就是孤寂。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Steven这个无厘头的计划。
他拉着她冰冻的小手,贴上自己的脸。可是都是冰冻的身躯,如何给予对方温暖?
“易先生?”一个高个子的医生轻轻地唤着他。
“怎么样了?”易天寒仰起头,期待着对方能有好的治疗方案。
“她的心脏很奇怪。”是的,这是他从医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病例。刚才他又翻找了很多相关的案例和资料,可是根本就没有她这种情况的。
“奇怪?”易天寒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跟他相伴了六年的人,他很早的时候就认为,此生只有一爱,而这爱不是她。他甚至冷漠地认为,六年相伴之后,彼此不会再有交集,哪怕她曾经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她似乎天生就是心脏衰竭的人。她的心脏跳动一直靠着一个玻璃状的水晶石。”这是方才给她反复照心电图所得出的结论。
“什么叫做玻璃状的水晶石?水晶就是水晶,玻璃就是玻璃!”易天寒听得一头雾水。
“说它是水晶吧,世界上任何的水晶都没有如此透亮的光度和透明度;可说它只是玻璃吧,它却有着很多的微量元素,有着晶石的特征。”医生精细地分析着。
“你到底是医生,还是玉石分析家?”易天寒诧异了。
“很抱歉,都是!”医生腼腆地笑了笑。
“玻璃心?怎么可能?”易天寒笑了,但笑得很不自然,这明显夹杂着苍凉。
“我可以帮她换心,但是我有条件。”医生诡异地笑着。
“跟我谈条件?”易天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你也活不久了,何不送他一个顺水人情?”Steven进来了,幽蓝的眼睛抹上了另一层幽暗。
“天方夜谭!”易天寒自信这个世界里,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不会超过三个。
“你知道弦月为什么还不醒来?她刚才在古屋里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东西,她的心碎了,像玻璃一样脆弱地被碾碎了。她的身体也许真的和你一样不同寻常,可是关键是她的心伤了,就不愿意醒来了。”Steven似呢喃似叹息地仰脸看着远处的灯火辉煌。
“发什么疯?你到底想说什么?”易天寒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可是心里却是另一种境况。这中间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他忽略了的?为什么好好的一趟救人计划变成了被人耍着玩?
“你和她还有一段时间在一起,好好把握。如果她再次受伤了,你以后也别想再看见她。还有,你的吻可以救醒她,但仅此一次。”Steven捂着心口的地方,迅速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失落。
易天寒没有办法一下子消化掉Steven的话,只记得他说的“你的吻可以救醒她。”他扶起华清宁的身体,把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薄薄的凉唇轻轻地吻在她苍白的小唇上。渐渐地,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逐渐的回暖。他把她搂得更紧,唇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我好了。”华清宁看着易天寒放大的脸,轻轻地推了一下。
“醒了?”他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嗯,谢谢你。易先生。”华清宁让自己的身子离开他的怀抱。
“易先生?”易天寒皱眉。
“嗯,我找回了我其中的一部分记忆。我一直以为我是被抛弃的,原来我只是被封锁了记忆。今天古屋一事让我记起了一些。”其实她的记忆在她昏过去的那个时间段里慢慢地被拽回,那里有着坚韧,也有着不舍和不忍,但是她的生命果真是不属于自己的。她的生命,只因为眼前的男人是她的主人,她也从千年追随而来,她看不得他痛,她看不得他的悲伤和孤寂。她的宿命就是,无论何时何地,护他周全。
“那我就成了易先生?”自己的身份变得如此的尴尬?
“别误会,Steven也是为你好。”华清宁终于记起了那双幽蓝如湖水的眼睛。为何他要那么傻?自己一个人伤了痛了就好,为何还要伤了他?
“你认识他?”宴会前,她脑子里想的全是任务,从不认识Steven,这一觉醒来,为何有如此多的变化?
“你只要知道,他不会伤害你就对了。”是的,Steven早在千年前就是易天寒的近身侍卫。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阴暗的角落,华清宁看着易天寒的方向,背后站着的是曾经叫做蒲夜歌的带刀侍卫。
千年前,易天寒心碎出卖了心神,忠心而又爱慕着他的弦月和隐忍的蒲夜歌追随而来,只是易天寒并不知情。
“他到底是谁?”他不想怀疑华清宁,他想要相信,不管她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她都不会害他。这相伴六年的感情绝不会是虚的。
“从此以后,我会呆在你身边保护你,主子。”华清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挣扎着跪在地上,不敢看易天寒的眼睛。“也谢谢主子方才的救命之恩。”
易天寒真的没办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只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找到那个她就好,为什么弦月要跟着来?弦月?对,她叫弦月!那么那双幽蓝的眼睛?蒲夜歌?!怎么会这样?!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感到无比的悔疚。他一个人变成一缕青烟是活该的,那是他的情劫太深;可是不该再搭上两个忠心的侍卫。他们跟着自己来到这个尘世,想必也经历了和自己一样的痛苦吧,而且还永世不得投胎,这个代价是否太大了?他很想哭,可是没有泪水;这种心痛却因为没了心神全部呈现在脸上。他的脸严重地扭曲,眼里的忧伤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向来不是残酷的人。自从他们第一天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他们的主子不是无情冷漠的人。他甚至不忍心伤害自己的侍卫来保全自己。可是世间总有千百种理由去折磨和消耗他们曾经善良柔和的心。易天寒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努力,他彷徨,他脆弱,不得已地伤害身边的人。而如今,发现弦月和蒲夜歌就在自己身边,他心中有些许安慰的同时也有很多的不忍。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面对如此情景,该如何是好。
“别这样,主子。”华清宁还跪在地上,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安慰。如果是没有记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肯定会像以前一样,拉起他的胳膊对着他又是撒娇又是拽。可是现在不行。
“不要叫我主子,时代在变;也不要叫我易先生,虽然明知道你会介意身份差别;我救你的时候,我一直想着你是清宁。”易天寒不是傻子,这前前后后的突然,他在恍惚中也渐渐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主仆关系,还有一种说不清理还乱的情愫,他易天寒有这种感觉,那么现在的清宁和Steven也有。
“可是……”华清宁还想说什么,就被易天寒挥手阻止了。
“起来吧,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呢。”易天寒伸手扶起她,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略微肿胀的嘴唇,心中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