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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来得那么快。
仿佛是一夜之间,钟晴红了。
不知是首发单曲真的如评论界所说的那么超级好,还是沾了莫明MV的光,那支首发单曲《深海寂寞》竟以旋风之姿横扫各个榜单的榜首位置,高居不下,甚至在网上也是下载率最高的一首歌,走在街上,十条街有八条都在放这首歌。
她的唱功好这几乎是无可争议的,但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她与宇文扬、莫明扑朔迷离的“三角关系”。今天说她深爱宇文扬,对莫明种种追求不屑一顾;明天又说她将宇文扬当作踏脚石,上了位便抛下他,立刻爱上了风流俊美的莫明,转投他的怀抱。当然也有人说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蓄意炒作,又将严微和姚雪莹那件事拿出来当例子,以证明她是多么地有心计地计划着这一切,宇文扬和莫明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凡此种种,看得她的眼睛都痛,甚至还有记者自称专访过她,写了一篇颠倒黑白的文章,连带着批评了许多歌手——老天,她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一切就像一阵风吹过来,睡醒一觉,就有人捧着统计单告诉她现在她有多红,她的歌有多么地受欢迎。
于是,广告找来了,采访、做节目的邀请也纷至沓来。若不是她坚持一切以唱片为主,推掉了不少邀请,她现在大概忙得脚打后脑勺,对什么都顾不上了。
总之,不管多么喧哗、多么荒诞,她红了,红得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因为她的歌吗?可如果不是和宇文扬、莫明莫名其妙的绯闻,大家不会那么快关注她,但若是只因为绯闻,她的歌似乎真的有不少人喜欢。
她应该怎么解释她身处的环境呢,她不清楚。
也许有人会羡慕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可她却并不这样想,与其这样每天被缠着失去了自由,她宁愿站在台上安安静静地唱歌给喜欢她的歌的人听,那样将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小晴,起床了,小晴。”钟母慈爱地看着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却还赖在床上的女儿。
“我再躺一会儿,妈。”钟晴伸个懒腰,好怀念这张床,好软。
“最近累坏了吧。”钟母叹口气,“昨天又是几点回来的?我都睡了,你还没回呢——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嗯,我知道。”
“我最近总是在电视里找你的新闻,可听到的都是你和那个明星的绯闻,还有,还有你的老板,女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究竟更喜欢哪一个?”
钟晴笑了,“妈,不是告诉你不要信嘛,那些都是假的。”
“你哪个都不喜欢?”钟母刨根问底。
“妈,你想太多了。”钟晴轻笑,可以想见妈妈和阿姨在私下里已经研究过好多次。
“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谈个朋友了,有了喜欢的人就相处看看。不过,一定要带眼识人,千万别被人骗了。”
“我知道。”
钟母沉吟片刻,“昨晚上,你大姨和舅舅来了,说是想来看看,好多年没见了。”
钟晴眼中闪过了然的光,“好啊,亲戚间多走动走动也好。”
在她八岁的时候妈妈与爸爸离了婚,领着她回到娘家。外公外婆自然是疼惜自己女儿的,尽可能地帮助她们,但好景不长,两年后两位老人相继去世,一幢两居室房子竟引起两个儿女的争夺,钟晴妈妈成了姐姐和哥哥仇视的对象,只好黯然搬出房子,靠租房过活。自从那以后,似乎就断了联络,甚至过年时去拜年,他们都一副怕向他们借钱的嘴脸,见到她们就没有好脸色。
十多年了,现在这会儿才想着来看看?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的,竟然可以找到这里。
不过,不论他们做得有多么绝情,总归还是妈妈的亲人,妈妈已经够寂寞的,如果他们经常走动,也许妈妈心情会好些。
“他们……也都老了。”钟母感叹,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恨他们,但见了面,看到彼此头上的白发,竟是如此地心酸,她还记得他们将她赶出房子时说的话有多难听……
“他们还好吧?”钟晴起身坐在床上,刺眼的阳光穿过白色窗帘洒在床尾。
“身体还好,就是上了年纪。你还记得舅舅家的大儿子小伦吗?他在国外读书,好像还是在读博士……他从小学习就好,得了好多奖状。”
那个每天只知道捧着书,连头撞到树都会说对不起的书呆子?想忘记也难,在他的世界里仿佛除了书便没有其他的,不管身外发生什么样的事他都无动于衷,只专注在书里。那年为了争房子,大姨和舅舅闹得天翻地覆,他也不过是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两个长辈便回到书房,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钟晴点了点头,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喂?”
