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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非常规开销

启亮是个藏巧于拙之人,这一点刚好与甄伍相反,甄伍那属于“大愚若智”了,完全不懂得用晦而明、以屈为伸的道理。尽管如此,启亮对待婚姻家庭可谓至真至诚,不存二心,藏巧于拙全然不同于藏金于袖,这与甄伍刚好又是反过来的。

甄伍倒真有必要为自己留些私房钱,不仅裴思格身上有着一笔可观的花销,且还爱泡酒吧。虽不胜酒力,却要经常去酒吧感受妖媚,似乎不沾染些风尘回来,便不算是真实地活着。这样一来,男人额外的“非常规”开销自然要比启亮大了许多。可惜非但攒不下一分私房钱,最终还沦为了寅吃卯粮的资深“卡奴”,“身前”于财务上跟袁静基本属于同一类人。

说起这酒,甄伍的理解也可谓独到,其中最为他津津乐道的便是南北差异——北方酒局上那掘地三尺的陈年窖上写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肝胆照酒精”,而南方酒吧里晶莹剔透玲珑杯上却刻着“欢场琼浆情似海,醉生梦死为红颜”。酒跟酒确实大不同,倒不是指度数,而是用途。所以,他一向自嘲为意不在酒的“醉翁”。

假如说酒对甄伍还算个道具尚存些乐趣的话,对赵鸣则完全就是个累赘,甚而是种折磨,问题出在生理上,这少爷有痛风病,稍喝一点,狂吐不止属于轻微症状,最要命是过后周身关节都会酸痛难耐,苦不堪言。

第二天上午,赵鸣家卧室套间的外间,裴思格坐在侧向落地窗的一组沙发里,望着窗外花园里葡萄架上碧绿的藤蔓出神,仿佛眼见得那些交织纠缠的藤蔓慢慢向上攀爬延伸,愈来愈密,盘绕成荫,直到完全遮住阳光。此时天色确实暗了下来,不过遮天的是那厚重的云层,而非藤蔓。

赵鸣在里间换衣服,几分钟前他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见几个人,一起吃午餐。裴思格今天一身浅色短装,鞋子换成了平底鞋,头发也在脑后盘成了髻,清爽、干练,八成是昨天听了甄伍的计划,预感今天总难免一“逃”的缘故。当她出现在赵家门口时,赵鸣还上下好一通打量,然后点头说了句“嗯,这样穿最好”,没准赵鸣也计划让她逃。

裴思格膝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枚拇指大小的翡翠貔貅,那是她送给赵鸣的生日礼物,也是她送给这男人唯一的一件东西,赵鸣将其视为护身符,常配戴于腰间。就算如此,比甄伍都不知强了多少倍,裴思格就从来没送给甄伍任何东西。

说起这件礼物,那可不是裴思格诚意主动送的,她才没那么多情。是一次裴思格在珠宝店里看中了一串翡翠项链,回来就缠着赵鸣给她买,两万多块,赵鸣眼也没眨一下买给了她。可过后才发现,那串乳白中透绿的玩艺,戴在颈项上简直要多老土有多老土,象是挂了串绿叶蔬菜在脖子上。讲到底跟她的年龄并不般配,还不如水晶项链能为她添色。她索性又跑了趟那家店,换了这枚翡翠貔貅,差价就为自己随便买了件别的首饰。那枚翡翠貔貅她没有立即送给赵鸣,而是一直等到他过生日。

这几年,若不是两个男人同时供奉着她这尊活菩萨,她也必是个“小负翁”,浩浩荡荡的“卡奴”队伍中定少不了她的身影。她的日常开销很大,与大多数上海女人一样,裴思格平日里最大的开销便是化妆品和衣服了,美食倒是倍加收敛的,她还不想那么早“自暴自弃”,享受型的爱美女人大多如此,单单会痛苦在嘴巴上。

和甄伍、袁静相似,她也是个出门不爱带现金,屁大点消费都惦记着刷卡的主,这已然成了他们的习惯。启亮见了她面偶尔会甩给她一两句奉劝,如同他看不惯自家老婆那样,可她哪里会买启亮的帐,振振有词道:“不聆市面了吧?现在大学生都用信用卡,等全国人民人手一卡,纸炒也就消失了……”袁静若在边上,准会帮她腔,“听听看,巴子!要是真没了现钞,阿拉银行业务倒简单了,业务技能里也省了‘点钞’这苦力生活……”而她的信用卡还款,基本上都是甄伍和赵鸣轮流交替着为她买单,还晚了还要遭她骂,若单凭她那微薄的薪水?早被拉入银行信用卡系统的黑名单了。

