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手无寸铁,况且对方刀法速度极快,自己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他只能连闪倒退,刀光如霓虹般华丽地挥舞间,谢怀玉已经向赵老三攻出了二十七招,招招逼得赵老三无力还手,霎时间,他们就已经到了昙花园,赵老三跃上了昙花丛上,谢中文紧追不舍,如此一来,二人竟在花从上身形大展,谢中文刀法挥舞如梦如幻,赵老三身形随着他的刀法闪退得竟如曼妙的舞蹈一般。
这令人窒息的对战,此刻在众人看来,竟如看戏一般。
夫人似乎也看得痴了,她忽然幽幽地对着她的夫君道:“夫君,丑时已经到了。”
刑老总看着还在战斗的二人,忽然微微笑道:“看来今年的昙花盛会,注定是非比寻常,看来虽然惊险,可是到底精彩得让人难忘,呵呵。”
只见这时候,那昙花白色的花苞忽然慢慢地,缓缓地舒展开来,就像是刚才三美婀娜的舞姿一般。绿色的灯光中,放眼望去,所有的昙花都竞相开放着,而上面的两个人影,仍然在战斗着,仍然在挥舞“迷人的舞姿”。
所有的人都大开眼界了,却不知是花上的人使得昙花一绽放,便倾城般让人不饮自醉,还是昙花的绽放,使得花上的两个人的打斗更加精彩。
这一场战斗,在此刻看来,好像是空前绝后的。
众人已经看得乐开了花,刑老总却已经忍不住,拍手叫好。他放声道:“夫人,今年的昙花盛会,当真是非比寻常啊,哈哈。”
夫人也悠悠地道:“正是呢。”
只见那昙花在完全地舒展之后,又慢慢地,缓缓地垂了下去,此刻看起来,已是弱不禁风。
过了一会儿,昙花便完全枯萎了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二人的身子已经飞了过来,却一人站在一个地方,不再动手。
谢中文紧紧握着刀,那把刀上的血,此刻已经凝固。
赵老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谢怀玉。
许久,谢怀玉才忽然一笑,道:“赵老三,如果我要伤害你,那么,只怕你现在的左臂,已经没了。”说完,左手一伸,手里竟拿着赵老三穿着的红色的衣袖。众人这才看出了赵老三的左手处的袖子已经被削去了一块。
赵老三却淡淡一笑,道:“在下若是想要伤害谢公子的话,只怕现在谢公子就已经毁容了。”说完,右掌向前一伸,手里竟是谢怀玉脸上的脂粉。众人这才注意到,谢怀玉脸上的脂粉已经掉了一半,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半男半女,滑稽可笑。
好在这时候,刚刚那捧盒子的丫鬟已经走了过来,递了一条沾了水的手帕给谢怀玉,谢怀玉接过手帕,在脸上擦了擦,将脸上的脂粉尽数擦去,忽然间,一张滑稽可笑的脸,此刻嫣然变成了一张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的脸。
赵老三仔细一看,但见他真面如冠玉,脸庞清晰,英俊潇洒。
谢怀玉送过手帕,然后看着赵老三,道:“赵大侠果然身手不凡,谢某甘拜下风。”忽然拱手作揖,接着双手捧着刀,又道:“此刀乃绝世宝刀,当该回归它主人的手里才对,赵大侠,还给你吧。”
赵老三又是一怔,此刻这个桀骜不驯,心机重重的少年,竟然忽然谦逊起来,竟如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一般,赵老三有些受宠若惊,但他仍然伸手接过了他的刀,然后拱手道:“多谢谢公子了。”他也是躬身一揖。
谢怀玉又是一笑,然后转过身去,对老总道:“老总,此刻宴会已经快要结束,在下的任务大概也已经完成了,就不等大家一齐散了,此刻你看我的装束,实在是滑稽可笑。”他此刻竟然也觉得自己的装扮滑稽可笑,倒让人觉得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刑老总哈哈一笑,然后道:“去吧去吧,昙花既然已经开完,大家也该散了,你就先行了回去吧,今夜也算你立了大功。”
谢怀玉拱手道:“为老总排忧解难,正是在下的职责。”说完,那个丫鬟已经提起了一盏琉璃灯,走在前面,谢怀玉走在后面,二人转眼间就已经出了芳华一刹苑。
刑老总的眼神此刻似乎显得很疲倦,但转脸看向夫人时,却满含深情,他柔声问道:“夫人今日可尽兴?”
