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知道,即便不是因为她,他和宫弦商也有些私事要理一理的。
“不怪你,这是我自愿的。”袁宇撑着受伤的身子艰难起身,看着凤倾安慰道。
这确实是他自愿的,不怪任何人。
凤倾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对他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哪有人会自愿承担所有的责任,背负一切呢?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如此?
袁宇看着她担忧的脸,心里有些自责。其实他刚刚是故意让宫弦商刺自己一剑的,若非如此,怎么会让宫弦商看到刚刚那一幕死心呢?
凤倾见袁宇起身,连忙扶着他的身子,然后朝梧桐阁走去。
到了之后,凤倾扶着袁宇坐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去找些金创药。不久,便拿着纱布,绑带,金疮药和消毒粉走了过来。
凤倾将他的衣服扒开,看着里面已经不在流血的伤口,拿着消毒粉,看着袁宇说道:“有些疼,你忍忍。”
袁宇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点小伤在他眼里算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伤,他都受过,何况宫弦商并没有想让他死,所以下手不重。
殊不知,宫弦商站在门口一直望着里面的这一幕,他的心犹如刀割般的疼痛。
入夜,袁宇躺在梧桐树上,望着正在看书的凤倾,心里好像有一丝丝的变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时常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谢玉的托付,或许他不会待在这里,他也不会认识她,只是从来都没有怎么多如果。
他望着手中刚刚宫弦商派人给他的盒子,思绪飘远。他记得这是他送给谢玉的生辰礼物,她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摘下来的,可是她却将她还给了他。
她终究还是走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留给他。
“玉儿,你为什么不等我呢?”袁宇将盒子放在胸口紧紧的捂着,喃喃自语道。
“欠你的来生再还。”这是一句多么残忍的话,明知道欠我,为什么还要离我而去呢?
玉儿……
他知道,她的死不怪任何人,若真要怪谁的话,那就应该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良久,他将盒子放在胸口,起身往郊外飞去。
彼时,凤倾放下手中的书,望了一眼窗外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轻叹一声。
她终于记起他是谁了,原来他就是谢玉的师兄,难怪总觉得他腰间的香囊有些熟悉。
这缘分真的很巧,当初玉儿一直在等他的师兄,可怎么也等不到,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在这里……如今想想,真是造化弄人呀。
凤倾有些想念那个大大咧咧,爱笑的小女孩了。
袁宇离开梧桐阁便来到了谢玉的坟前,伸手摸着石碑上的字迹,眼里闪过一抹疼痛。
他打探了许久,才知道她被葬在这里。说起来,这还是她走后,他第一次来看她呢。
“玉儿……”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声音嘶哑的喊道。
靠在石碑上拿起旁边的两坛酒,将上面的红盖子撤掉,将其中一坛放在谢玉的坟前,看着她语气有些落寞的说道:“玉儿,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庆祝我们又见面了。”
说完,自己便拿起其中的一坛酒,往嘴里倒去。
若是当初,他带她走,今日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他有些怀念,他们在无忧谷的日子,虽然老是斗嘴,却过得潇洒自在,也没有如今怎么多烦恼。
寂静的山野里,空气弥漫的都是他手中的酒香,雪花覆盖青丝,在他身上不深不浅的留下一抹痕迹。他却不觉得冷,甚至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他隐隐约约看见谢玉的身影,正朝他缓缓走来。
他伸手,像要抓住她的身影,却怎么也抓不到。
今日一早凤倾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半醉半醒的起身靠在床边,望着窗外才刚刚亮起的天,有些疑惑。外面为什么会怎么吵,她似乎还听到了鞭竹声,按理说除夕离现在还有些远,不应该呀。
想了许久,凤倾拍了一下脑袋,才恍然想起今日是宫弦商纳妃日子,难怪会如此的吵闹。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苏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看见凤倾坐在床边,有些惊讶的说道:“王妃,你醒了?”
