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学武之道,贵在坚持不懈和循序渐进。但完颜成考虑到自己不定哪日便会破除封印,远走高飞,怕钱建桥只练基本功,不学招式,时间长了难免觉得枯燥无味,因此决定不按常法传授武功。
这天早上,完颜成主动提议教他一招“白鹤亮翅”。
钱建桥已练了半个月基本功,心里早已痒痒,想要学几招厉害招式,听了完颜成的话,很是兴奋。
但他的兴奋劲没一会便消失了——
本来这一招很简单易学,无非就是站在当地,将两手在胸前轻挥两下,做出“白鹤亮翅”的样子。但钱建桥也不知是脑子太笨,还是确实不是学武的料子,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总也学不像,把本来很潇洒自如的“亮翅”学得像打人耳光一样!
不但动作丝毫没有挥洒自如的感觉,而且神情也不潇洒。郑重其事,如临大敌,举轻若重!
完颜成越教越气,最后终于忍不住沉下脸来说道:“罢了,别挥来挥去的了,自己回去后慢慢琢磨,现在还是练习蹲马步。”
钱建桥又是沮丧又是渐愧,不敢吭声,乖乖地走到一边蹲马步。
完颜成见钱建桥眼里含着泪水,又不禁心下歉然。
他想起自己刚学武时也跟钱建桥现在一样,让师父费了不少心血,暗忖:“也许是我太性急了。再说他将来如不从军,或者靠武功谋生,武艺学得好不好其实也不甚要紧。”
待钱建桥练了大约一柱香时间后,完颜成轻叹口气,温言说道:“好了,坐下来歇息一会吧。”
钱建桥坐下后,完颜成问道:“那天我问你想不想学一点本领时,你回答说你想学武艺,还想学魔法,你真的想学魔法吗?”
钱建桥一惊,“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你会魔法吗?”
“嗯,会一点。”
钱建桥又惊又喜,“天呀,原来你会魔法!我还以为你不会呢,请问你会什么魔法?能不能教我?”
“你为什么把法术称为魔法?”完颜成听钱建桥一直说魔法,而不说法术,不禁有些奇怪。“你难道不知道两者其实并无区别吗?所谓魔法,其实只是一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物对他们眼里的旁门左道所施法术的一种蔑称!”
“哦,原来是这样。”
完颜成道:“其实学习法术比学习武功还要累,吃苦也更多一些,你确定自己真的想学法术,还是只是心血来潮?”
“我真的很喜欢魔……法术!就算它比学武还要累,我也愿意!”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想学法术?”
“我……我也说不出具体的理由,我只是觉得法术很神奇,所以想学。”
完颜成听后叹息一声,说道:“法术确实比武功要复杂、高深、神秘得多,而且种类和门派也要更多一些。”
钱建桥有些激动地说道:“是呀,而且我觉得法术也比武功要厉害得多!”
完颜成苦笑道:“也不尽然,关键得看你学的是哪类法术,以及法术学得有多深。有些法术虽然很神奇,但并不用于杀戮和打架,如果你学会的只是这类法术,也未必就比一个学武功的人更厉害了,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不过,大多数法术,学成后都会获得一些超乎常人的能力,也能用之杀敌或者自卫。”
钱建桥哦了一声,问道:“如果是学的可以杀敌的法术,应该比武功更有威力吧?”
“嗯,世事没有绝对,要看双方修为谁更深一些。通常而言,两个资质完全相同的孩子,如果同时送他们去学习,一个学习武功,一个学习法术,五年后,如果让这两个孩子对阵的话,学习武艺的孩子往往胜算更大一些。但十年以后,则学习法术的孩子胜算要略大一些。再过十五至二十年,学习武艺的那个就完全不是学习法术的对手了!”
钱建桥啊了一声,说道:“我就说嘛,还是法术要更加厉害一些。”
“但学法术也跟学武功一样,不但要吃很多苦头,而且也要看学习者资质如何。天份高的人,学习起来便事半功倍,而资质较差的,则事倍功半,极差之人,学一辈子,可能亦是一事无成。”
钱建桥点头不语,出神一会,又问道:“完颜大哥,你学的是哪一类法术?你的法术也是教你武艺的那个师父教的吗?”
完颜成摇了摇头:“不,教我武艺的那个汉人师父不懂法术,我的法术是一个老婆婆教我的。”
钱建桥好奇地说道:“听上去有点神秘呀,那位老婆婆一定是位很神奇的法师吧?”
“她会法术,但她并不是什么神奇的法师。相反,在她居住的那个小部落里,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她会法术。”
完颜成苦笑一下,接道:“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一个年老昏聩的乡下老妪。”
钱建桥啊了一声,说道:“那位老人家一定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呼了口气,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会法术的呢?”
完颜成轻叹口气,“实不相瞒,她是我的外婆。我跟外婆学习法术,起因于我生了一场大病的缘故!”
