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中听罢,顿时大吃一惊、大感意外。曾几何时,他还在为自己的家庭出身而苦恼不已呢!孰料这一切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了。他先是加入中国共产党,了却了多年的一桩心愿,紧接着被提拔为雁南市二中副校长。时隔没多久又被破格提拔为雁南市档案局局长兼局党组书记。对于组织上的关爱与信任,他是多么的感激呀!同时也深感欣慰与幸福!道理再也简单不过,二十年来他天天盼、月月盼、年年盼的不就是到档案部门工作吗?这如今总算是盼到喽!可让他为之不安与感到愧疚的是,他还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来,组织上却又委以他更大的重任了!这叫我怎么办呀?多少年来,我梦寐以求的不就是当一名档案干部吗?如果到市委、市政府去任职的话,那就意味着又要离开自己心爱的档案工作岗位、离开自己倾心的档案事业了!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事业的角度考虑,都是自己所难以接受和割舍的呀!“唉!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沉吟片刻,他还是鼓足勇气,大胆而直率地向盛书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盛书记!谢谢您!谢谢组织上对我的器重与信任!可我毕竟是学档案专业的呀!平生所愿就是当一名档案干部啊!只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被迫改了行,当上了一名中学教师。尽管当一名教师也挺好,而且我亦早就适应了这一工作的要求了!但我内心深处,从来也未曾泯灭过有朝一日能当一名档案干部的梦想!我太爱档案事业了!太渴望当一名档案干部了!好在经过二十年的等待与期盼之后,我终于梦想成真,被调到市档案局工作。对此,我是多么的高兴,又是多么的珍惜呀!‘信当喜极翻愁误,物到难求得尚疑。’以至于我常常都幸福得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了呢?”又曰:“我今年已经47岁了!仿佛只是瞬间,人生便已走过了年轻。我想,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让我继续在档案部门干下去吧!或许档案部门更需要我,也更适合于我!再说以往与我的情况类似,曾经改了行的同学,近几年来又都纷纷地走上了档案工作岗位呢!而我又怎么能从档案部门再出去呢?更为重要的是,把我这么一个学档案专业的人,一下子推到那么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上,我心里没底呀!惶恐呀!不安呀!到头来恐怕是要贻误工作,会给党的事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呀!”
盛志辉听了刘爱中的一席话后,不由感慨万千、激动不已。心想,像刘爱中这么一个历经磨难的人,却始终如一、矢志不移地钟情于平凡而又平凡的档案工作,这份执著,这份专著,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呀!联想到当今社会上有的人为了获取一官半职,抑或为了调到一些所谓“理想”的单位,居然不择手段地投机钻营、四处托人说情,乃至于行贿送礼的种种劣行,竟情不自禁地要对刘爱中其人刮目相看了!“岁寒,然后知松柏而后凋也。”转而又激动地思吋道:“像刘爱中如此有德有才、出类拔萃的优秀干部,无疑是我们党的一笔宝贵的财富啊!这样的人如果我们不好好地用起来的话,对我们雁南市的工作无疑是一个莫大的损失!而且,哪一天就会被省里或外地抢去了呢!”为此,他极为严肃的批评刘爱中曰:“请你别再推辞了!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你得无条件地服从组织的决定呀!”至此,刘爱中无话可说了!尽管他对档案事业依然是那么的眷恋与难以割舍,但他深知唯有坚决服从组织的决定了!于是乎,只好言不由衷地曰:“盛书记!我服从组织的决定,并再次地感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与期望!回去后我会尽快地交接好工作,并尽快到市政府上班的!您就放心吧!”盛志辉这才哈哈大笑说:“这就对了嘛!这就对了嘛!祝市长早就盼着你到市政府上班哩!我深信,凭你的聪明才智,还有那个‘海外关系’,你一定能在招商引资方面迅速打开一个崭新的局面来!”
刘爱中离开了盛志辉的办公室后,便径自朝着市档案局的方向走去,岂料刚到市档案局大门口才发觉早就过了下班的时候了!于是乎,只好转过身往自己的家里走去喽!
