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的事我从来都没有跟佳佳说,一个是保密需要,再一个,我不想让她陷入危险,上次的劫持事件就是一个教训,她倒是也理解,从来不多问我工作上的事。601厂医院也是601厂的一部分,保密纪律同样严格,不该问的不问,佳佳只关心我的健康。每一次我熬夜赶方案她都陪着我,我让她休息但她就是要陪我,在那些孤灯独明的夜里,两个小兵就这样依偎着到天亮,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可以那么简单?
我经常在出海的时候给佳佳写信,信中都会有一首小诗,有些是我自己写的,有些是是别的诗人的。有一次我们出海执行任务,就给她写了一首舒婷的《双桅船》,一回来就要我朗诵给她听:
雾打湿我的双翼
可风却不容我再疑迟
岸啊,亲爱的岸
昨天刚刚和你告别
今天你又在这里
明天我们将在
另一个纬度相遇
是一场风暴,一盏灯
把我们联系到一起
是一场风暴,一盏灯
使我们再分东西
不怕天涯海角
岂在朝朝夕夕
你在我的航程上
我在你的视线里
这首诗应该是写出了我们海军的心声,当我们远离亲人,远离爱人,在茫茫大海上执行任务,这就是我们的心声;当战舰起锚,我们说“不怕天涯海角,岂在朝朝夕夕。”,当我们返航归来,我们又会说“明天我们将在另一个纬度相遇。”军人,总是聚少离多,舍小家顾大家。
潜艇设计的最大下潜深度为400米,这就要求潜艇外壳十分坚固,否则在这个深度,潜艇就会轻易地被巨大的水压压成易拉罐。400米是什么概念?潜艇能够下潜到这个深度是非常厉害的,目前军用潜艇最大下潜深度为600米,科研潜艇可下潜到7000多米,但这种技术还不能运用到作战潜艇上。我们组织了力学专家,船流体技术小组进行技术攻关,400米是一次尝试,也是一次极限考验,潜艇的生存能力跟潜艇的最大下潜深度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并不是潜得越深越好,一旦潜艇在深海里发生事故,那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到了第二年,潜艇开出干船坞,建造工作基本完成,由于这次任务,我和佳佳的婚礼又被推迟了一年,真的很对不起她,她却表示理解,默默支持我,我向她保证,这次任务完了之后,我一定要给她一个最难忘的婚礼。这艘潜艇是程傅牺牲后接到的第十一项任务,我也已经是少校了,工作,工作,一直在工作,到了28岁到还没结婚,虽然我妈挺着急的,但也没有办法。601厂的造船速度是全军闻名的,我们曾经创造一年之内下水六艘舰艇的建造速度。
如果程傅还在,看到我大可有今天的成绩,应该欣慰的笑了,他当了一辈子的海军,把海军当成家,我们这些后生,正沿着前辈们的足迹,勇往直前。海军装备的发展,离不开军队科研人员的努力,国防装备的迅猛发展,尤其是军工造船业的发展,开国初期,我们造一艘一千吨级的军舰,工期就得两三年,而现如今,七千吨级的驱逐舰,我们只用了三个月。
我已经接到通知,非军事人员要在这个月底前离开琵琶岛,可是我现在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估计还得要几周时间。佳佳,你可知道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不想离开这,不想离开你,如果我离开了琵琶岛,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这里有你的气息,有你的芬芳,我所有的回忆都在这里,如果到了那天,我不得不离去,我就一无所有了。我大可会造船,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想再干这个工作,一点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