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风雨,夜路人归时。独守窗檐,凝烛微光。她细目望去,终是没能盼回他的身影。雨打落花满地,曲终人散时。
想四年以前,两人在江畔偶遇,他白衫一席,衣摆被风轻轻地吹着,独立在临江的拱桥上,凝目望着远方,眉宇间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当时她不解他,回过神来自己却已站在石桥下,呆在那里默默地望了他好久,他意识到有人在桥下,转过头,冲她轻轻一笑。她心中一颤,那抹微笑,像是摆脱了一切凡尘世俗,可仍在眷恋着什么。她不解,那抹淡淡的微笑透着愁绪,是放不下,还是求不得?世间烦心琐事多了,可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男子,心中纵有千百语,也愿字字藏心中的人,她并不解他,他们素未谋面,他们非好友知己,不过是萍水相逢。世间多有繁华事,君是为何,而如此闷闷不乐呢。
她刚要缓步离开,他却从桥上走了下来,听闻脚步声,她回过头去。只见他腰间系着一块白玉,袖上绣着木兰花纹,想必定是个名家贵户的公子了。“姑娘也来这里看江水么?”那是他们第一次的对话。“看江水?”她诧异地问。“是啊,除了江水,还能看什么呢,你看那两对鸳鸯,游得甚好,只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分离了,若是一方死去,另一方也活不了多久,江水甚寒,如果从这桥上跳下去,那定是寒入骨髓,不死,也冻得四肢僵硬了。”她不解话意,忙道,“公子为何这么说?”猛地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紧接着陪笑道,“难不成公子想跳江不成?”他微微一笑,“如今这副样子,死了便是好,死了就什么都放下了,只是想死也死不了,不死不活的,度过余生才是更难。”她意识到有些尴尬,忙把话岔开,“敢问公子何许人士?姓甚名什?”他淡淡一笑,“姑娘呢?”“小女子名沈莹,江南人士,本姓张,因养父姓沈,故得此名,敢问公子是……”没想到他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我乃人间惆怅客,不提也罢。”说罢,回过身悠悠走去,一阵风吹来,吹得他腰间玉坠的穗子都飘了起来。
兰香坊里面挤满了客人,那一天正是沈宛久违五年重展歌喉之日,不仅富家的公子哥儿,就连路人也都纷纷排到门口想要一睹芳容。沈宛原本是兰香坊第一歌女,她唱的江南小曲,清丽婉转,虽大多都是众所周知的,可她唱的就是与众不同,清婉脱俗,那悠悠的歌声中时而夹杂着一丝忧郁,使听者常常潸然泪眼。五年前因要照顾养父隐身而去,不知多少公子哥为此遗憾。只见沈宛一身淡蓝色绣着梨花的衣服,缓缓走上台来,盈盈行了一礼。笙乐起,凝丝竹,沈宛唱了一曲又一曲,客人纷纷叫好,不过五六曲时,沈宛屈膝盈盈一礼,退去台后。
正要卸妆,忽然有人轻唤,“沈姑娘。”沈宛回过头,老板娘手里拿着什么,“外面有一个人想见你一面。”想必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了,沈宛轻轻一叹,“妈妈请去传话,就说我没空。”“哦,”老板娘有些失望,“不过那人也说了,如果姑娘不愿相见,就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罢,把绑了一封信的桃花枝交到自己手里。沈宛好奇地解下那信纸,展开来看,目不过几字,忙放下信纸飞也似地跑了出去,老板娘叫都没叫住。转眼间,茫茫人海,不远处似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沈宛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觉,一直在原地站着,良久,这才回去,静静地坐在妆镜前,再次打开那信纸。
“众里寻君千百度,伊人却在幽兰飘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