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没等我问出心底的疑惑,他自顾的开始讲了起来。
六十年前,赶尸匠血洗本地武道,以武者的身体练尸。陶家两代人与数十位赶尸匠决战葫芦山谷,各种奇异之术层出不穷,打的昏天地暗,小然太爷死于那一战,数十位赶尸匠和他们控制的尸体面对鲁班书里的奇巧淫技全部饮恨山谷。
赶尸匠用的那些尸体,大部份是武者,也有其余各派中人。尸体经过赶尸匠的处理,早已经尸气冲天,而且他们的阴魂也被尸气缠绕在尸体附近,不得投胎转世,于是陶家用地势风水封住了葫芦山,消磨尸气和阴魂的怨气。
刘云萱说的一甲子约定就是各门的人去超度自家先辈。六十年前谁也没想到短短一甲子会世道大变,很多派别都快丢了传承,所以都急着进葫芦山谷。
“葫芦山不是在临县,十万大山的边沿吗?关我们村啥事?”我静静的听完,反而更加迷糊。父亲抬手轻轻抽了我脑门一下,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小子透露着显相期的元神气息,说明你小子元神出窍过,难道一点常识都不懂?”
如果是二哥削我,我可能啥反应都没有,面对父亲,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跟他叫板。我非常爽的说:“谁说老子是……”
刚打算说,老子早达到凝神境,只是被武者的精气狼烟冲的掉了境界。父亲没等我说完,又是一巴掌,他瞪着眼说:“你想不想知道?”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老实的蹲在一边不说话。小然见我吃瘪,笑的花枝招展。小姑奶奶见小然笑的欢,它也跟着凑热闹,在地上打滚。
“乱坟岗后面那座小土山你看到了吧?你仔细想想附近几座小土山是不是被一条河连着,直通本县边沿的天坑山?”父亲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远远看去,连着的几座土山就像葫芦塞子,塞住了葫芦口。几座小土山附近的村子,当年都被陶家埋下了镇魂石,成了风水局的很小一部份。风水局不破,元神进入葫芦山再也出不来,进葫芦山如果不能元神出窍,想找到当初大战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即使运气好找到了,身体也百分之百不能达到封印之地,所以只能用元神。至此,风水局必须破!”
“不是说村头的石狮子是您埋的吗?”我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疑惑的抓着脑袋。
嘭!
又是一个脑瓜崩。
我咬牙咧嘴的默不吭声,心想,老子忍,总有一天您得求我的,到时候小爷让您知道啥子是被好奇憋死的猫。
“曾经你老子把镇魂石挖了出来,埋在咱们家门口抵挡过你外婆,再埋回去不行吗?难道不是老子埋的?”父亲醉醺醺的哼了一声,起身拍了拍屁股说:“旁村的镇魂石早年就被挖了,老子三十年前就进过葫芦山谷。陶家两代大战赶尸匠和三十年前闹出的风波,威风犹在,不把镇魂石破干净,那群胆小的家伙没一个敢进去的。如今六十年已到,他们才有理由来破咱们村的镇魂石。对了,老子要准备对付你外婆,你的事情自己摆平,这都搞不定,出去别说是醉判官的儿子。”
父亲在踏出门口的瞬间,头顶的本命魂柱冲天而起,不过只是一闪而逝。
“嘶!”
小然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倒吸一口凉气,颤颤巍巍的说:“你甭以为凝聚本命魂柱很简单,地魂在地府,一般修道人都没办法。游荡到天际的天魂更是虚无缥缈,最难的是让三魂七魄合一。你是踩****进了九龙聚阴穴,聚了天魂,躲了阴差,不然甭想三魂七魄齐聚。”
“是啊!我踩****讨了姑奶奶您当媳妇……”我随口调侃着,内心却震撼的无以复加。
与普通山农没有任何区别的父亲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真羡慕你阿姆啊!”