夫人此刻的脸色显然也有些苍白,但刑老总这么一问,便莞尔一笑,秋水望着刑老总,娇声道:“虽然有些惊险,但现在想想,竟要觉得好精彩,好刺激。”
刑老总眉毛一扬,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对着场上的人道:“好好好,夫人都高兴了,那么更别提众位了,本岛主从小便在此岛长大,此昙花盛会,也不知道经历多少个了,但是比起今年的来,都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众人附喝道:“是啊是啊!托老总和夫人的福,方有今日精彩之盛会,我等算是大开眼界了。”
刑老总道:“嗯,兴既已尽,众位就都再干一杯,然后回去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众人道:“谢老总。”
饮酒毕,老总便携着夫人的手起身,众人也站了起来,道:“恭送老总,夫人。”
老总及夫人还有身后的丫鬟走下台来,刑老总看向坐在前排的落水流,只见落水流的旁边,坐着的是紫兰,老总对着二人道:“少主,夜色已经晚了,早些休息。紫兰,你也是,别打扰了少主休息,知道吗?”
紫兰点点头,然后轻声道:“大哥,紫兰送完落公子回院,就回家休息,好么?”
老总点点头,道:“去吧。”又对着紫兰身边的丫鬟道:“玉兰,好生看着小姐,让她送完落公子,就回苑休息。”
那叫玉兰的丫鬟应了一声,老总便带着夫人离开了芳华一刹苑,众人也纷纷跟着离开了。
落水流对着紫兰柔声道:“紫兰,我们也走吧。”
紫兰点点头,道:“好。”然后亲手推着他的轮椅,离开了座位,落水流看着院子里还剩下赵老三,十三剑,还有小狐狸,他看着小狐狸,只见她正坐在座位上,抚摸着她的头发。
落水流问道:“你还不走?”
小狐狸一笑,道:“落公子请先走吧,我还有事情。”
落水流一点头,然后对着赵老三和十三剑拱手道:“二位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赵老三拱手相送,十三剑此刻却已经醉醺醺,但他身旁的两个人却仍然对他灌着酒。
此刻那杜鹃却已经不耐烦了,手里拿着剑,冷冷地道:“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那十三剑却忽然胡言乱语了起来,先是说外面的妹子没这里好,说了一大堆,又忽然改口称这里的妹子不好,竟列举了身旁的水仙海棠二人身上的缺点,还有种种不是,然后指着杜鹃道:“还是这位姑娘好,这位姑娘冷若冰霜,一看就知道是仙女下凡,没有反间的胭脂俗粉。”
然后站了起来,撇开身旁的水仙海棠,一只手搭在了杜鹃的肩膀上,然后一双惺忪的眼睛,打量着杜鹃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然后笑道:“走,送……送我回家。”
赵老三看着这一切,他只道这他这样对这个冰山美人,只怕不挨揍,也要吃苦头的,却没有想到那杜鹃却忽然满腹忧愁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扶着十三剑,缓缓而行,步子放得很慢,倒不是因为身上的累赘,而是生怕十三剑会不小心跌倒,而那海棠水仙,却在后面一边对杜鹃指指点点,冷嘲热讽,一边却也放着轻佻的步伐,相持而走。
赵老三暗叹,人间冷暖,大概只有在你狼狈不堪的时候,你才能真正感觉得到,谁对你最真,谁是虚情假意。
晚风忽然变得有些急促,生冷,赵老三看着一片枯萎的昙花,还有渐渐暗淡下来的琉璃灯,由内而外生出了一股寒意,他拿起了他薄如蝉翼的刀,刀面上映着他的眼睛,他看着他的眼睛,此刻除了忧愁,还是忧愁,平日里那股云天豪气,却仿佛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
难道这里已经把自己那种坚强不屈的意志消磨得怡丧殆尽?