“准备好了吗?快下来吧,我们等你呢。”许琳的声音在电话中很清脆。
等她?“这才几点啊?”看一下闹钟,没错,不过九点,他们定的可是十点半钟。
“老大,几点?现在十点二十五分,你说几点啊!”
“十点二十五分?”钟晴仔细拿起闹钟研究,的确指针都没在动,“给我十分钟。”她头痛地挂上电话,这破闹钟早不停、晚不停,偏偏这时候停!
接着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梳好头发刚刚好八分钟,“妈,记得帮我买两节闹钟的电池,行吗?”
“嗯。”钟母温柔的目光从没离开过忙碌的女儿身上,“今天又会很忙吧?”
钟晴拿起小手包,“嗯,录歌,好像还有一个电台节目——妈,我真的得走了,时间来不及了。”她扫了一眼客厅的表,正好还有一分钟下楼的时间。
“妈,我走了!”她匆匆地关上门,走了。
望着女儿背影消失的那扇门,钟母叹了口气。又是走得这么急,连口饭也没顾得上吃。
妈妈问她喜欢哪一个?
她当然喜欢——宇文扬。
可是,因为突然增加的工作量,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她真的……好想他。
她不是不想将心里的话告诉妈妈,可是即使他亲吻了她,很温柔地对待她,她还是感觉到一种不确定。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甚至不确定他们这是不是在谈恋爱。每当面对着他的时候,她还是会紧张,有时还会手足无措——可是他不一样,他还是那么潇洒自如。
她弄不清楚究竟是自己无端的猜想,还是他若即若离的态度造成的,总之,和他在一起就像走在云端,得随时提醒自己小心掉下去。
钟晴捧着手机,呆呆地看着里面的号码,不知是不是应该拨过去。
也许她该打过去,这样想着,手就不自觉地按了下来。
“喂?”电话那头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
“是我。”钟晴纤细的眉微皱,“你在睡觉吗?”
“哦。”宇文扬揉揉眼睛,爬起来接电话,“是啊,刚才还在看书,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突然睡着了——怎么,想我了?”他还以为他不先打过去,她永远不会想起给他打电话呢。
“几点了?你在做什么?”他又问。
“才十点多而已,我一会儿还有个电台的访问要做。”钟晴道,她是趁许琳出去协调工作打的电话,“你在家吗?”
宇文扬停顿片刻,“想来看看我住的地方吗?”
钟晴一怔,瞪着大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去他家?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是不是表示他们有进一步的关系了?
“怎么样?想看看吗?”
“啊……”
“小晴,时间——”许琳推门进来,见她在打电话,便咽回了下面的话。
“我要挂电话了。”钟晴对宇文扬说。
“嗯。”他也听到突然插入的谈话。
许琳莫名其妙地打量捧着手机若有所思的钟晴。
“怎么了,小晴?发生什么事了吗?”这几天她总是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又不像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事。”钟晴摇摇头,“你刚才进门时要说什么?”
“我是说,时间快到了——还有十分钟。”许琳道,“敏感问题他们不会问的,你不用担心,已经沟通好了,还有就是这个主持人很八卦,也许会旁敲侧击一些问题,你注意些不要被绕进去了。”
钟晴笑道:“琳姐,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许琳被她哄得心花怒放,“只要不是凉拌就好!不过,有事你可一定要跟我说哦,虽然我只比你大一岁,但遇到事情两个人商量总比一个人扛要好过得多。”
“我知道了。”钟晴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电台的工作人员已经进来催促,“算了,下了节目我再跟你说。”
难道是真有什么事吗?许琳不知所谓地点点头,有外人在她也不好问些什么,既然钟晴都说下了节目再说,那就安静地等着就好了。
“什么?你和宇文扬谈恋爱?!”