(注:巴子——沪语,土老冒的意思。)

里间传来赵鸣讲电话的声音,听上去好象下一分钟就要出门。裴思格这才想起了她的“任务”——那板药。她慌手慌脚从美鹃送她的那只LV手袋中取出药,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那枚貔貅边上。过后又似乎感觉太郑重其事了点,用手指往边上拨了拨,显得随意了些,这才坦然合上手袋仰靠进沙发。

赵鸣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运动装,今天与裴思格倒又是另一种风格匹配。“这是解酒药?”他随口问,从茶几上捡起貔貅,认真地往腰间佩戴。

“嗯。”裴思格倒也从容,她哪里晓得那药里的古怪。

“我没地方摆,还是摆你手袋里,和阿伍见面前记得帮我买瓶矿泉水,算准时间给我吃。”

另一头的启亮,此刻正如热锅上蚂蚁般焦躁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踱啊踱,只因袁静又在他的债务危机上加出了一道很难很难的考题。昨晚回到家,启亮还在生老婆的气,故意不理她,两人就这么冷战了一晚上。临睡前袁静开了腔,放言此事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启亮冷笑在心里,根本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办法,那十万块终究还是得“壮士断臂”。

可不曾想一大早在公司里接到了她的电话,得知她去了趟售楼处,刷了手中的白金卡用于支付那套该死的房子首付,透支金额高达60万,免息还款期是1个月。苍天,启亮想,闻所未闻,这个女人已经疯狂到试图借用一个杠杆去撬另一个杠杆的地步了。

以前只听她说手里握有一张免年费的白金卡,话语间曾流露出几分来路不正的味道,否则仅凭她的资产与地位,断无可能获得世界500强高管才有资格拥有的白金卡。启亮当时也没怎么在意,料定她不会用,也用不着那卡,可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分明就是先斩后奏,将生米煮成熟饭后逼启亮在1个月内交出所有的“私米”了。而只要一想到这“私米”,启亮是跳楼的心都有,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做人家丈夫这件事上,竟然也适用短命的“柠檬效应”——就算你是天下最好、最安分的男人,女人对男人品行的认定,终究还是统统向坏男人看齐的。

启亮在心里不停地问着:“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

其实他明白,还能怎么办呢?眼下只能全靠今晚的80万了——假如一切顺利的话——假如甄伍信守承诺的话——假如事后没有麻烦的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用这笔钱填上眼下这个大窟窿了……

裴思格坐上赵鸣的车出了门。他们中午要见的人令裴思格始料未及,是她和甄伍以前的大老板——王一山——王大老板,还有两名随从般模样的壮汉。

在浦东一家饭店的包间里,王一山局促中直搓掌肉。

“小裴啊,好久不见了啊,呵呵——这种见面吧——最尴尬了,我本来说不见不见,小赵偏要拉我来——你跟小赵、小甄的关系呢我都是清爽的,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是为了啥事么?呵呵,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啦,不提了,不提了,都烂在肚子里吧——今天既然我们有缘又碰到了一起,目的当然也是差不多的,小赵跟你应该都有通过气,不用我废话了,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想清爽了么?你晓得立场摇摆的后果么?”

王一山言毕目光抽离,装腔作势地叼起一根烟。可在裴思格的印象中,这只老狐狸明明是不抽烟的。

“当然晓得,你不相信我?”裴思格一点都不紧张,即便这话从赵鸣的嘴巴里问出来,她依然会不折不扣地淡定。

“这话见外了,太见外了,谈不上信不信,只不过人非草木,你对小甄有情,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只想提醒你——你帮小赵等于帮你自己,要是反过来帮小甄么,呵呵——那可就算是殉情了——小裴这么聪明的小姑娘,这笔帐应该会算的哦?”