凤倾轻轻的点了点头,听到‘王妃’二字,眉头微蹙,左右觉得有些别扭。便对小苏说道:“还是唤我姑娘吧,你家王爷今日就要纳妃了,你这样称呼我,左右有些不妥,还是唤我姑娘比较好些。”
小苏本来想说:‘在我心里就是王妃的。’随即一想,觉得凤倾说的也有些道理,便唤了一声:“姑娘。”
本以为宫弦商会和凤倾成婚,却不想是与另一个女子,如今想想真是造化弄人。
凤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经过一夜宿醉的袁宇,觉得头有些疼,抬手捂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待清醒过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回忆了一下昨夜的事情。
望着石碑上的字,良久,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坟前,便离开这里。
看着眼前张灯结彩,红彤彤的情景,凤倾在心里苦笑。虽说这是宫弦商娶侧妃,可是排场却一点也不比正妃差,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来为宫弦商庆贺。
不,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倾看了许久,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耳边传来管家的声音:“姑娘,我家王爷吩咐了,让你参加他的纳妃典礼。”
听到他的话,凤倾淡淡的笑了笑。
宫弦商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心,所以才要这样的践踏她?
让她亲眼看着他迎娶别的女子,到真有点抬举她了。
终归这一切是该来的。
凤倾走进前厅,看着人来人往的人们,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喝茶。
不巧,抬眼望去竟看到对面坐着宫苏垣,只是他好像没有看见自己似的,独自在喝酒。
她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有些陌生,那是她从未见过的。
许是因为凤倾的眼神有些灼热,宫苏垣发现有人一直在看着他,便寻着目光望去,只见凤倾手里端着茶杯,正痴痴的看着自己。
他认识她,就是那个画像中的女子,也是另一个宫苏垣心爱的女子。
凤倾见他正朝这边看过来,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谁喊了一声:“睿王来了。”
凤倾握着被子的手一紧,随着众人往门外望去,只见宫弦商身着火红色的喜服,身边站着一位同样身着红色衣服的女子,唯有一条红色的丝绸隔着对方。
这画面,仿若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好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凤倾在心里冷哼道。
宫弦商看见凤倾眼里闪过一丝的惊讶,随即又消失不见。牵着肚子微隆的如烟从凤倾的身边走过,只留下一阵清风拂过。
凤倾的心一痛,若是她得孩子没有死,也同他这般大了吧。随即又摇了摇头苦笑,早就料到会是今日这样的画面,自己应该学会释然才对。
若非心早已麻木,今日见到这情景,她定然会奔溃的吧。
索性,她已经要离开这里了,也该学会淡然这一切。
等她回过神来,只见新娘子已被众人送回房间了,而宫弦商则拿着酒杯与客人敬酒。
“真没想到这睿王娶侧妃的排场怎么大。”身穿灰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蒋酒杯放在桌上,看着对面的老友赞叹道。
“是啊,一点也不比正妃差。”旁边身穿青色衣服的官人,捋了捋胡子附和道。
“据说陛下原本也是要来的,只是身体突然抱恙,所以没有来。”灰色衣服的男子又继续说道。
“还有此事?”青衣男子有些惊讶的说道。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然后对他点了点头。
凤倾觉得有些闷,便趁大家都在跟宫弦商敬酒的时候,偷偷溜出来。
望着蓝色的天空,心里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想来,是这些日子她太过压抑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一路上欣赏着风景,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酒窖,便随手拎了两坛桃花醉,回到梧桐阁。
靠在桃花树下,抬手拂去树枝上的雪花,喃喃自语道:“都说这睿王府的桃花常开不败,果然名不虚传。”
世人皆知,睿王为博心爱的女子欢心,花重金命花匠培育出常开不败的桃花。在那时,可谓是一段佳话。
可谁又知,从来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凤倾抱着酒坛子,放在嘴边狂饮,仿若以为这样子就可以甩开宫弦商身着喜服在自己脑海里的模样,不在烦恼似的。
明明知道,帝王家无真情,可是自己偏偏就信了他。
说到底,这是她的宿命,亦是她的劫。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放下,今日才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得脑海里一直浮现宫弦商成亲的画面,像罂粟一样,怎么甩也甩不开。
宫弦商,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要跟我成亲吗?为什么你转身就娶了别人?
她的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留下来,打湿了她的脸,落在地上,化成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