回想许琳乍一听见这事时的反应,钟晴几乎又忍不住笑出来。头一次看到琳姐那种表情,似乎眼睛都要瞪得掉了出来,嘴巴都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不过好玩归好玩,她的耳朵几乎被震聋掉!
“在想什么,那么好笑?”宇文扬开车,侧头看她一眼。自从上了车,她就在神游太虚。
“没有啊。”钟晴笑着将头转到车外,小雨沥沥地下着,打在车窗上汇成细小的条纹,“其实……我把我们的事告诉琳姐了——我的经纪人,你不会生气吧?”
“反正我们总是见面也瞒不过她。”宇文扬道,“不过,在娱乐圈里,你不可以随便什么人都相信,搞不好谁就是口是心非的笑面虎,当面对着你笑,背地里搞些阴谋对付你。”这是他从小累积到如今的最有价值的经验。
“怎么我也在酒吧里唱了几年,这些事我还懂。”钟晴说,社会黑暗的一面她也不是没见过,“不过,我觉得琳姐不是那样的人。”
“我没说她是,我只是提醒你小心那样的人。”宇文扬没想到她还挺护着自己的经纪人。
就像她说的,她在酒吧待过不短的时间,应该相当有社会经验,看人方面应该还不成问题,再说她的防卫心本就很重,根本不必他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但一碰到她的事,他就忍不住替她操心,生怕她被人利用。
“嗯,我知道。”钟晴点头,车已经行驶到了高级住宅区,虽然外面下着小雨,但看上去细雨中本就优美的小区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这里真漂亮。”
宇文扬将车停下,“就是这里了。”
钟晴侧头望向窗外,赞赏地点头,真是漂亮,在报纸上看到的广告样楼也没这里漂亮,“这儿的租金很贵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给妈妈租得起这么漂亮的房子。
“应该是。”他是直接买下来的房子,并不知道租金如何算。
钟晴长长叹口气,“住在这里心情一定会很好。”环境优雅,落地的玻璃窗直射入太阳光,光想着心情就很好。
“怎么,想搬到这儿来住?”宇文扬问。
“我也正想着搬家呢。最近也会有记者跟到我家楼下,我怕妈妈受到骚扰——不过这儿还是算了吧,一看就知道租金很贵。”虽然以往在酒吧驻唱也赚了些钱,但是住这样高档的房子未免有些打肿脸充胖子。如果专辑赚的钱不及时打到账上,没准住上几个月就被人家扔出去了。
“这样啊,”宇文扬想了想,“我别处还有房子,不如你搬到那边去住。”
钟晴突然转过头奇怪地看了看他,“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还有,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住处,这只是聊天。”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反正房子也是空着。”
“还是不必了。”钟晴拒绝,她不想被人说金屋藏娇,而且她也深知过于依附男人,只会被人看不起。
“你……”虽然被拒绝了,反而让他心里很舒畅,毕竟她是如此地与众不同,如果直接点头搬过去,他反倒觉得不过如此,那样又与那些虚荣的女人有何不同呢?
人的心理真是奇怪,想帮助人,又不想别人轻易地接受,他自嘲地想。
“什么?”他似乎欲言又止。
“算了,我们进去吧。可是,怎么办?我没带伞。”
“没关系,走过去就行了,只是毛毛雨。”钟晴笑了笑,“再说,雨中散步也很浪漫。”
宇文扬轻笑,“好啊,我们就浪漫一回。”
他拉着她的手下车,凉风习习,小雨打在身上自有一股凉爽,空气中传来阵阵的青草香。
钟晴深深地吸口气,“好清爽。”
看着她享受的表情,宇文扬也被感染似的由衷一笑,“你今年多大?”他突然问。
她一怔,“二十四。”他为什么问这个?
“你呢,多大?”她反问。
“和你相比就老喽。”宇文扬笑道。
“到底多大?”她似乎在哪个杂志上看到过,怎么也有三十了吧?