“不会!”裴思格这倒是句赌气话了,她怎可能不会?可偏想让这只歹毒的狐狸将最狰狞的一面摆到桌面上来。

王一山有些猝不及防,一张老脸瞬间定格为茫然,转而低头一笑,“呵呵,小裴讲笑话了。”

坐在一边的赵鸣看出了点什么,插话道:“阿伍死蟹一只了,这个不用探讨,既然生死簿上有了一笔,那就逃不脱,多活一腔只为还债。”赵鸣呡了口手中的茶,接着说:“你跟阿伍尘缘已尽,这个也不用探讨,他要心里真有你,事后就不会躲你,今晚一定要你也跟去,也是为了拉你作人质,你要记牢,他欠我们大家的,先是把王老板的公司搞垮,再拉我下水,赔了钞票不讲,还差点吃官司,这笔帐今晚是要清一清的——不过你也不用怕,我们都是文明人,一不抢他,二不偷他,三不要他不值铜钿的烂命,只要他配合,以后随他自生自灭好了,啥人都懒得管他……”

赵鸣的眼睛死死盯在裴思格的脸上,洞察着她的内心。尽管裴思格有备而来,依然禁不起这番利益推敲,闭目叹息。

“讲到底还是不放心我是吧,废话那么多——只管告诉我该怎么做好嘞——”

“好!痛快!先告诉我他打算今晚几点钟在什么地方见面?那边一共几个人?”

“9点钟,这跟你讲过,我也只晓得时间,见面地点要晚饭后短信发到我手机上的,我陪你到晚上好了,这样你总归放心了——还有,什么‘几个人’?讲好了你们俩见面我作陪,今晚一共就我们3个人。”

“可能么?就算他这样跟你讲,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太了解阿伍了,最起码会拉上亮亮,呵呵——”赵鸣一阵阴笑,转脸跟王一山交代:“这样,不管他真假虚实,我们做到有备无患,要辛苦你这两位兄弟了,家生带带好,一个今晚跟在我们后面,无论我们进了哪里,就在那门口守着,没事最好,一旦有事,有劳兄弟照应,另一个去阿伍家小区附近埋伏,等电话,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王一山及那两个随从频频点头。赵鸣转向裴思格,语调急转直下,“你都看到了,我们不过是防人之心,啥人也不想多事,你今晚什么都不用做,就牢牢跟在我旁边,寸步不离,万一对方有动静,我会拉你一道跑,不会留下你不管的。”关切中带着些信誓旦旦。

(注:家生——沪语,打人的器具,这里暗指凶器。)

裴思格当下心门一紧,不是被他的话感动,而是预感自己今晚很可能会成为赵鸣的人质,而非他所说的甄伍。

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里,谈的基本上都是赵鸣和王老板私底下生意上的事。裴思格听不懂,也无心去听,只念着如何将这饭桌上的消息传达给甄伍。

当中也想到了去洗手间的借口,却被赵鸣一把拦下了手袋,“去洗手间嘛,带包做啥?这种大饭店的洗手间,不见得连纸都没的,呵呵呵……”王一山也在旁陪着一脸淫笑。当着四个大男人的面,裴思格有被扒光了示众般的耻辱感,既恼又羞可也无奈,只得按下手袋,怒颜道:“笑什么笑,不许我也‘有备无患’么?”

买单时,单被赵鸣一把抢到手,和信用卡一起被夹于他二指间,无比优雅地递给了服务生,派头十足地道了声“谢谢!”可不出两分钟,那服务生便一路快步进来,趴他耳边抱歉道:“不好意思先生,这张卡——有点小问题——”赵鸣面色微窘,换了张卡给服务生。可没想到这回服务生的腿脚更快,额头上竟还挂了几滴担惊的汗珠——第二张也被冻结了。

王老板见状忙掏出自己的信用卡递过来,圆场道:“这是老天不顺你意,偏要跟我抢,哈哈哈——”赵鸣一阵呛了烟似的凶咳……

甄伍这头也碰上个始料未及的人。他今早没有出门,在家陪着美鹃,听到有人揿门铃,忙闪进卧室。美鹃忐忑间去开门,门口是个陌生男人。那人开口道明来意后,甄伍才听出他是谁,正是那个为了向他追讨5万块差点丢了性命的华债主。可美鹃不认识他,半掩着防盗门,就在自家门口坚持以站姿与那男人对话。甄伍在里间听得真切,老华此番并非来讨债,人都“死”了,自然也就无债可讨。

“冒昧来访,我也是刚听到这个消息——不来,心里肯定是不安的,夫人请节哀——甄总是个好人,唉,那么年轻就——讲起来,他对我老华也是有恩的——”老华一脸的肃穆,伤感间从口袋里取出一只信封递给美鹃,眼中装满了诚恳,“这个——是我这老同事、老部下、老朋友的一点心意,请一定要收下——以后生活上遇到什么难处,信得过,就来寻我老华。”目光随话音落地顺带往门缝里轻轻一扫,“我就不进去了,甄夫人自己多保重吧。”想必他也了然,如今他这个“陌生人”断无藉口再进这扇门。

