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建桥听到这里,虽然对他们的关系与身份仍存有许多疑惑不解之秘,但结合完颜成以前对自己讲的那些故事,总算猜到了几分事情真相:
这个名叫萧普贤女的女人虽然年轻,却是阴山派的掌门人,不但被世人奉为天下第一预言师,而且还深得辽国皇帝的信任和倚重。
完颜成也是一个预言师,并且其预言力尚在这个号称“天下第一预言师”的萧普贤女之上。萧普贤女听说了完颜成的名声后,带着将信将疑的心情,特意化名去见了完颜成。
完颜成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加之他很喜欢卖弄本事,所以帮她作了一次预言。
而他预言的事情,正是萧普贤女不能预见结果的事情。
萧普贤女发现自己其实名不副实后,可能仅因为心生妒忌,也可能她真的预见到完颜成在十二年后谋反,总之,她说服了辽国皇上,并利用皇上的旨意,施法术将完颜成封印到一个古铜钱之中。
但她并没有完全遵从圣旨,将完颜成处死,而是令人秘密将封印的古钱带到这个荒岛上藏起来。这样,她既除掉了一个潜在的对手,又多了一个可以暗中借助的人……
钱建桥思想一走神,便未听见萧普贤女后面的说话,待到终于回过神来时,只见萧普贤女正在做一件惊人的事情——
只见她走到一棵参天大树下,将那面金灿灿的铜镜小心地嵌入到树干里面,然后闭上双眼,低声念了一会钱建桥既听不清楚、更听不明白的咒语,过了一会,只见嵌在树干中的那面镜子忽地向外射出了一束白亮的光!
那道光芒十分耀眼,像一束手电光一样,将萧普贤女照得一清二楚。
只见萧普贤女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上下,眉黛鬓青,娇美绝俗,精致的脸蛋在白光照耀下愈发显得肤光胜雪。她的头上戴着与斗篷连在一起的黑色尖帽子,全身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身材显得颇为高挑。
萧普贤女缓缓睁开双眼,对着白光定定地注视一会后,忽地向镜子走过去。
看她那款款从容的样子,就好似那道镜子是一道开着的门,而门里有一间正亮着灯的屋子一样!
当她毫无阻碍地走到镜子前,那道白光忽然妖异地增亮了几百倍!
白亮的光芒不但让钱建桥看不见光芒中的女人,而且连眼睛都被刺得无法睁开。
过了一会,他感到那道白光似乎已经减弱了许多,方才悄悄睁开双眼,眯眼看时,只见那道白光已经消失了。
萧普贤女也消失不见了。
林子里寂静无声,除了如水的月光投到林中,在满地杂草和落叶上面投下许多斑驳的树影外,没有别的声音和影子。
“那个女人去哪儿了?难道她也走进了镜子里?”
钱建桥一时傻眼了,虽然有些害怕,但又难禁心里生出的强烈好奇心。
“那个姓赵的女人不怕跟蛇妖同处一个镜子里吗?她走进镜子里去做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上前去查看究竟。他悄悄从地上站起来,蹑手蹑足地向那棵大树走去。
到了大树下,他看见粗糙的树皮里面嵌着一面直径大约十厘米左右的铜镜。
铜镜此时完全没有了光亮,如不借助月光,就算有人从这儿经过,也不会发现树干上嵌着一面镜子。
镜子的边沿是一圈看上去颇为神秘和古老的花纹。
钱建桥知道这个铜镜其实是面附有魔力的镜子,因此不敢去触碰它,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右耳凑到铜镜边,他侧耳倾听了一会,没有听见里面有任何声音。
他心下愈加好奇,因为曾有过窥视铜钱秘密的经验,所以他迟疑小会后,终于大起胆子,又将两只眼睛凑到铜镜上面向里窥视。
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钱建桥屏住呼吸,耐心等了一会,终于,又像上次偷窥铜钱一样,眼前渐渐出现了光亮。
光亮慢慢扩大,最后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而亮的圆。
寂静有顷,白光开始变得柔和,并且中间出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些影子逐渐变得清晰,最后,呈现在钱建桥眼前的,果然又是一间石屋!
但这次看见的石屋和上次在铜钱里看见的石屋不一样,上次是一间空间独立的石屋,里面空空如也。现在他看见的石屋,却更像是一个牢房。
在这个光线幽暗的石屋中间,横有一道又粗又密的铁栅栏。铁栅栏将石屋一分为二。外面的石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静悄悄的背影,正是那个名叫萧普贤女的神秘女人。
而铁栅栏里面,则更加黑暗,钱建桥借着微弱的光线细瞧,也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出铁栅栏里面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暗空间。
“蛇妖肯定是被关在这道铁栅栏里面,难怪这个女人不怕蛇妖,敢毫无顾忌地走进镜子里去!”
萧普贤女似乎浑然不觉镜子外面有人偷窥,她静静地站立一会后,才开口对着阴森森的铁栅栏里面问道:“完颜成,你真的再不愿意为我预言一次吗?”
铁栅栏里面没有回应。
萧普贤女似乎有些生气,只听她叱道:“实不相瞒:我并没有预言错!就在我将你封印后的次年,也就是八年前,你们女真族人就真的反叛我们大辽了!你们女真人的首领名叫完颜阿骨打,他不但带头造反,而且还称了帝,建立了一个所谓的大金国!
