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记灯笼铺乃是百年老店,流传得一手扎灯笼的好绝技,云朵做这些手工活原是灵巧的,进店跟了师傅,没个两三日就上起手来,她干活又勤快又卖力,徐老板倒也喜欢。
这日,徐记接了一宗大单子,要做三四百个寿宴用的灯笼,因人手不足,老板就让新学徒也跟着扎些,如此加班加点赶了一两日,在东家寿宴那天才完全做好,徐老板雇了几个小厮送过去,云朵这才得闲。
今日是军营里开放探亲的日子,云朵一大早就买好了菜放到赵家,和赵铁匠说好,等她下工回来,便来给赵大叔和春来哥做一顿好吃的。
云朵撤了围裙刚准备走,却听那边师傅直呼“坏了!”,她跑过去一看,见门后躺着只描金寿字样的大灯笼,便知是送货时遗漏的,此时店里只剩了她和师傅两个人,云朵看看天色,还不算晚,便自告奋勇地提起那支大灯笼。
“师傅,东家住哪里?我跑着送过去,现在天还没黑,来得及的。”
师傅点头,十分感激。
“好吧!那你可要仔细些,这可是秦老将军过寿定的货,咱们得罪不起!将军府好认的,就在东大街上,你一路过去,看见长长一排深宅大院,里头花木葱郁的便是了。”
云朵一惊,她只知道是大户人家办寿宴,没想到竟是秦百越过寿,晏初作为门生,必定会去,万一……
师傅见她犹豫,便前来接手。
“云朵儿?可是你有别的事?对啊!看我这记性,听说你未婚夫今日回家探亲,你必然是要早些回去了,要不还是我去吧!”
师傅年纪大了,腿脚又不灵便,云朵哪里忍心。
“不打紧,您歇着吧!我很快的!”
云朵一路小跑来至东大街,见一处高门大户挂着两个徐记的灯笼,门前停满了轿马,就知道是秦老将军府上了。她先是躲在街边的牌坊后面偷看了一阵,确定在那些客人里头没有晏初,这才走上去,向门口管家打扮的人说明来意。
管家此时正忙着接待客人,哪有时间搭理她,只向门内一指。
“我记得西院门头上正缺了一个灯笼,你自己送过去吧!”
云朵生怕进去遇见晏初,想将灯笼交与秦府家丁,可见他们都忙着抬礼物收桌椅,又犹豫了,正不知怎么办好,却听身后管家哎呀一声。
“晏将军!您来了可太好了!我们老将军昨个儿还说您最近在几个大营里忙着巡训,只怕抽不开身哩!”
一个清越的声音道。
“恩师大寿,固然再忙,也该到场才是。”
云朵一下慌张起来,当下来不及多想便跑进院子里去,她躲在人群里拿灯笼遮着脸,却忍不住探出半个头偷看。
只见晏初今日一身刻丝云纹青白绸袍子,袖口紧束,同色青绣抹额上点着美玉,容貌隽美,温柔含笑,一举一动潇洒自如,在同来贺寿的客人里,如明月般夺目。
云朵竟看得痴了,不由自惭形秽,越发觉得之前自己完全是亵渎了他,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晏初是有大报复的人,恢复真身以后便勉力弥补云朵的碌碌无为,除了暗中替谢蕴慈铺路,朝堂上也周旋得天衣无缝,没几天就重拾炎景帝对他欣赏。许多同僚见晏初来了,都围上来寒暄,晏初忙于应酬,倒真没注意到云朵。
云朵痴痴看了一阵,才发现天色欲黑,再不回去只怕春来哥等得急了,于是依依不舍地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