(四十三)
“爱中!你这是怎么了?干嘛如霜打似的没精打采呢?”早在两年前从省城××大学大专毕业回来,如今已是××银行雁南市分行行长的妻子张姗姗,一见到丈夫那样儿便不由大吃一惊。夫妻俩自结婚以来,一直都是心心相印、恩恩爱爱、风雨同舟。丈夫对她的爱是深沉的、刻骨铭心的。而她对丈夫的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十多年来夫妻间的这种柔情蜜意早已融进他们的生活中,融进他们相濡以沫的生命长河里喽!因此,丈夫那心事重重的样儿,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呢?
刘爱中望着妻那焦灼的眼神,这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来:“唉!今天上午市委盛书记把我叫去了!我真的是弄不明白呀!全市可谓人才济济呀!啥样的人才没有呢?干嘛偏偏看上我了呢?你说怪不怪?殊不知我是个学档案专业的人啊!平生所愿不就是想做档案工作吗?可是,刚刚干了那么四年,工作只不过是刚刚走上轨道,却突然又要我这个外行去****根本不熟悉的工作了!这不是让我左右为难吗?”张姗姗见丈夫没头没脑地答非所问,心里更急了:“唉!你还没回答我的提问呢!盛书记到底要你干啥嘛!”刘爱中没有马上回答妻,却急于想找水喝。张姗姗立即吩吩儿子刘涛:“涛涛!给你爸倒杯水来!”已经15岁,正在读高中一年级的刘涛,听到妈妈的召唤,赶忙答曰:“这就来喽!”随之便把那水杯递给了爸爸。然后便站立在爸爸的身边,好奇地盯着自己的爸爸。就连老丈人也凑到了女婿的跟前。刘爱中这才一五一十地将盛书记跟他说的话抖了出来。
张姗姗听罢,悬着的心一下子便放下来了:“唉!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既然组织上决定要你干,你就好好地干呗!”老丈人张双喜听罢,更是激动不已,感触万端。几年来女婿的成长与进步,真使他又惊又喜又惭愧。而女婿对他这个老丈人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更使他备感温暖与幸福。“唉!当年他俩果真离了婚的话,我岂不是要铸大错而成为千古罪人?再说我的晚年生活又哪儿能像今天这般幸福与惬意?”以至于常常都要为自己当年的愚蠢举动愧疚得不能自己与后悔不迭了!与此同时,让他常常为之感叹不已的是,他的这个女婿非但从未计较过他以往的过失,而且十多年来一直都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般地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亲生儿女莫过如此耳!就说自己的儿子张新仁吧!远在大西北工作的他,三、五年才能回来一次,且每次回来都是来去匆匆,乃至于想让他多跟自己说几句话的机会都难得,哪像女婿刘爱中这样时时陪伴在自己的左右嘘寒问暖、关心体贴呢?
有这么两件事使张双喜迄今依然记忆犹新且念念不忘。第一件事是,他在三年多以前突然生命垂危。见此,刚刚下班回到家的女婿刘爱中不由大吃一惊,立刻将他抱到床上平躺下来,然后马上就给医院挂了急救电话,一会儿那救护车便风驰电掣般地开进了市政府机关宿舍院内,紧接着便由刘爱中陪同跟着那救护车开到了医院。医生通过检查诊断是心肌梗塞,立即将他安置在急救病房进行抢救。与此同时,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而房门外也贴出了“谢绝探视”的禁令。如此这般,心急如焚的刘爱中也只能站在病房之外,通过那玻璃窗窥见病中的岳父了!幸而第二天下午便转危为安,且解除了“谢绝探视”的禁令了!事后医生们说:“要不是送得及时的话,病人可就没救喽!”通宵未睡的刘爱中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来。第二件事是两年前的一个傍晚,全家人正在围着桌子吃饭的时候,他张双喜一下子就从桌子旁滑落到地上了!刘爱中一见,赶忙与妻将老人抬到了床上。
旋即便通过医院的救护车将他送到了医院。经医生诊断,他是脑溢血啊!在抢救的日日夜夜里,他与妻子一直轮流着守候在老人的身旁。待到半个来月后老人终于转危为安了!但是,生命虽是保住了,却又落了个半身不遂的毛病呀!老人为此终日唉声叹气,卧床不起,茶饭不思。对能否重新站起来没有信心。刘爱中看在眼里急在心中。除了生活上给以老人无微不至的关心之外,更是不忘做老人的思想开导工作,不厌其烦地鼓起他战胜疾病的信心与勇气:“爸爸!如今我们的国家在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的指引下,正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在前进、在发展呢!祖国更加美好的未来正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呢!全国人民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喽!您老人家以往在枪林弹雨中都过来了,难道如今这么一点病还不能战胜它吗?”然后,又满怀深情地鼓励老人曰:“爸爸!我问过医生了!像您这样的情况,只要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是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您自己要有足够的信心了!至于我与姗姗一定会尽可能地帮助您锻炼走路!只要坚持下去,半年之后我保证您能行走自如。”
半年之后,老人真的行走自如了!