“八年间,我大辽一半江山便已落入金人之手!那个可恨至极的完颜阿骨打,为了灭我大辽,还与宋朝皇帝订了一个所谓的海上之盟。两国联合起来又来犯我大辽疆土!国难当头,你就算怨恨我,不愿帮我预言这次战争的结果,但你应该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难道你对自己的国家和百姓,以及你亲人的生死都完全无动于衷吗?难道你不承认自己是大辽国人,而想加入那个所谓的金国吗?若非我将你封印在此,你只怕也与那些女真人一样谋反了吧!”
铁栅栏里面还是没有回答,但却传出了一些丝丝丝的响声,似乎蛇妖也有些不安。
“完颜成,我答应你,这次你只要帮我预言出了结果,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都决不食言,一定会在你封印期满以后,解除对你的封印。”
石屋里寂静一会后,铁栅栏后面终于传出了蛇妖的声音:“你的话我信不过。而且,如果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们女真人已经反了,那么我作为女真人,更不可能帮你对付我的族人。”
蛇妖的声音听上去虽然十分古怪,甚至有点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但还是依稀可以听出几分完颜成的声音。
“你果然也有反骨!”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比蛇妖要冷静得多。
“你休想用这种低级的激将法骗我白白为你预言!”
铁栅栏里面发出一些奇怪的、可怕的声音,似乎蛇妖在里面不安地爬来爬去。
萧普贤女冷笑一声,说道:“好,我也不为难你,让你帮我对付你的族人,那你总可以帮我对付宋朝军队吧?你若真的能预言到这次辽宋交兵的结果,不妨让我看一看你预见到的画面,如果不敢,我便认为你的预言力并不在我之上。”
蛇妖虽然明知对方是在激将自己,但它天性要强好胜,只听它口中发出丝丝异声,似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对方的要求。
过了一会,蛇妖忽然说道:“我已经预见到了,但你是一个胸襟狭窄、多疑善妒的女人,所以我决不会再相信你。”
钱建桥听见萧普贤女口中低吸了一口气。
“我也不信这次你能预见到。”
蛇妖不答。
石屋里静了一会,忽然,萧普贤女右边的石墙上出现了一个拳头般大的淡黄色的光晕。
那个光晕在石墙上停顿了一会后,忽然快速地扩散,变成了一个大的光团,光团继续扩散,最后布满了整面石墙。
钱建桥惊得目瞪口呆,生怕自己呼吸稍重,惊动了站在自己身前一步之遥的女人,于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右边石墙此时就像是一块电影屏幕一样亮着,虽然上面没有什么图像,但钱建桥和萧普贤女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面“屏幕”。
果然,就像放无声电影一样,过了十余秒钟后,“屏幕”中间出现了画面——
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静静地从一个小镇的中间流过。
两岸许多人家的屋顶被阳光撒上了一层暧暧的金色。
在这些房屋背后,全是黄土。沟壑纵横,梁峁起伏,一派苍凉景象。
这个画面停顿了一小会后,“屏幕”突然黑了下去,什么也看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屏幕”再亮起时,却已换了画面:
一个金盔金甲的辽国女将孤独地盘坐于一个荒坡顶上。
山坡下面,有一条狭窄的土路,一支看上去十分疲惫的宋朝军队正行走在这条崎岖不平的土路中。
那条土路夹在两旁连绵起伏的高坡中间,就像一条细长的蛇。
让钱建桥十分惊讶的是,那个女将的面孔看上去好像就是面前这个名叫萧普贤女的神秘女人!
他虽然不懂军事,但也能看出画面中的这支宋朝军队的处境非常凶险。他不禁暗忖:“假若两边山坡上都埋伏有辽国军队的话,那下面的这支宋朝部队很可能会全军覆灭!”
他正屏住呼吸等待画面继续,但画面却停止了。
光团从“屏幕”中间消失。“屏幕”又变成了光线暗淡的石墙。
“让我再看看下面会发生什么,好不好?”萧普贤女的声音明显已经有些激动。
蛇妖没有理会。
石墙依旧昏暗。石屋也因为没有了光亮,恢复了刚才的幽暗。
钱建桥已能听见萧普贤女的呼吸,甚至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在加快。
萧普贤女见蛇妖没有反应,迟疑一会,忽像下了决心似的,抬起左手向左边的石墙一指——
像变戏法一样,左边石墙上面忽然有了一小团光亮。
光线昏暗的左边石壁上面,原来嵌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铁制烛台。
烛台上面安放的不是焟烛,而是一盏小油灯。
此时,小油灯被萧普贤女的法力点亮!
青灯如豆。
因为灯光很昏暗,所以铁栅栏里面仍然朦胧不清。但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一条妖异、可怕的怪物。
怪物身子盘成一团,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
铁栅栏外面却比较明亮一些。萧普贤女静静地站在光亮下,钱建桥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她的背后一样。
“她要干什么?她是不是要用法术逼蛇妖再给她多看一些画面吗?”
钱建桥正惊疑不定,做好了随时转身逃跑的准备。但就在这时,一件他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萧普贤女无声地注视了一会蛇妖后,忽地伸手取下了头上的帽子。
帽子下面是一头乌黑的、宛如黑瀑布般的长发。
那头美丽的长发将她的气质衬显得愈发清贵高华!
蛇妖似也有些惊异对方的举动,紧张地抬起了头颅。诡异的面具正对着萧普贤女。
萧普贤女与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默默对视了一会后,又解开了自己的黑色斗篷。
蛇妖惊奇地定住,口中发出了丝丝异声。
钱建桥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看见萧普贤女的黑色斗篷已无声无息地滑落到地上。
啊,原来她里面什么也没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