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当兵的时候,出租屋已经退掉了,梦洁还在他老爸的船厂工作,我买了花去她家找她,敲门时她家的保姆告诉我,梦洁生病了,住院一个星期了,我打了车赶到医院,在医院门口我被她爸拦住。我知道是我伤害了她,也许她还在生气,她爸爸一见到我就想揍我,当时我穿着军装所以他没有动手,就是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梦洁这时候也知道我来了,告诉她爸让我进去,其实是她想把信还给我,以后我们就不再会拥抱了。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她,所以要打要骂我都接受。
我走进病房,看见她躺在床上,很憔悴,头发也没有之前那样光滑,嘴唇也已经干裂,我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医生也不告诉我。我走到她面前,说了一些道歉的话,她不说话,只是流泪,我正想用我的手为她擦掉眼泪,她转过头去,不让我再触碰她的脸庞。她从枕头下面一沓信来,上面都是我的署名,是我大学追她时写的信,现在她把信还给我,说明我们已经不能再和好了。我不敢接过那些信,梦洁的态度很坚定,把信放在床头柜子上,冷冷说了一句:
“这些信,还给你了,我们结束了,你走吧。”说完就转过头去。
“难道我们真的不能回到过去了吗?”
“流过去的水,已经不能回来了,就让我们好聚好散吧。你走吧。”这是我看到憔悴的梦洁,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她吼了一句,第一次,她朝我吼,也是最后一次,她朝我吼。
“走!”
他老爸走进来,把我拽出去,我不想离开。他爸爸说,要不是今天我穿着军装,非得揍我一顿不可。梦洁背过脸去,泪水嗒吧嗒吧地掉,我不要离开我不想走,我深爱着她。她爸爸把我拽到楼下,对我说:
“我警告你!别在来了,我们不欢迎你,你走吧!滚!”
我杵在那,抬头望望梦洁,她不肯原谅我。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回事,天突然就下起了雨,我还是杵在那不动。雨越下越大,我就这么在医院的院子里站着。梦洁站在窗口看着我,但又怕我看见她,所以躲在窗帘后面,时不时往楼下看。我那身白色的军装特别显眼,善良的护士姐姐来给我送雨伞,我拒绝了在雨中站得直直的,大学军训我也是这样站的军姿,我把军训时的动作都在雨中做了一遍,转体、踢正步……一切都是那么熟练。我不敢奢求她的原谅,在雨中的一幕我只想说,我还爱她,还像以前那样爱她。梦洁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往下看,我看见她时又躲到窗帘后面,然后是默默流泪。
梦洁不想再见到我,不会原谅我,这场雨来得真是时候,把我淋透。爱情在梦洁心里或许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此时此刻,她不想见我。我大声念那首诗:
残月像一片薄冰
漂在沁凉的夜色里
你送我回家,一路
轻轻地叹气
既不因为惆怅
也不仅仅是忧郁
我们怎么也不能解释
那落叶所传达给我们的
那一种情绪
只是,分手之后
我听到你的足音
和落叶混在了一起
在雨中,我就这么大声地念着诗,那次在火车上,我也这么念,后来我们就交往了。一些护士姐姐都感动哭了,梦洁也哭了,但没有下来见我。信被淋湿了,衣服被淋湿了,心却从不会被淋湿,她不肯见我我不怪她,因为错的是我。
诗念完了,我也该走了。朝着医院大门走出去,皮鞋踏在雨里变得十分沉闷,然而我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那个窗帘后面的,我深爱着的梦洁,敬一个最标准的军礼。这也许是我,给她最后的告别,我至今都觉得,那是我最标准的一个军礼,此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逢。
回部队之前,我还想回大学母校看一看,看看那条我们走了四年的小路;看看田径场,那个被罚做一百个俯卧撑的地方,那个我背着她跑完三千米的地方,我知道,爱情已经走了。
爱情,来的时候总是悄悄的
爱情,走的时候竟是黯伤的
你走向你的世界,而我
又回到了孤独的黑夜
军人这个职业本身就是孤独的,远离亲人,远离爱人,让这本就不稳定的爱情,变得更加脆弱,现在还有多少女孩愿意做军嫂呢?军人有着钢铁般的意志,钢铁般的纪律,但同时,军人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在百万人民军队中,我的经历不算什么特别,因为我们都曾经失去爱情,所以我非常羡慕军营里的家属们,军嫂是要有很高的思想认识的,不是每一个女孩都愿意嫁给军人的。军人是一个特别的群体,对于国家而言,他们是支柱;对爱人而言,那就是整个世界。
相爱的两个人,如果有共同的价值追求,那么这是幸福的,如果理想出现分歧,可能就会导致最终的悲伤结局。当然了,这也不能怪谁,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因为理想的分歧而分道扬镳,可是对于军人来说,这个几率会更大一些。军人是值得尊敬的,他们默默地奉献自己的青春,默默放弃了自己的感情,向军人致敬!
我写这个事情呢,是想让你们知道,爱情,不要轻易放弃,因为爱情来之不易,如果到了不得不放弃的时候,也许你就明白。另一方面,我是为我的战友们说出他们的心声,我们也很珍惜,但有时候是不得已。那时候我二十三刚刚出头,大头兵一个,我只知道,我和梦洁,已经成为过去。
琵琶岛上的生活是枯燥的,守岛的那个排的战士,每天都要绕着岛转上几圈,负责灯塔和雷达站的安全。岛上没有什么消遣的娱乐,卫星电视有时候信号不好,图像和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在这个岛上,我每天都和他们一起巡逻,检查雷达站的工作情况,晚上我就写我的小说,生活一直都是这样重复着,为什么说守岛官兵一年换一批就是这个原因,生活太单调了,很容易闷出病来。上次我带回来的种子,中下去了还没发芽,到底能不能在岛上引种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雷排长是个老兵了,也是因为个人原因来到这个岛,我也不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那一片海,我会用一生去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