他顿了一下,接着讲道:“我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给我治病,父母可说是操碎了心,甚至决定要变卖全部家产了!一个曾今为我治过病的老大夫听说后,心里很不忍,便到我家里来劝说了一番。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我没听见,但我能猜知一二,肯定是告诉我的父母,我得的是不治之病,就算卖光家产,也是无可救药。
“我的父母听了他的话后,终于改变了要卖家产的主意。我甚至从我的一个小伙伴口中听到一个消息,我们家里已经在偷偷为我准备后事!我虽然很伤心难过,但我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所以并未埋怨父母。
“有一天,我的外婆忽来看我,见我病得骨瘦如材,外婆很是难过,便对我母亲说,她想带我去她家里住一段日子。
“母亲答应了,于是我跟外婆去了她居住的那个很小的部落。我的外公早已过世了,所以外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过日子。外婆虽然只是一个乡下老妪,但她做的菜很可口,本来她做的饭也很好吃,但不知何故,这次我去外婆家后,她做的饭却吃起来总有一股怪味。
“我开始还勉强自己吃了下去,过了几天后,我实在忍不住了,不肯再吃她做的饭。外婆便千方百计哄我吃饭,还说饭之所以有股怪味,是因为她在饭里加了一些草药,那几种药吃了对我身体很有好处。
“我听了她的话后,只得继续忍受那种很难吃的饭。又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她的饭不但越来越难吃,而且连菜也渐渐变得难吃起来!几乎每天都会有一两道菜,会有一股又怪又臭的味道!我又不肯吃了,并闹着要回家去,外婆却总以各种借口不让我走。而且不管我怎么央求,她的饭菜总是有股怪臭味。
“有一天深夜,我睡着后忽然醒了过来,我不想叫醒外婆,于是自己摸黑下床,要去屋后茅房解手,结果意外发现厨房里亮着灯。我心里大感好奇,心想外婆是不是又在悄悄往我明天要吃的饭菜里加那几种药,于是我蹑手蹑足走到厨房门外去偷看。
“我看见外婆正从一只黑色的土罐子里倒出一些黑色的汤水,淋到一盆明天要吃的蔬菜和米粒里面。她不知被我看见了,做完这些事情后,又将那只黑色罐子放回到碗柜上面,然后回屋了。
“我好奇不已,解手回来后,便偷偷走进灶房里,将门关上,点亮油灯,然后站到一条高凳子上面,将放在碗柜上面的那只土罐子小心地搬了下来,放在饭桌子上面。并打开蒙在罐子上面的黑布和盖子查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结果我不看则已,一看大惊失色!只见罐子里面竟然有一条花纹斑斓的大蛇!更可怖的是,在那条大蛇身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虫子!那条大蛇好像正被那些怪虫噬咬身体,显得非常痛苦和恐怖,它见罐子的盖子开了,猛地抬起头来,拼命似地想要逃出罐子!
“我吓得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幸好那条大蛇没能爬出来,否则我可能已被那条大蛇咬死了!这时外婆已经闻声赶来,眼疾手快地将木盖子盖上了。她用黑布和线绳将木盖蒙住并捆好,将土罐子放回到碗柜上面后,才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吓得大哭起来,外婆一边小声哀求我不要哭闹,一边给我解释,说她这样做,是在为我治病。我不信,外婆就反问我,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体比以前好了许多。我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以前天天咳嗽,浑身无力,甚至有时还会吐血,但自从到了外婆家后,身体不知不觉间好了许多,那些症状已很长时间没有了。
“我问外婆,你既然会治病,为什么怕别人知道呢?外婆不说,只说她的这些方法都是从以前的师父那儿学来的,我问她的师父是谁,她不说,并告诉我说,不说是为了我好,否则别人知道了,不但要杀她的师父,而且还要杀死外婆和我。
“我虽然不明就里,但见外婆说得很神秘、很认真,不禁将信将疑。外婆见我不闹了,又对我说了很多好话,直到我答应不将她的古怪行为告诉别人,包括我的父母也不说后,她才让我回屋睡下了。
“自从那晚以后,在我眼里,外婆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平平常常的乡下老婆婆,而是一个会神秘医术的高人!我因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所以心里对外婆生出了一种既恐惧又膜拜的复杂感情。
“我和外婆相伴时间越长久,对她的秘密也自然知道得越多。我发现她会一些法术,感到很好奇,便问她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她还是不肯说,她说自己答应过师父,终身不得对人说出师父的秘密,否则会害死师父。
“我半信半疑,说外婆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她的师父自然更加老,就算不说出来,也会老死,何必这样忌讳。外婆仍不肯说,但她经不住我每天缠问这些问题,最后只得妥协,答应教我一些法术,条件是我不能让外人知道。除非万不得已原因,否则决不在人前暴露自己学过法术的秘密。
“待我答允后,她才开始悄悄教我一些法术。三年过后,外婆不幸得病逝世,于是我又回到了父母家中。表面上我跟从前并无二致,但暗地里我却继续在学习法术。
讲到这里,完颜成忽然长叹口气,脸上现出痛苦和追悔的神色。
“我没有想到,法术虽然救了我的性命,却也因为学习法术,改变了我的命运!”
他发怔一会,才又讲道:“我年少气盛,沉不住气,学会一些法术后,忍不住将自己获得的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拿出去逞能,结果我的名声越传越远,越传越神,最后终于酿成大祸!被人封印到了一个铜钱之中,囚禁到了这个荒岛之上!”
钱建桥吃了一惊,“完颜大哥,你上次不是跟我讲,是那个阴山派的女掌门预言你会在十二年后谋反,所以才将你封印起来了么?怎么又跟你学法术的事情扯上了关系?”
完颜成叹道:“上次我没有对你讲出全部实情,那个女掌门之所以将我封印起来,其实是因为她知道了我学过法术这件事情。而我外婆的那个门派,恰恰是她们阴山派的仇敌,所以她预言我会谋反,其实只是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