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了,”顾婉茹脸上带着一抹虚弱的笑容,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把手腕露了出来,“残躯一副,让您费心了。”
“听说二小姐这体弱之症是从自小从娘胎里带了来的?”蓝紫衣缓步走了过来,缓的拉起了顾婉茹的手腕,凝神细搭了一会儿,轻轻的摇了摇头,思量着说道,“可是,从脉象上看不大像啊。”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人家蓝紫衣只是轻轻的一搭脉就知道了所谓娘胎里带来的体弱之症这个说法的不尽不实。
顾婉茹已经听卢姨娘说了生母蒋姵雁当年的往事,自然知道这副身子的毛病不是娘胎里带来的,而是蒋氏在生产的时候遭人暗算,小小婴孩的顾婉茹也被人下了黑手的缘故。
不过,鉴于蓝紫衣反常的表现,谨慎的顾婉茹自然不会把所有的秘密和她合盘拖出,她装作用力的回想了一番,才幽幽的说道,“自打我记事起,就是时常病着的,至于为何如此,我也说不清。”
蓝紫衣暂时没有说话,真是专心致志的把起了脉来,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让她想不通的事情。
顾婉茹自然不会打搅她,能遇上了一个好医术的大夫,一搭脉就能找到病源,再悉心的开方调养,还能名正言顺的吃各种珍稀的补品,她这副病弱的身子才能早一点好起来。
要是像上一世那样,完全靠她自己摸索,一点点的恢复,最少也得一年多的功夫呢。照着这么一耽搁下去,姬乾晖和姬毓淳他们早上门来了,她根本无力对抗,只怕还是要落得一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蓝紫衣终于松开了顾婉茹的手腕,轻轻的嘘出了一口气来,庆幸的说道,“还好,还好,二小姐虽然是陈年旧疾,但好在这些年来未曾娇生惯养,并没有到了沉疴难起的地步。”
“还能痊愈么?”顾婉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如果能够靠外力尽快的调理好这副身子,她得能省去不少的时间,能多办不少的事情呢。
“二小姐放心,”蓝紫衣傲然的一扬下巴,自信满满的说道,“只要是我蓝紫衣能诊的出来的毛病,我都能治得好。”
说完这话,蓝紫衣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释然,蚊子哼哼一般自言自语到,“如此,也算是不负他的托付了。”
蓝紫衣的声音虽低,但是却没有逃过顾婉茹的耳朵,她现在虽然还是一副残躯,还未恢复到作为杀手的巅峰状态,但是她的神识未减,自然也就能听到别人听不到声音了。
顾婉茹大惊,蓝紫衣和赵太医今日一反常态,果然是另有目的!只不过,他们背后到底是谁,她还一时难以猜到,因为现在惦记着顾家的人不少,哪一个都有动机来探一探她这个病秧子一般的顾二小姐。
上一世就没有看清楚的这个奇女子蓝紫衣,这一世甫一见面她就又送给了顾婉茹这么一个大谜团,这两世里用的方式虽然不同,但是让顾婉茹对她的好奇心却益发的强烈了起来。
不过,顾婉茹也知道,现在不是探究蓝紫衣秘密的最佳时机,她在顾府后宅里的事情还没有料理清楚呢,实在是不宜在这个事情再节外生枝的。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太心急了会适得其反的。
很明显,听蓝紫衣的音量,她显然就是在自言自语,没有想到眼前的顾婉茹这个虚弱的随时会倒下的人竟然有那么敏锐的神识,听到了她以为不能能被她听到的话。
顾婉茹脑子没有抽筋,自然不会傻傻的打草惊蛇,她装作没有留意到蓝紫衣的嘟囔一般,接着她上一句的话茬说道,“谢谢神医,只是,只是不知道我这病需要些什么样的名贵药材呢?”
