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千雪腾开手,几步跨到李剑锋面前,二话不说一鞭子抽上去,李大公子上次右臂的伤还没好,这次抬起左臂,长鞭破开空气直劈而来,又一条血印,这下两边对称了。
李剑锋哀嚎一声被抽倒在地,“都他妈眼瞎啊。。。”话音未说完,又急又狠的鞭子如暴雨落下,李大公子身上立刻出现了条条血痕,他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哀嚎不已,抱头求饶:“哎呦,姑奶奶,我的亲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这样的话,正在气头上的戚千雪哪里听得进去,下手愈发狠了,手腕忽的被制住,长鞭尴尬的停在半空中缓缓落下,戚千雪转头望去,却是方才出手相助的男子,皮肤微黑身材挺拔精干,是个长期练武之人。
她挣扎两下,却发现怎样也无法挣脱这样的桎梏,这时候他说,“你再这样打下去,他不死也废了。”他的声音不是很好听,低沉粗犷不容置疑的。她本是一肚子气,满腔怒火不知往哪里发,她随性惯了,不知怎的听到这话却不想反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受的伤不轻,全身酸痛。不禁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到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松开她的手腕,“你的伤要及时医治。”
地上李剑锋看到这个情景,连爬带滚往外溜,这次他学聪明了一句话也没说,爬得小心翼翼,深怕响声一大又把那姑奶奶惹来。旁边的小厮大叫着爷向他爬过去,李剑锋火大一脚踹过去,“都他妈眼瞎啊,统统给爷安静些。”
戚千雪习惯性去追,刚迈出右脚,却停顿下来,活了十七年的戚千雪第一次不知所措了,好像追也不对,不追也不对。她求救似得回头看王婧宸,还好王婧宸收到了她的信息。解围道,“这顿鞭子够他受的了,你受伤不轻,要赶紧回府医治。”再打下去恐怕不是我们找李丞相要说法,而是李丞相跟我们过不去了。王婧宸用帕子拭去额角的汗珠,总算安定了,“不知这位公子贵姓,我等以后也好报恩。”
“在下肖天辰,这件事任何一人都会出手相助,实在不敢言恩。”他站姿挺拔,说话铿锵有力,是武官的样子。
“恐怕还得再麻烦肖公子一件事,千雪受伤了,还请肖公子护送她回去。”
肖天辰一口答应,戚千雪却不依,“那也得先送你会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她实在不放心,万一李剑锋再杀回头呢。
说话间长公主府的侍卫赶到,一排跪下请罪,王婧宸笑道,“你看这样不用担心我了吧。”
两人各自道别,回府的路上,司琪无不担心的后怕,“郡主,当时情况多危险,奴婢真怕您受到什么伤害,那兰翎侍卫也真是的,来得那么迟。”
王婧宸被戚千雪保护得很好,但人多手杂,不经意间磕磕碰碰她还是被撞了几下,她一手揉着胳膊,笑道,“他若再迟半刻到,我恐怕也顶不住,将周围的侍卫召唤出来,只效果就没有现在这般好。”
回府后,王婧宸派人去宫中请了两个太医,一位请到长公主府,嘉怡郡主受惊卧倒在床昏迷不醒,太医开了安神定心的方子,嘱咐一定要好好休养。另一位送到戚大将军府,万请太医一定要好好看看戚千雪身上的伤。太医的结论她不需要知道,戚大将军自会好好利用。
李丞相是三皇子的人,也是支持三皇子的主要力量。
事情闹到皇帝那里,人证物证俱在,李丞相之子仗势行凶,当街对嘉仪郡主不敬,对皇家不恭,致戚大将军之女重伤,无视于忠臣之后,事态严重影响恶劣。
在长公主和戚大将军的夹攻下,李丞相渐无反手之力,被皇帝指责一番罚去一年俸禄,李大公子在家禁足半年。他的几个心腹,被长公主借着这件事除去,回到家中看到嚎叫不已的李剑锋,真是又怒又气,要不是他一身伤,真恨不得拖出去一顿家法,没长眼睛的东西,不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戚千雪变得很忙,难得来一次长公主府,也极少约王婧宸出门游玩,不过每次看到她都笑得灿烂,如第一次见到时一般,光彩横溢明媚照人。王婧宸一直都认为她是一个美人,一个充满活力的美人,在她身边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这样美人有一天站在对面,期期艾艾双颊绯红的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王婧宸心下知道,“是那个肖天辰。”
她立刻娇笑起来,抓住王婧宸的手,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啊,”王婧宸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戚千雪自幼习武,父亲又是戚大将军那样的英雄,她崇拜和喜欢的一定是如同她父亲般的人物。王婧宸在武官中找了很久才找到肖天辰,神态气质都和戚大将军有几分相像。查出他的日常行程,李剑锋不是一直要找她们报仇么,卖个漏洞给他,后面的事就好安排。
她手捧双颊,傻笑,“真的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一点都不明显。”说完自己也笑崩了。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王婧宸担忧起来,“上官家那边怎么办。”
“悔婚喽,那个文弱书生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他,手无缚鸡之力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要是敢来提婚事,我非把他打出去。”
“你天天对着戚大将军那般英雄人物,自然看谁都觉得文弱。”
“那是,不过天辰就很好,他现在可是兰翎侍卫了呢。”
“你也不害羞,我倒要看看戚大将军反对,你怎么办?”