甄伍在里面听到这些,心头一热,人都“没”了,竟还能感受到这份情谊,可见老华是个真君子。他此刻恨不能跑到老婆耳边吼一声:“不讲道理哦?!请人家进来坐坐啊,起码泡杯茶吧——”记得老华是最爱喝龙井的。

美鹃见状难为情了,下意识别转脸来——这是女人的依赖,大小难断之事,都要于视野中去寻老公所在。可她迅即意识到失态,正想坚定地推辞,却见老华身后又探出个脑袋。那是楼下的李家阿母,刚才还见脑袋只从下面楼梯转角处探出,这么快就浮了上来。只见她一身小碎花睡衣,看上去就象一只时刻身负着下蛋与报蛋双重使命的芦花母鸡。

“一直听讲你们家阿伍老有出息的,当了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哪能一记头就没了啦?啧啧——甄家老人走得早,只剩下这么一个独养儿子,也没了。”这幢楼的下面几层都是动迁户,以前与甄家同为七宝大队里的街坊,对甄家情况知根知底倒也不怪,“那这房子就归你了咯?”

美鹃心里一直厌恶这老妇,偏不作答。可她接下来的话就令美鹃心里发毛了。

“这腔老是听沈家阿婆讲,小区门口看到阿伍进进出出,象撞鬼了一样,我听了汗毛孔也要竖起来了。”话音未落,竟肆无忌惮地踮起脚,越过老华的肩头往门里张望,想必这么条窄缝,也探究不到蛛丝马迹,可她却突然真真假假地挥手捂鼻,“呛死了,香烟味道这么重——”那神情,仿佛已找到了支持沈家阿婆的确凿证据,但她话没再往下说,只试图绕过老华往门边蹭拢来,摆出一副深入攀谈的腔势。

美鹃见状一阵心焦,忙跟一脸尴尬的老华道了别:“华先生的心意我领了,您慢走,有空来坐。”接着,就是美鹃失礼的摔门声。

甄伍一身睡衣从卧室快步走出,忙着去收拾餐桌上的烟灰缸。

美鹃显得忧心忡忡,道:“看来邻居们起了疑心,怎么办?”

“无所谓怎么办,过了今晚一切都了结了。”

“今晚?了结什么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一句话把甄伍给问住了,他坐回到餐椅上,重燃起一根烟。

“还不晓得——今晚我要带上钱出去见一个人——顺利的话明早就送你去医院,我那辆车子回头会拜托亮亮想办法出手,接下来我就不能住在家里了——”甄伍想先简单应付过去,可美鹃怎么肯,警觉地追问:“见什么人?为什么还要带上钱?还有——你不住家里还能住到哪里去呢?你不是又想一个人跑掉吧?不行,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跟亮亮又有什么新计划?”

甄伍在犹豫,他不是乘心想瞒她,只是不想再让她担这份心,于是宽她心道:“最伟大的计划都已经完美实现了,还能有什么计划——要相信老公,别管那么多,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假使我今晚没回来,你也不要担什么心,一定是——”

美鹃一听更紧张了,似乎嗅出了不祥的味道。

“什么?今晚你会不回来么?你到底要出去做什么呀?”

“好,好,好——我这么跟你讲吧,今晚的事的确很重要,也非常复杂——是我的私事,我一句两句跟你讲不清楚,你只要了解一点就好了,一丝一毫都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我保证!”话到这里,甄伍竟信誓旦旦举起了右手,比出三指做了个天地人共同见证的手势,“我还保证今晚一定回来,刚才只是讲‘万一’,那现在连‘万一’也不存在了,OK?一定回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医院,你今天只要把住院要带的东西准备一下就好了,入院后我会给你雇个护理员,而且保证每天都会去看你——其实讲白了我就是想从这一秒钟开始不要你操任何一点心——听话,OK?”

甄伍的手还在半空中举着。跟裴思格不同,在美鹃面前,甄伍这还是第一次动用右手的说服力,这已由不得美鹃不信了,使劲点了点头。

甄伍进书房前丢下了最后一句话:“你买的那个双穴墓我看到了,地方选得不错,不过,那对我们来讲也实在太遥远了——几十年后吧,我跟你一起住进去,记得关照我们的孩子,我一向喜欢睡左边的,呵呵。”

这虽然是甄伍随意一句宽慰的话,却令美鹃心潮暗涌,鼻子一酸,竟转身落泪。

进了书房后,甄伍关上了门。他感觉今天有些异样,已近中午,却静得出奇,手机一次也没有响起过。启亮和裴思格突然间变得如此沉得住气,这反倒令他有些心虚,坐立不安地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圈,决定先给启亮去个电话。

“怎么都没有声音了啊?不要合起来吓我哦,你么没个电话,格格也是一条短信也没发过来,也不晓得她那边进展怎样了。”

“午饭时间都没到呢老大,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一样空啊?我要上班的——格格那边你问我?你自己不好发条短信过去问问?”

