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这次任务的时候,程傅已经晋升大校军衔,我也是少尉了,海军的技术需要不断更新,新型驱逐舰的设计任务落到601厂,这次与一往不同,不再是造六七千吨级的了,而是九千吨级的大型驱逐舰,我们这个研究小组的队伍也扩大了,近来招收了很多大学毕业生分工越来越细了。九千吨的船对于动力系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欧洲的一些国家现在都开始使用电力推进了,噪声大大降低了,这样的进步能够让军舰具有更强的生存能力。我们还没有这项技术,所以只能在柴油机上下功夫了。一往的柴油机不能够为九千吨级别的驱逐舰提供足够的动力。在现代海战中,舰艇面对的威胁很多,超音速反舰导弹对军舰的威胁是最大的,掠海飞行的反舰导弹防空系统很难拦截,舰艇想要躲避攻击,只有快速转向和释放铝箔以干扰导弹的攻击,航速就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军舰的生存与否。
程傅联系当时国内的很多科研机构,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还得自己去摸索,而
程傅的退休日期越来越近,时间上必须抓紧。我带一部分人负责图纸,陆鹏程和刘璐负责联系601厂的其它部门,希望能得到技术支持,方案一次又一次修改和完善,一通过就马上开工建造,各个部门都动员起来,加班加点赶工期,船坞里的灯一直亮着,工人们每天倒班不停地工作,舰艇一点一点成型,而程傅却一天天老去,我们小组里的人都希望能够在他离休之前把船造出来。
我一直没跟你们说程傅的个人情况,是想留一些时间来写一写这个老兵的故事,但是我现在不得不提前讲讲了,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还记得琵琶岛上有个叫雷涛的排长吗?他也是因为个人原因来到琵琶岛上的,守岛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可就是他不愿意走,我们认识也有两年了,从来没有说过此次来这的原因。有一次他来我宿舍,看到我在写小说,便问我小说的内容,还拷贝了一份回去看,第二天我就看见他哭了,一个人坐在海崖上,静静地看着海面,似乎有什么心事。在交流中我得知,他是程傅的儿子,程傅收养了他,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跟别人谈起过,也许是看到了这部小说,他才决定跟我说。程傅以前打过仗这个我们组里人都知道,他耳根旁那道疤就是见证,但是关于他其他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在我们眼里,他是一个打过仗的老兵,工作时一丝不苟,从来没有周末的概念,对我们很严格,也很关心,眼前的大校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老父亲一样亲切。
我们都没有见过他的爱人,他也一直都住在601厂的职工宿舍,我们都以为他热爱工作没时间回家。雷涛告诉我,程傅的妻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是被敌人绑架去的,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胁迫他叛变,他当时带领的科研小组正在研究新型驱逐舰,她爱人为了不让他受敌人胁迫而自杀了,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娶过别的女人。这样一位老兵,还有很多很多故事我们从未知晓,平时他总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我想他是要以这种方式让自己忘记过去,但那些伤痛是无法忘记的。他妻子去世后,他就转到601厂,还领养了雷涛,后来雷涛也参军了,现在他来这个岛就是来守着他父亲的。我们的经历有点相似,都是想守着牺牲在这片海的人,我的小说中写到了程傅,所以他看到了就动容了。我突然感觉到我现在做的事很有意义,尽管我已经很困很困,但我不能停下来不仅仅是为了程傅,也是为了佳佳。
我从军区农场带回来的种子已经开始萌芽了岛上将迎来新的生命。在这高盐的岛上,绿芽一点点在长大,陆地的泥土营养丰富,种子萌发的时间还提前了呢,守岛的战士们一个个争着过来看,太阳能电站生产的淡水浇在它的小瓣上那绿色更是诱人,也许几周之后它就会长成幼小的植株,再过个把月,它就能移植到岛上的泥土里了。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再回到601厂的日子,程傅的事我还没讲完呢。驱逐舰在601厂全体员工的努力下,终于完成了干船坞的建造工作,接下来就是要下水完成内部的建造,这些都完成了就可以出海海试了。程傅每天亲自上阵指导建造,每一个细节他都要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才放心,程傅说这么做是对生命负责,不能把一艘有安全隐患的船交付部队,出了事是无法预想后果的。我们每一个都被程傅的这种精神感动了,军舰不同于民用舰船,军舰是要去打仗的,坚固程度要比民用舰船更高。
在英阿马岛战争中,英国皇家海军的“谢菲尔德”号驱逐舰,被阿根廷空军发射的一枚导弹击中,要是建造合格的军舰,完全可以扛住一两枚导弹的攻击,但是由于该舰过于压低成本和结构不合理,结果一枚导弹就让它丧身海底,和“谢菲尔德”号有着同样命运的还有“热心”号护卫舰,这都是血的教训。程傅经常拿这些实例给我们讲,我们的工作如果不认真也许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将无法向祖国人民交代,所以每一个细节都有认真去做,不能有一丝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