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策马举薪势如虎(二)
此事就客观来说,这些人都知道元开此举却有不妥,是有一定问题的,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往大了说,是元开未经请示擅自斩杀中级军官,罪或等同杀人。即使那中级军官犯了军令,但还没有经过元帅证实下令,他怎么能擅自行动呢?而且还是直接杀掉了他。
往小了说,此事只关乎礼节而已。那个中级军官违反临阵脱逃这条军令,本该是死罪,元开杀了他也没有什么,只是没有请示元帅而已。
元开很明显知道这点,所以跟上队伍之后立刻和这些将军们聊在了一起,以示感谢。就连平时关系不太好的的何应辉也向元开竖起了大拇指,元开微笑,抱拳还礼。
在这些都指挥使中,只有元开和何应辉年纪相当,皆二十多岁,其他将军都在三十多岁到五十岁之间。两人在军中都有自己的势力圈子,相互不甚友好,当然,还不至于敌对。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再没有说话。
梁州城乃汉中中心,扼川陕要道,携良田之利,也算是比较富足了。本来人数就比较多,现在更多了。因为在城外不仅驻扎着武定军带来的这七千人马,还有感义军的部分军队,加上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派遣的两千人马,现在梁州准备出征的军队共计一万一千多。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凌雪第一次亲身感受到父亲所说的这种景象,父亲呢,想来就快来梁州城与自己会和了。想到这里,凌雪嫣然一笑。
何充带着一百卫军策马进了梁州城,只带去了两位将军,一是侄子何应辉,另一个便是元开。而凌雪现在作为元开的副官,自然跟随元开一路。
梁州城内虽然热闹,但总是感觉怪怪的,似乎气氛压抑。人们见到一队军队入城,纷纷欢庆,但看到队伍规模太小,又感颓然。元开见状,原本就挺着的胸挺得更高,昂着头,尽显自信之色,只是想让城内的百姓能够稍稍安心。
若是梁州城破,虽不至于被屠城,但难免会遭王宗涤军队的劫掠。这些百姓对于谁统治梁州自然不太关心,他们只想在这乱世之中过个安稳日子。
几个官吏早早地便去迎接何充一行人,将其延引到了山南西道节度使王继密临时统兵的大营。一百多骑兵被安排到了辕门左侧的军营,何充几人则进入大堂。大堂内几乎全是身穿铠甲的武将,元开看他们的盔缨,心生疑惑:“参加这次军事会议的最低都是马步军都指挥使级别的,怎么自己一个小小的军都指挥使也被带来了呢?”
扫视一眼,武定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马越已经在堂上了,元开微微颔首。
一阵介绍后,来人坐定,元开大致认识了这些人。
首座的自然是山南西道节度使,也就是岐王李茂贞养子李继密了,其次是山南西道节度副使罗人青,右座为行军司马陈一平。往后的左右座依次为感义军节度副使童天擎、武定军行军司马何充、感义军行军司马徐万阳、武定军步军第六军都指挥使元开、感义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彭章学、武定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马越、感义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王望天、武定军何应辉。
元开和何应辉的座次乍一看是有问题的,但是其实是合理的。因为元开是何充以代马步军都指挥使之位列在马越前面的,而何应辉则是因为争优有空位而补在这里的。
只是苦了凌雪一个姑娘家,进门时就被大家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好不容易由何充解释清楚,现在又得以元开副将之位站在元开身后。
“现在金牛告急,形势危急,该当如何啊?”李继密三十多岁,长相清秀,有点玉面书生的模样,看着眼前的几位将军。
“末将以为,当立即驰援金牛!”何充道。旁边几人应声附和,表示赞同。
李继密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何充和童天擎,道:“救援金牛是肯定的,只是,该派哪支部队去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有些疑惑,难道不是感义军和武定军这两支部队一起去吗?之前接到的命令就是到梁州集合,听候调遣,现在难道又有什么临时变动?两军统帅是按照原来的军令部署行动的,现在若是改变计划,那又得召开军师会议重新调兵遣将。
只听那李继密又沉吟道:“那派遣武定军前去?”
童天擎眉头一皱,疑惑之余自信满满:“那我们感义军呢?金牛临近兴州,若是我们感义军前往,一天一夜时间便可全部到达。”
现在金牛激战,梁州和兴州已经分别派出了五千和两千人马增援,但金牛形势不妙,所以加兵增援是必然的。
“父王被围,凤翔危在旦夕,凤州临近凤翔,派驻扎在凤州的感义军去增援父王比较好。”李继密拿起了笔墨,又放下了,一手托着下巴,“可是何司马一路奔波,若去增援金牛,在梁州少说也得休整三日,这样一来,难免会耽误时间。”
“末将看来,凤翔被围虽然形式危急,但还不至于城破,何况凤翔乃岐王多年经营之地,根基深厚,即使城破亦有一战之力。但是现今金牛被围,若是金牛被破,则梁州再无屏障,到时,要抵挡王宗涤的三万的大军,恐非易事。倘若梁州城破,则山南西道各州县无所依靠,被王宗涤兼并之日不远矣。如此,山南西道不保。”元开进言。
在座皆惊,思忖片刻,便知元开所说言之有理,不得不仔细审视元开。
浓密黝黑的剑眉斜飞入鬓,自信之余难掩三分傲气;一双眼睛坚定宁静,中尽是是看不透的深邃;背后的大刀寒光凌冽、煞气逼人,仿佛它一个不高兴就会挣脱元开的铜扣冲人头上砍去一般,直叫人望而生畏。
刚才感义军的这些将领并未特别关注元开,他们是征战沙场几十年的老将,怎么会瞧得上这么一个年轻人呢!现在听到元开说话,几个将军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