“三十一,上个月刚过的生日。”
“三十一不老啊。”
“不老吗?比你大七岁呢。”宇文扬半真半假地说。
“七岁也不老啊,不过,有些遗憾啊。”钟晴叹口气。
“怎么遗憾?”宇文扬含笑看着她,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她的话似乎多了许多,若是以前大概早冷场了,可是现在的她自如得多。
“遗憾没有和你一起过生日。”她说。
“那么今天就给我补过吧。”宇文扬与她十指相扣,“不过,虽然雨很小,但你真的想全身被淋个遍吗?”
“你说呢?”钟晴倒很享受。
“快跑吧!”宇文扬拉着她的手跑起来,空气中传来爽朗的笑声。
“好大哦!”钟晴站在客厅中惊讶地环视四周。
说是客厅,但这实在是太大了,开个小型的个唱都够了!
似乎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房间看起来很整洁时尚,摆放着几盆足有一人高的绿色植物,深蓝色的墙上挂着超薄的电视,旁边也立有一套完整的家庭影院,隔着相当的一段距离放着舒适的组合沙发,与之对应的是一个小型的酒吧——
实在是太炫了!
“好漂亮。”
宇文扬换上新的衣服出来,“不要光是站着,坐吧。”
“我正在欣赏,你家真的好大!”
“还好吧,这是比较小的。”因为自己住,所以特地在所有房产中挑了比较小的,“不过,偶尔是觉得挺无聊就是了——你真的不要换件衣服吗?”
“没关系,雨很小,衣服都没有湿……你家有女人的衣服?”钟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明白她在想什么,宇文扬一笑,“没有,我是叫你换上我的衣服。”以往就算和女人交往,他也不会领来家里。至于姚雪莹,分手时早就将一切收拾好搬走,又怎么会留下衣物呢。
“哦。”她这才算心里好过一点。
“想喝点什么吗?”他问。
“不用了。”
“怎么还站着?来,坐下。”宇文扬拍拍旁边的位置,她乖乖地过去坐下。
他伸手将她圈在怀里,亲昵地****她雪白的耳垂,她一阵颤栗。
“不、不是说……要给你补过生日的吗?”她不是没有想过来到他的家里可能发生的事,但这样……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宇文扬轻笑,“你想怎么补过?”
钟晴轻轻挣脱他的怀抱,看着他,“你家里有什么东西吗?我做好吃的给你吧。”
“可是我觉得你最好吃。”宇文扬直言不讳。
钟晴俏脸微红,“我是说吃的。”
宇文扬好心情地放过她,“家里最多的就是酒,至于吃的——应该是有几盒快餐面。”虽然在装潢时并没有忘记将厨房布置得一应俱全,但其实也并没有用过几次,他从来都是在外面吃。当然,以前姚雪莹也曾兴致勃勃地为他下厨,但她的水准实在让人难以下咽,所以综合来讲,厨房基本上和没用过差不多。
“只有这些吗?”钟晴皱眉,“附近应该有超市吧,我下去买些东西回来。”就这样补过生日是不是太没有诚意?
“不用了,我不是很饿。”
“可是说过给你补过生日的嘛。”
“没关系,煮面给我吃也一样——你会煮面吧?”他担心她重蹈姚雪宜的覆辙。
“当然会,我从十岁开始做饭、洗衣服,闭着眼睛都做得出来。”别的不敢说,做饭她还是相当拿手的。
“是吗?”他的心放下一半,“那你煮面给我吃吧,怎么说你也已经是大明星了,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关注的。”
“我?大明星?还差得远呢。”钟晴笑道。
“钟晴,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明星——去除一切附加的东西,只凭你的歌声,你会成为超级巨星。”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宇文扬看着她,“我相信你。”
“其实,能不能成为大明星我倒不是很在意,”钟晴真心地道,“我只要能唱着自己喜欢的歌,给那些喜欢这些歌的人听就足够了。”
“记住——”宇文扬拉着她的手,“只有你成为大明星了,你才能真正的有资格选择那些喜欢的歌,只有那样你才能有机会唱给别人听,在更大、更广阔的舞台上展现你美丽的声音,让更多的人听到、喜欢。人们因为喜欢你的歌而喜欢你,但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而喜欢上你的歌——这不也是件很美的事吗?”