作为顾家的嫡出二小姐,顾婉茹这话问的极其没有底气,现在的她只是空有一个顾家的嫡出小姐的名头,但是在顾家的当家人还没有完全认可她的时候,这样的名头不能当饭吃,暂时也换不回真金白银,更不能变成珍惜的药材来医治顾婉茹身上的旧疾。
虽然顾婉茹知道,就在藕香阁院子里的荷花池的地下演武场里,有她生母蒋姵雁给她存下的大堆的黄金,但是那些都算是‘来路不明’的资产,是不能用在买药这种明面上的事情上的。
如何能把那些钱花起来名正言顺,现在的顾婉茹不能做起来得心应手,因此为了这区区的药材,她都要问的如此卑微、如此的小心翼翼。
听了顾婉茹的话,蓝紫衣的目光再次扫过她身上的衣裳以及没有任何收拾的发髻,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二小姐只管安心静养,至于药材的事情你就不必费心了,我,我会请师父他老人家禀明了顾家的老夫人,说明二小姐的病情,自然也不会短缺了你的药材的。”
“多谢神医周全,”顾婉茹真心的道谢,不管躲着不肯见人的甘老夫人原本是怎么想的,但是有赵太医出面跟她要东西的,她肯定不会拒绝的,顾婉茹脸上的感激没有作伪,“蓝神医如此相帮,婉茹无以为报,……”
“我又不是为了你的报答。”蓝紫衣抬手打断了顾婉茹的话,飞快的说了这么一句,不太合事宜,甚至还有些没头没脑。
话一出口,蓝紫衣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她掩饰的撇过了头去,目光有些倨傲再次扫过顾婉茹的周身和她周围的陈设,直截了当的说道,“太后娘娘虽然虔诚礼佛,但是不论是她的穿着还是她的寝宫之内也没有简朴成这样啊,有些事情啊,太过刻意了反而是适得其反。”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也很不屑,不但点明了顾家人的用心,还讽刺他们装模作样的迎合太后娘娘做的太过火了。
顾婉茹心头暗自苦笑不已,她实在有些琢磨不透这位紫衣姑娘的心思了,一会儿是神神秘秘的自己嘟囔,一会儿是周到的替她出头,现在又是毫不客气的嘲讽,如此矛盾的心态实在是让她糊涂啊。
这位紫衣姑娘方才为她把脉时很认真,当她为难的说起珍惜药材时,她也很为她着想,承诺了把这件事情直接摆到甘老夫人面前去,可以说完全是在为她考虑周详的。
可是,没等顾婉茹表达完自己的感激之情呢,她一下子又变了脸,开始冷嘲热讽起她们隐秘的心思来,隐隐的还带着某种敌意,让顾婉茹摸不着头脑。
略略一顿,顾婉茹苦笑出声,“真是让蓝神医见笑了。我自小在栊翠庵里长大,除了陪伴左右的丫头之外,身边见到了就是庵堂里的女修姑子了,于世俗穿着打扮这一道上所知实在有限,身边带着的也只有当时在庵堂里惯常用的衣裳器物罢了。”
“呃,……”蓝紫衣一时语赛,没想到顾婉茹如此坦诚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她偏着头想了想,觉得顾婉茹说的也是实情,不像是刻意迎合什么一般,她的脸上显出一片复杂之色。
“你,……,算你说的有理!”蓝紫衣突然生起了自己的气了,一甩袖子摔帘而出,“你放心,为了……,我总会让你如愿了就是!”
蓝紫衣气呼呼的摔帘而出,候在外面的冯妈立即迎了上来,殷勤的说道,“女神医辛苦了,有关于药方子、药材的事情尽管吩咐老奴老了。”
“你?!你能在顾家当家作主?这件事怕是连你们的杜夫人也不能够周全!我自会和你们的甘老夫人说的。”蓝紫衣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甩了一句话,扔下了一头雾水的冯妈,大踏步的回到了花厅里。
花厅里,杜氏正陪着赵太医在喝茶,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看到气呼呼的蓝紫衣进来,她神色一变,差点站起身来,急急出声,“女神医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二小姐不懂事,惹的女神医生气了?”
“不是,不关她的事!”蓝紫衣没好气的应了杜氏一句,扭头对赵太医径直说道,“师父,咱们回去吧。”
“紫衣莫要使性子!”赵太医嗔了一句,转头对着杜氏不好意思的说道,“夫人莫要见怪,紫衣她,她都是被我给惯坏了,老朽替她给夫人陪个不是了。”
“赵太医说的这是哪里话,”杜氏硬挤出了一个笑脸,客套的说道,“我们顾家的二小姐为了给顾家祈福,自小在栊翠庵里长大,身边没有长辈教导,不懂礼数,定是她冲撞了女神医,我在这里也替二小姐给女神医赔罪了。”
蓝紫衣离开了顾婉茹的房间之后,莫名而起的火气已经渐渐的消了不少,现在又听了师父和杜氏的这一番对答,她心头一动,对于屋子里那个自小就被人扔在深山庵堂的女孩子竟然生出了几分怜悯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蓝紫衣平复了一下心情,给自己方才莫名的火气找了一个借口,“师父,杜夫人,紫衣方才不是有意失礼,实在是顾二小姐的病症有些棘手,紫衣才烦躁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