提到戚大将军,戚千雪突然就焉下去了,像霜打过的茄子低着头。戚大将军在家中拥有绝对话语权,向来说一不二,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只怕要打断她的腿。“君姮,你教教我到底要怎么办?”
王婧宸汲了几口茶,似是在思考,故意不理她,戚千雪可等不住了,“君姮,你快帮帮我给我说说,有没有法子?”王婧宸还是不理她,她哀求了一会儿,一个人坐在旁边嘟着嘴。王婧宸觉得差不多了,“法子倒不是没有,只是。。。”她似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不管什么,你快说啊。”
王婧宸停顿一下还是把方法说出来,戚千雪沉默了,半晌问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只是。。?”王婧宸默不作声,同样沉默的点了下头,后来她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同时保全大家。”
戚千雪回府后噩梦连连,终于有一天,她跪倒戚家祠堂,戚大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表面不显露,内心还是心疼的,放下公务跑过去看她,她泪流满面,不说话只一个劲的磕头。头都红肿了,才抹去眼泪说,“求爹爹让我去严华寺出家祈福。”
戚大将军心下疑惑,问是怎么了,戚千雪只哭不肯说,戚大将军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将小姐先送回房中休息,找来丫鬟问情况,得知戚千雪最近夜间经常发梦,惊醒后都是冷汗连连。白天也提不起劲,呆在房中发呆,昨天夜间醒来后,一直未睡,等到天明便跪倒祠堂哭到现在。
出家当尼姑这么荒唐的事戚大将军当然不会答应,此事一直拖着,过了一段时间,戚大将军的战马无故病倒,戚千雪听到消息立刻牵了一匹马,赶到戚大将军那里,确定戚大将军身体无恙后,戚千雪松一口气,却更加坚定了要出家的想法。
回府后,戚大将军再三逼问,戚千雪这才期期艾艾的说出原因,原来戚千雪这段时间一直梦到戚大将军身受重伤,梦中有一个老婆婆一直在说,戚大将军一世杀生太多,罪孽深重,需子女入空门祈福,方能消灾。
戚大将军一生征战沙场杀人无数,不信命却又是最信命的。否则为何每次出征前都要祈福祭天。他早已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问那老婆婆的样子。戚千雪说梦中事情记不清,只记得眉间有一颗红痣。
戚大将军突然就不说话了,挥手示意她出去,自己在书房待了半宿,第二天他亲自前往栖霞寺拜访天一大师,最后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将戚千雪送往严华寺带发修行祈福三年,
戚千雪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个三年就是二十岁。大尧朝婚事大多发生在十七八岁,未免耽搁上官家,与他们家的婚约也就不得不取消了。戚大将军上门赔罪,上官太傅倒是通情达理,赞叹戚小姐知书达理是个懂孝道的。事情传出去,众人皆赞戚小姐大义。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唯一的变数就是肖天辰,戚千雪向他表明这个方法的时候,他思考半盏茶的时间,说,“不管怎么样,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等你,如果三年后你不出来,我便遁入空门。”说话掷地有声。
他倘若真的能等三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如果等不了,王婧宸自会让他死得很难看。还好,后来他被派去西北驻军,三年后回来,刚好碰上还俗的戚千雪,此时戚千雪已是二十岁大龄待嫁女子,虽有好名声,也很难嫁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戚大将军看到肖天辰很是满意,不久便让他们二人成婚,婚后她随丈夫去两江上任。
王婧宸记得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成为母亲了,三年的寺院生涯让她变得沉着稳重,可笑起来依旧充满活力阳光,说话做事还是率性而为。看得出来她过得很好,只有一直被宠爱的人,才能保持这样的率真,这是一种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