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海东软件园。一辆厢式货车从一幢八层楼的建筑前面开走了。在大楼的第六层的电梯间和走廊里,堆满了纸箱子。十几个年轻的白领忙忙碌碌地把纸箱般出办公室。
这幢大楼自第四层至第八层都属于同一家公司。出了电梯,就可以看到这家公司的名字:仙码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走进它的玻璃门,穿过了一排排的普通员工的座位,有一个由隔断组成的办公室,它的玻璃门上写着:首席执行官(CEO)安德鲁
屋内摆满了凌乱的物品。安德鲁走到落地窗前,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窗外是一个草坡,远处有一个小湖。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草坪上点缀着不少的花丛。安德鲁穿着熨烫得整齐的衬衫,下身穿一条深色的西裤。可是他的脸上显出疲倦。
两男一女三个员工一面在门外整理纸箱子,一面交谈着。
女员工问其中一个矮一些的:“新的总部办公室你去过了吗?”
“去过了,我刚从那里回来,在韦伯中心16楼,环境比这里好多了。毕竟是总部,要有气派!”
女的又问:“除了市场部和销售部,还有什么部门要搬过去?”
“呃,展示室也搬过去,行政、人事等等。啊?我真的要把心操碎了:这个破杯子你也要带过去啊?”矮个子指着一个茶迹斑斑的搪瓷杯子,问那个高一些的男同事。
高个子说:“没办法,念旧!”
“和那边的环境不相称!放在那里,就好比是洗脚水冲咖啡,不是一个味儿!”
“不是一个味,那不妨分开品尝。”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女员工笑出声来。原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安德鲁已经走出办公室,站在他们跟前,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笑声过后,安德鲁吩咐几个人:“请帮忙进来收拾一下我的那条船。”
三个男女员工跟着走办公室。女员工问道:“安总,是这条船吗?”
安德鲁回头看了看,说道:“对的。找个纸箱子,注意防碎,罩子是玻璃的。”
两个男的把玻璃箱放在地上,出去找一个合适的纸箱。那个女员工对安德鲁说:“安总,在这里待了四年了,还真舍不得离开呢。记得莫董事长宣布您是CEO的时候说,等到我们公司要扩充办公室的时候,就是公司成功的时候。”
安德鲁说道:“是的,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就四年了。”
一个男员工问道:“安总,公司上市成功了,都说您的身价已经超过十亿,是真的吧?”
安德鲁说:“十亿未免夸张,不过名义上,五亿是有的。”
“安总,我觉得你突然很高大了,都不敢多看了!咦?这个是安总的太太吧?”女员工指着桌上的一个像框说,“她好漂亮啊,听说是个藏族女孩。长得很像泽拉旺姆哎!不对,比泽拉旺姆要瘦一些!”
安德鲁笑了笑,说:“都说像泽拉旺姆,难道真的那么像?”
女员工说:“安总,有这么漂亮的太太,你可以买个别墅,好金屋藏娇了!”
这时,两个男员工已经准备把船装进一个纸箱子里。这是一件很别致的礼物:按照1:60比例制作的英国十九世纪帆船“惊奇号”帆船模型。长、高约60公分,做工极其精致,可以说纤毫毕现:船体是由木片手工粘接成的,原料应该是按照原船的图纸用激光切割好的套材。就像真正的惊奇号一样,漆成棕色和白色两种颜色。三根主桅矗立着,系着无数根绳梯、滑轮。白色的帆卷起在顶端,仿佛船正在港湾里停泊。铜质的侧弦炮很精致,炮门掀起,炮从门里伸出。船尾是一排玻璃窗户,船头有一个木刻的胜利女神像。帆船罩在一个玻璃的防尘罩中,下面是一个红色的木质底座。
女员工问道:“安总,这条船有什么故事吗?”
安德鲁答到:“这是我从前的领导送给我的结婚礼物。”
“哦。”她读着底座上的铭文:“惊奇号。李汉霖赠安德鲁、巴桑夫妇雅赏。为什么叫惊奇号?”
安德鲁说:“惊奇号是英国十九世纪时的一条船,它创造了以弱胜强的奇迹。就是电影《怒海争锋》中杰克欧布瑞船长率领的那艘帆船。快中午了,你们先去吃饭吧。”安德鲁突然想静一静,于是把几个员工给赶走了。
午饭时间,软件园里熙熙攘攘。年轻的男女们三三两两走来走去。吃好饭的那些或是沿着马路散步,或是坐在长凳上休息。园区中间的篮球场上,喜欢打篮球的员工们正抓紧时间比赛一局。园区中有很多褐色的、美观简洁的砖楼,楼面上显眼的地方是公司的标志:有著名的电子公司霍尼韦尔、英飞凌、雷底斯,也有像微软、英飞思这样的软件公司。
安德鲁的午餐很简单,他让小李帮他买了一个赛百威的三明治,自己泡了一杯红茶,然后来到了大楼的顶层。那里有一个冷饮店,摆放了一些阳伞、藤椅、小圆桌。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了。安德鲁躲开他自己公司的员工,独自坐在一张藤椅上吃他的午餐。
那颗狼牙作为吉祥物,已经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从衬衫里掏出狼牙,一边低头欣赏着时,突然,他把狼牙从脖子上摘下来,丢在了面前的玻璃圆桌上,站起身,怔怔地看着它!
过了一会,他给马可打了一个电话:“马可,问你一件事情:咱们在太白山碰到的那两只狼,是不是其中一只的额头有一块白斑?”
“好像是的。怎么啦?”
“没什么!再见!”
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四年前收到的一个纯金打造的工艺品、一次次奇怪的梦境、一次次离奇的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血仇。再联想到现实中,同样是四年前,那一场应验成真的噩梦!
这一切都关系到一桩终于大白天下的血案。难道说,冥冥之中,梦中那条带给他跌宕命运的恶狼,如今已经化为齑粉,或者它的皮毛正悬挂在某个富豪的客厅里,它的血肉早已充实了猎户的肚腹,而它的一颗牙齿,如今正掌握在另一个富豪的手中?果真如此,实在是玄妙!
在他的西北方向,牛顿路那边,吉欧公司那几幢气派的大楼若隐若现。这令他想起了在吉欧的那段跌宕起伏、不堪回首的经历,就像李汉霖送他的那条船所经历的一样。眼泪和汗水终究换来的他今天的成功。仅仅就在四年前,他的身份还不过是个“吊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