“嗯。”钟晴点头,听了他的话,她很感动,“好了,我去煮面了。”
“好。”他拉着她的手去厨房,才起身门铃却突然响了。
“是谁啊,这么晚?”
他喃喃自语,打开门,表情顿时一僵。
“你怎么来了,不是约好明天见面吗?”
沈启文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保镖。
“打你电话没人接,路过这里,看到灯亮着就上来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大概是换衣服时忘在房间了,只是——“不是约好明天吗?”
“加拿大那边突然有急事要我回去,明早我就得走,恰巧今天有时间就过来了,怎么,不方便吗?”
宇文扬冷淡地看他一眼,“请进吧,不过,保镖就请留在外边吧,我应该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
沈启文吩咐保镖守在外面,走进客厅见钟晴俏生生地站在那儿,饶有兴趣地打量一番,是个气质清纯的小美人,“原来有朋友在这儿。”
钟晴看一眼宇文扬,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也不介绍。
“您好。”她只好打声招呼。
“你好。”沈启文气质儒雅,面带微笑地道,“小姐的芳名应该怎么称呼?”
“你到这儿应该不是来交朋友的吧。”宇文扬微微有些不悦。
“不是交朋友,但是我至少应该知道你都和什么人来往。”沈启文扫他一眼,悠然地坐在沙发上。
感觉到空气中异样的火花,钟晴识趣地道:“既然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先走了。”
“你不用走。”宇文扬道,“我们很快就会谈完……你去房间等我吧。”
啊?钟晴眨眨眼睛,他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这么讲有多么暧昧,不过,现在应该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在那边。”宇文扬揽上她的肩,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很快就好。”
“哦。”她乖乖地走进去。
宇文扬面对关闭的房门深吸口气,回到客厅,沈启文翘着右腿,挑起略微垂下的眼皮看他。
“你的新女伴吗?看起来是个好姑娘。”
“我找你不是要谈她。”宇文扬在斜对面的沙发坐下,他不想听钟晴被父亲品头论足。
“那是为了什么?”
沈启文心中有数,“如果是为了沈非的事就不必谈了,沈氏必须要有个人接过去,我不可能永远坐在这个位子上,而且,接手沈氏也不是什么坏事。前几年你就说让他在娱乐圈待几年看看,我答应了,现在他有二十七了,玩也该玩够了。”有了沈氏就等于有了一座金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接。
“我就是为了沈非。”宇文扬单刀直入。
“你不想接沈氏我不勉强你,但是沈非——你应该管不着。”
“沈非他生性散漫,根本就不适合管理企业,况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他已经是大人,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我想,谁也没有权利抹杀。”
“我说过,你管不着!”沈启文沉下脸。
“他是我弟弟,他向我提出请求帮助,我没道理不帮他。”
“你弟弟?”沈启文冷笑,“你连姓氏都改了,自己的祖宗都不要了,还什么弟弟!咱们早有共识,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沈家的事你不要插手。”
“沈家的事我的确不想管,你们爱闹爱折腾都不关我的事,但沈非找上我,要我帮忙,我又能说什么?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的身体里都有你的血在流动,他的确是我弟弟。”宇文扬异常平静地说。
“我是你父亲,你不还是这样对待我?”现在又满嘴弟弟弟弟的,他当作他们是一家人吗?
“我们今天不是讨论家庭关系,我只说我要求的。”宇文扬直视父亲,“请不要干涉沈非任何想做的事,如此而已。”
“你说得很轻松,也很简单,但是不可以。”沈启文一口回绝。
“应该是可以的,我手上有母亲遗留给我的百分之五的股权,另外,十岁时爷爷也送给我百分之五的股份——我一共拥有沈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虽然不是很多,但据我所知你也只是拥有百分之二十五而已,这些年那些股份一直在你那儿我动也没动,钱也是一分没拿,加上我那百分之十,你才是最大股东,你也不想我拿回来吧?”沈氏是个家族企业,但据他所知,这个家族内部却并不和。
沈启文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几年前之所以答应他,就是因为顾虑到这个原因,没有捅破,没想到今天他竟是堂而皇之地用这个压他!原来一切他都心中有数。
“沈氏总要有人接。”
“你应该还有别的选择。”宇文扬提醒。
“晋儿他还小!”