“公子,我们也该回去了。”洛如一直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此刻才带着略有倦意的眼睛,看着赵老三。
赵老三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正要起身,忽见得眼前一个身影,带着一种似是桃花的浓香,又仿佛是菊花的淡香,又像是梨花的清香,但仿佛还夹杂着牡丹的芳香,总之,这种香气,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赵老三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双的妩媚的眼睛,带着挑逗般的眼神,正含笑看着赵老三,正是小狐狸。
只见她娇声道:“赵大侠,我们又见面了。”她忽然就做了下来,坐在赵老三的对面,然后伸手提起酒壶,倒了杯酒给赵老三。
赵老三接过她的酒,淡淡地道:“是。”
那小狐狸眼神更加饱满,深情款款,抚摸着她的秀发,发出了一声似呻吟的笑声,正要开口,只见洛如却冷冷地看着她,然后道:“公子,我们回去。”
赵老三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洛如一惊,冷眼看着赵老三,赵老三却好像没有看她,只是带着笑看着小狐狸,然后道:“既然有客人,却又何必急着走?”这话一出,更气得洛如满心怨气,却不好发作,胸膛起伏,喘着大气,怒瞪着小狐狸。
小狐狸也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神情,他们二人仿佛已经融为一体,小狐狸又发出一声呻吟般地笑声,然后幽幽道:“公子真是善解人意,但此时天色已晚,这里露水又重,寒气逼人,倒不如到舍下一旭,深夜畅谈,更增雅致。”
赵老三眼里仿佛也带着笑意,想也不想,便欣然答应道:“既然如此,就有请姑娘带路了。”
“香香,请叫我香香,”小狐狸眼睛发着光,她这时候好像才看见了赵老三身边的洛如,“寒舍粗鄙狭窄,容不得第三人,她……”
洛如本想冲她吼:“你就算请我去,我还不想去呢,满屋的狐狸骚气。”但谁知赵老三已经开口道:“我并没有带她去的意思,如此美好的夜,若有第三个人,岂不是太妨碍了。”
洛如听了,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带着是失望和愤怒的神情,看着赵老三,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会变得如此之快,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男人有了别的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之后,往往就是他变心,甚至整个人都变了的时候。
但她却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只是赵老三身边的丫鬟,又不是他的女人,干吃醋只能说明自己太贱,可是……她思绪万千,竟然觉得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不认识自己了。
赵老三看着失望的她,却只是淡淡地道:“你拿着灯自己回去吧,小心点。”然后起身,对着小狐狸柔声道:“走吧,你我虽谈不上春宵一夜,但是仍然是千金一夜,别枉费了这美好时光。”
那小狐狸笑得更加妩媚,更加动人了,那笑声仿佛就是为男人而生,仿佛就是专诱惑男人的。小狐狸提起了她的琉璃灯,然后走在前面引路。
坐在一旁的洛如,就这样看着他二人的身影逐渐离去,逐渐消失,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一段时间内,赵老三完全没有回头,眼里只有那个小狐狸一人。
她此刻才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但她却很难理解,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会莫名地心痛。最后哭得她终于拿起手帕,掩面啜泣着。
“你这小蹄子,半夜不去睡觉,却在这里哭泣,不觉得傻吗?”这声音虽然充满了斥责、嘲讽,但是语气却极为温柔,极为抚慰。
洛如抬头一看,眼睛一亮,沉声道:“是你……”
那人却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轻轻地为她抹去了一滴泪水,然后轻轻地道:“莫非你已经爱上了他?”
直到此刻,洛如才心头一怔,爱,爱,爱……她现在才明白,她并不是不理解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而是不想揭穿自己,努力为自己隐瞒。
“我……”洛如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唉,只可惜,他是个薄情的人。”那人忽然叹气道。
“你怎么来了,难道这里出现了什么大事?”洛如忽然问道。
“非常大的事,我竟然晚来一步了。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