(四十四)
其实,此时此刻感到万分愧疚的何只张双喜?新任雁南市档案局局长的蔡安培亦同样如此哩!
蔡安培于1955年下半年,被组织保送到省师范学院历史系读书。四年后取得本科文凭的他,便被安排到当时新成立的雁南市档案馆工作了。且早在“**********”前夕便被提拔为雁南市档案处副处长喽。原处长朱志民退下来后,他满以为自己会成为新成立的市档案局局长了!孰料这个位子却旁落到了刘爱中的身上。虽说他也知道刘爱中是中国人民大学档案系的高才生,而且还是研究明清史的专家与知名作家。与此同时,无论是档案专业知识,还是文学功底、工作能力与领导水平,皆在自己之上。但对自己没能当上局长一职依然是耿耿于怀。心想:“要是你刘爱中不来插上这一杠子,局长这个位置本应是属于我的呀!我在档案部门辛辛苦苦地干了这么多年,而你刘爱中又在哪里呢?这如今好容易盼到档案处升格为档案局了,你却来摘这桃子了!这算是那回事呢?”
为此,便把一肚子的怨恨全部发洩到了刘爱中的身上。刘爱中第一次见到他时,立即迎上前去并伸出了自己的手,可蔡安培就是不愿伸出自己的手呀!刘爱中没计较,旋即十分诚恳地说:“蔡局长!您是咱们局的老人与老领导了!今后还得请您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呀!”蔡安培立即拉下脸来,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咧!这就奇了!怪了!您是一局之长,我只是您手下的兵。应该是我请您多多关照呀!咋变成我这个下属来关照您呢?”省里要召开地市档案局长会,刘爱中新来乍到,便想请蔡安培去参加这个会。可却遭到了蔡安培的断然拒绝:“干嘛来这一手?您堂堂的一局局长不去参加,却要我这个部下去参加,岂不是故意要出我洋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要夺你局长的大权呢!”旁边的同事听不下去了,纷纷为刘爱中打抱不平:“蔡大局长!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干嘛说话这么尖刻呢?”刘爱中见此,赶忙制止曰:“请大家千万别掺和!领导之间的事还是让领导们自己来解决吧!”当刘爱中将自己新近出版的纪实小说《父亲》送到全局同事手中时,大家都为之高兴异常。乃至读过之后,无不为之动容:“写得好!写得好!刘局长的文学功底真令人敬佩呀!”可蔡安培却尖酸刻薄地曰:“唉呀呀!又是研究明清历史,又是写文章,又是写小说,可真是忙得很呀!如此这般地追名逐利、沽名钓誉!岂不太累太累了么?再说又哪儿有心干工作呢?”
同事们一听,无不气愤难抑:“你蔡大局长如此攻击与毁谤刘局长!实在是太过份了!”“刘局长自到咱们局以来,一直夜以继日、不知疲倦地工作,而且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创下了不凡的工作业绩,受到了上级档案部门与市委、市政府的高度赞扬。你蔡大局长啥时看见他在工作时间里写过文章?”“蔡局长!你也算是本科毕业的吧?我们一直都好想好想看到你的大作哩!可我们等也等,等得好辛苦、好辛苦。不知还要等到啥时候,你能告诉我一个大概的时间吗?”“刘爱中局长是人们公认的档案专家,明清史研究专家与作家。你蔡大局长又是什么家呀?”蔡安培原本是想借机羞辱一下刘爱中,可谁料自己却遭到了大家的羞辱,心里该有多难受就甭提喽!最后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怏怏不乐地一走了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