“哦——我是怕她不方便,她现在应该是跟赵鸣在一起。”

“嗯,不过你晓得我现在怎么想?”

“你能怎么想?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你总不见得会放弃。”

“呵呵,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希区柯克》看多了呀?总觉得老玄的,这两天我就象在梦游一样。”

“这就是你一贯的问题了——入戏不够深,格格就比你强好多——”甄伍转念又觉得自己的话可笑,“册那!啥搞七捻三的,你以为真的在拍电影啊?就算真的是电影,也不是《希区柯克》,那早过时了。”

“哦?”

“《死神来了》你没看过么?你一定是看过的,想利用‘意外事件’达到谋杀效果的人都会有兴趣的,杜琪峰的《意外》灵感哪里来的?我相信就是从《死神来了》。”

“唉,被你讲得我心里毛毛的,你也晓得是谋杀啊?那可是我们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了,这么多年下来,你真下得了手么?”启亮的手心悄无声息在冒汗,他真的开始害怕了。

这是甄伍最担心的,“大战”在即,“军心”不容有丝毫动摇,“你怎么了?紧要关头心软了?这个问题就不要再拿出来讨论了吧,你晓得我们目前的处境,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你我也都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电话那头是片刻的沉默,接下来启亮的声音显得有些伤感。

“可我又在想,你说我们搞出那么多事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小时候也都是穷小子,那时候我们三个有多快乐,不管是谁从家里拿出点零花钱来,也不管是5块还是10块,都会交出来拼在一起,然后跑到外面去打游戏——记得有一次玩老虎机赢了好多币,我们就跑出来分,分到最后就多出来那么一枚,还要一本正经‘石头剪子布’来决定归谁——可看看现在,我们变成什么样子了——”

轮到甄伍沉默了,他何尝不留恋那些美好的童年时光……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但拳头却越握越紧,直到重重地砸在自己的头上……

“晚了——还不明白么?一切都回不了头了——这几年吧,我始终觉得自己象是搭上了一列快车,一切都被提速了,快得怎么都停不下来,连梦里的一切都变得好快,好象什么都想抓,却什么也抓不住——你清楚的,你我跟赵鸣还不同,都是资源和能力很有限的人,社会发展那么快,世界一天一个样,很多东西自然也就顾不上了,回头去寻肯定也寻不到,只有一切往前看——想要高收益就得去承担高风险,富贵险中求嘛对不对?想跑赢通胀就要有本事赚快钱,存银行吃利息肯定也不行,对吧?假使又没本事赚到,那怪谁?不也只有透支自己的未来了么?否则跟得上么?”

甄伍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例证——启亮的股票。

“你亮亮虽然无债一身轻,但你炒股票又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把钱全摆到银行里去呢?就是这个道理!大家处境其实都差不多,只不过我比你们更糟糕一些,我把这条烂命都透支到头了——其实你想想,为了生存,朋友算得了什么呢?5块10块早就不是我们愿意再玩的游戏了,从游戏厅里出来,我们就一道走进了一场可笑的假面舞会,我们相互认得,可再也看不到对方的真面孔,更不要讲看到心——单单只有赵鸣是这样的人么?你我就不是么?利益面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我相信这是天性,这是本能!只不过我们始终被动,玩不出他那么多的花样。”

启亮慢慢放下了电话,他为自己感到莫大的悲哀,也为昔日三兄弟如今走上彻底的决裂而感到剜肉剐骨般的心痛,他明白一切难以挽回,只能力求自保。

甄伍在书房里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美鹃叫他出来吃饭,也被挡在了门外。他最终没有联系裴思格。

到了下午,他的精力渐渐集中了起来,开始着手准备。他想起了书桌抽屉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那把以前从老宅里带过来的藏刀。他从鞘中拔出了刀,近乎完美的钢刃闪着咄咄的寒光,正印在甄伍那凝聚着杀气的眉宇间。

他找来绷带,将那把藏刀牢牢地缠裹在自己的小腿外侧,并一次又一次认真演练着快速弯腰抽刀的动作,直到他确定那刀的位置是唯一正确的,并因此而具备了足够的防御性,或者,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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