宇文扬叹口气,“你不会以为我们相信你就只有三个儿子吧?”依父亲风流成性,十个八个都不算多!
沈启文舒缓眉头,妥协地叹了口气。
“其实,你才是继承沈氏的最佳人选。”
“我不想,而且,我认为你也并未真的这样想。”宇文扬淡淡一笑,这次算是最激烈的一次交涉,甚至可以说是威胁,可是很奇怪地竟头一次出现平和的解决局面,没有争吵,没有怨恨……真是令人惊讶。
的确,他真的未必这样想,沈启文有些失落地想。
有胆识,有心机,有眼光,有计谋,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宇文扬的确是优秀的商人,只是,不能容忍的是还多出了一样,就是恨——或许不能称之为恨,而是怨,对他的怨,对自己的怨,他很想肯定这个孩子在商业上的成就,但是如果将沈氏交给宇文扬,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以何种方式收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能如此。
等了很久,钟晴几乎研究透了房间里的每一件摆设宇文扬才敲门进来。
“结束了。”
钟晴回身看他,他在笑,可是笑意并没有到达他的眼睛。
他坐到白色的大床上——那张床的确很大,躺三四个人也没问题,而且保证不会被挤掉在地上。
“那个人……就是你恨的人吗?”她问。
“看得出来啊。”宇文扬有些自嘲地一笑,想来他没有像沈非一样进入演艺圈是再英明不过的选择,完全没有演技。
“我从来没看到过你对人那么……”钟晴努力寻找词语形容,“冷淡——应该可以称之为冷淡,冰冷。”偶尔他也会表现出给人一种很有距离的感觉,但从来不会像这个人出现时一样,似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他是我父亲。”宇文扬说。
“啊?”
难怪当时她说曾经恨过父亲时,他露出那样的笑容,很古怪,但好像也有一丝安慰,“你也恨……你爸爸?”
“是啊,我还没有长大。”宇文扬忽然想起她说的话,说什么是因为以前没有长大才恨的爸爸,现在不恨了之类的。
钟晴不禁一笑,走到他面前,“可是你已经三十一岁了,已经很老了。”
“刚才你还说三十一岁不老!”宇文扬佯装生气地看她。
钟晴半蹲着握住他的手,仰脸望着他,“可是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十一年呢,再过三十一岁你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恨他?他……三十一年后还会存在,让你恨着吗?”叹口气,“我其实很想见我爸,可是我不敢……不敢走到他面前,怕他很冷淡地对我,甚至怕他第一眼认不出我,我会生气……”
有一次她手里攒着买好的火车票想去找他,可是因为没有勇气最后只好望着徐徐开动的火车,将票撕了。
“我其实,好想看到他……我好想他。”
作为老公,无疑他不是好老公,甚至根本就不合格;但作为父亲,却不能说不是个好父亲。小时候,她也的确感觉到快乐幸福。
“我和你不一样。”宇文扬唇角向下,抚摸她的长发,叹了口气,“你和父亲之间可能存在着一些美好的回忆,让你在即使恨着他的同时也能够想起,但我没有……没有好的回忆,我能想起的,只是母亲流了一地的鲜血,只是这些。”
“什么?鲜血!”钟晴震惊。
“我妈她有抑郁症,她是自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事,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恨着自己的父亲……是这个原因吗?
“扬……”
“可是,如果不是——他,我的父亲,如果不是他每天周旋在别的女人身边,连家也不回,我妈不会自杀,我相信不会。”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难怪他会如此冰冷地对待他父亲!
“你亲眼目睹了你妈——”
“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看到,那时阿姨抱住了我,但我觉得是看到了。”
“扬。”钟晴起身抱住他的肩膀,和他比起来,她的那些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
“干什么?”宇文扬顺手环住她的纤腰。真是好奇怪,有她在身边,他真的觉得平静多了,是他以往难以想象到的安宁——
“我饿了,煮面给我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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