走在去虎子哥家的途中,沉默好一会的小然,眼中带着无比的炙热感叹着。
“羡慕啥?”我愣愣的反问。
“三十年前道门醉判官,远渡南洋,横行无忌,最后消失无踪。不愧是醉判官,葫芦口的风水局虽然早破了,能把我祖上摆的镇魂石移动后再还回去,还能镇压整个村不被负面气息侵蚀,你说要多高的风水造诣?你十六年见过父亲表现出异常吗?一位凝聚本命魂柱,风水造诣深不可测,还打出了响亮名号的年轻人,呆在一个小村种地,由青壮年慢慢消磨成中老年……”
“嘶!”我这才意识到让一个有本事的人,二十多年平淡的如一日,是有多么难。我震惊的呆在原地,傻愣了好久,不爽的嘀咕。“老不死的,就知道吹牛逼。”
“如果我现在让你带着我和天香躲进九龙聚阴穴,你愿意吗?”小然痴痴的看着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又笑哈哈的说:“老娘还没踏遍神州大地,怎么可能陪你去坐牢?安啦,你愿意,本姑奶奶也不愿意。”
虎子哥院子里摆了两桌酒,坐的都是本房的人。二婶见我进门,皱了皱眉头,不咸不淡的说:“自个找位置坐。”
在来的路上我碰到过村里人,每个人头顶都有一戳小火苗烧着,可是咱家所有人都没有。父亲醉醺醺的喝着酒,我对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他当啥也没看见,依旧自顾的喝着吃着。
阿姆帮衬着厨师打杂,从厨房端菜出来,她把菜放在桌上,把我拉到一边嘘寒问暖了好一阵。
正当老子和母亲说话的时候,厨房的师傅喊着端菜,二婶坐在桌上催促着母亲。老子顿时火帽三丈,是你儿子带媳妇回来?还是老子带媳妇回来?
“阿姆,我肚子饿了,回家给我弄个蛋炒饭。”我说话的音量很高,家里人都明白我是啥意思。几个年纪比二叔大的堂伯们,纷纷开口轻微责怪二婶,让二婶先去端菜。
“老四,你虎子哥今个带媳妇回来,你一进门就阴阳怪气的,是啥子意思?”二婶说着脑门上也燃起了细小的火星,父亲看了一眼,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依旧自顾的喝酒吃菜。
小然站在一边皱着眉头,好像在回忆什么?
虎子哥早已经喝趴,睡觉去了。她媳妇陈琳和本房几个嫂子坐一桌,她想要开口,一旁的嫂子拉着她说了几句,她强忍着没出声。
几个嫂子能说啥?无外乎就是说我和虎子哥都喜欢跟二婶叫板,二婶也一直看我不顺眼,咱们抖嘴不用搭理。
“厨房要端菜了呢?您别呆着了。阿姆要给我做饭,您自个来吧!”我丢下一句话,拉着母亲刚走出门口。二婶大放厥词的说:“怎么招?你儿子娶了县城的媳妇,我儿子娶了市里的媳妇,你就不乐意了。”
二婶这话是对母亲说的,我刚停住脚步准备发火,母亲拉着我往家里拽,说:“你二婶就这样,甭跟她较真。”
“哎哎!别走啊……”二婶一反常态的追出来,拉着母亲说:“老大家的,今天家里人都在,咱们把话给说清楚了,别弄得好像我总是欺负嫂子您似的……”
以前二婶撒泼,大骂母亲,骂得难听,我那时只想抽她。她现在没有骂人,刻薄的语气却让老子想杀人。
“咱家那口子没用,家里都知道吧?”二婶点着二叔劈头盖脸的一顿大骂,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又看着母亲说:“老大人勤快,家里大事不用你操心,几个娃崽也都听话。咱家呢?大事全是我一个女人,娃崽心也野。,一个妈生的,为什么老二是孬种?我就要嫁给这个孬种?”
“你能生,我不能生,我就看你不舒服。你家孩子听话,我就不待见他们。我骂你,你为什么不还口?你越不还口,我越要骂!”二婶歇斯底里的吼着,她头顶原本淡淡的火星,烧成了火苗,最后越烧越大,涨大到了拳头大小。
“不好,这是五毒之火。淹没人心的五毒,贪、嗔、痴、慢、疑,你二婶内心被嫉妒填满,被红尘晦气点燃了嗔火。点燃五毒之火的人,会钻牛角尖,思想偏激更可能做出极端的事情,不仅伤己,还会伤人。”小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按照她说的平心静气,看到整个村子笼罩在七彩雾气之下。
七彩雾气就是父亲说的红尘晦气,由人们内心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的。普通人长呆在充塞着五毒的环境里,如果自身心性不够好,内心的负面情绪会受红尘晦气的影响逐步扩大,不平者感觉更不平,疑心者更疑……而五毒本身来自于人,能净化,但只要有人就不会绝根。
小然皱着鼻子,愤恨无比的大骂:“虽然人自身的嫉妒不达到一定程度,无法点燃嗔火。但红尘晦气终究起了引发作用……山村不比大城市,大城市物欲很流,红尘晦气一直都存在。刘云萱这个臭三八,真敢让红尘晦气笼罩淳朴的山村,她不怕没受过红尘洗礼的村里人集体心态失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