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念问得有些小心，有些激动，十年的教诲让她能有今日的成就，可这几年再没梦见过恩师，不知道师父是不是遇到了难关。大师双掌合十，静默了片刻，平静地回道
“地藏王菩萨。”
这个答案连忘川都忍不住惊讶了，雪儿竟然师从地藏王菩萨！难怪她的灵力悟性都如此之高。雪念则完全呆住了，她一直觉得和地藏菩萨有佛缘，菩萨救她于危难，还赠与她地藏玉令傍身，而她建立小佛堂，供奉的也是地藏菩萨，没想到六岁时问她是否愿意随他修习佛法道义的是菩萨！想起泰山王说菩萨在历劫，忍不住焦急地问道
“师父...菩萨为何要历劫？”
皓月大师摇头
“这是地府、天神以及菩萨自己的决定，不是我能过问的。三十年前，那场浩劫引得菩萨落泪凡尘，用无上的佛法慈悲净化了人间，这才有了三十年的太平，只是菩萨自身元气大伤，无法再渡化地府的恶灵，我曾替菩萨代理过一些时日。”
原来太上皇请来的佛光是地藏菩萨发出的，菩萨慈悲大义，心系众生，纵然是神级，那场渡化肯定极大地损伤了元神，能得地藏王菩萨亲自教诲，雪念心中是无比的尊敬和感动。
“大师的手记只说三十年前发生丧尸祸乱，最后被十二个高人镇压，具体发生了什么？”
大师叹息一声，那场灾难太过惨烈，用人间炼狱都不足以形容。
“你是卓家的后人，一定听过卓不凡吧？”
雪念点头，这人是卓家的祖先之一，却也是祸害的源头。卓家原本人丁兴旺，卓不凡一辈兄弟七人，而且个个都头脑聪明，本有大好前程。可惜卓不凡在外游历时，迷上歪门邪道，信奉邪教，残害百姓，乡里人都骂卓家两老，养了个魔鬼儿子，两老不堪辱骂，双双自尽。他的兄长见弟弟逼死双亲，都一同前往邪教，讨伐他，结果被邪教的人斩杀当场。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终于退出邪教，隐退出世，可惜他罪孽太深，卓家的人丁再也兴旺不起来，一直都是单传，就算有多出生的孩子，也肯定会夭折，这就是对他当年犯下大罪的惩罚。从他的儿子起，卓家就都是阴阳身，后辈以此为戒，背负起扶正阴阳的使命，以赎卓不凡的罪过。
“卓不凡原本绝顶聪明，可惜他的才华都用在了歪路上，由他开创了两大邪灵军团，一个是高阶智尸，一个就是阴阳士，他的本意倒不是要灭世，纯粹就是喜欢研究这种邪恶的东西。那时相术界人心惶惶，都防备着他的灵异军团。终于有一天，他意外触动了地藏菩萨唯一封印的邪兽奎灵，奎灵肆虐人间，生灵涂炭，很多人家园被毁，亲眷惨死，卓不凡即将临盆的妻子也被奎灵杀害，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罪孽。他用尽所能，斩杀了奎灵，尔后就销声匿迹了。
即使是他斩杀了奎灵，正邪两道依旧在搜寻他的下落，正道怕他魔性未泯，邪道想要他的精魂，不过都没有找到他。千年消逝，直到三十年前，问天灭世，我与他交手才发现他身上灌注了卓不凡的精魂。原来当年卓不凡的妻子身死后，尸身不知去向，一个卫姓人发现并替她安葬，据说他的孩子在棺木中出生，天生无魂。她的妻子寻来卓不凡的六位哥哥，请他们重续孩子的魂魄，卓不凡赶到时，她当着卓不凡立下誓言，卓家后辈皆以驱魔降妖为己任，世代不变。卓不凡自知罪孽深重，又无法销毁自己的精魂，害怕被有心人利用，残害自己的后辈，在救下卫姓族人后，将他的精魂封印在了卫家祠堂。”
竟然是这样！她一直知道卓家祖训坚守正义，驱魔降妖，以卓不凡为反例，倒不知中间的事情竟这般曲折，卫家人世代供奉的七公，原来是卓家七子卓不凡！如此说来三十年前那场灾难间接地也有卓家的责任。
“大师，卫家村旧人和问天的挚友都告诉我们他并非残暴之人，当年他为何灭世？”
雪念在桌下抓住忘川的手，自己的生父主导了一场灾难，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大师看了忘川一眼，又是一声叹息
“小川，你知道问天就是你父亲了吧？”
忘川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悸动，看着大师，并没有答话。这时，殿门被打开，一身白色道袍的长者走了进来，雪念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赶紧跟着忘川起身
“祖父。”
“长老！”
来人正是慕儒鸿，皓月大师也站起身来
“你来了。”
慕儒鸿点点头，外面传来兵刃相向的声音，恐怕是有邪灵登山了，刚想要出去看看，被长老叫住了
“小雪莫慌，现身的只有一些小兵，有长老们在，出不了大事。”
既然长老已有安排，雪念知道他们肯定有所部署，也就顺着忘川一起在长老和大师对面坐下。
“小川，我一直不许你问起你爹是谁，不许你探查那场旧事，你会不会怪祖父？”
长老的脸看着有些严肃，可他眼底闪烁的都是心疼和慈爱，忘川看着祖父摇了摇头
“不会。”
他真的不怪，祖父虽然对他严厉，心里却是极疼他的。
“其实你的父亲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可是他用情太深，深到他的世界只有你娘一人。”
没想到长老开始说的竟是这样一句话，雪念惊讶地看着长老，忘川的眼睛里也闪过奇特的光芒。
“你娘喜好相术之道，及竿后下山历练，在无极山遇到了你爹。两人兴趣相投，情根深种，一起游历了一年，后来你爹上山提亲，我着人调查过，虽说没有家世，可他秉性纯良，天资聪颖，我也十分喜欢，就将你娘嫁给了他。哪知他们婚后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你娘被人掳走的消息，我多方打探，才知她被卫姓女劫走，并对她下了噬魂咒。”
长老的脸上现出一抹悲痛，雪念自知噬魂咒的厉害，那是施咒者出卖自己的灵魂，借住恶魔的黑灵才能完成的咒语，这不过是同归于尽的办法，施咒者也永世被恶魔控制，自我泯灭。
“问天向我下跪请罪，只说一定会救回心儿。后来百泽的四皇子送回了心儿和一封信，问天竟然打开了卓不凡的封印，借他的精魂在恶魔手中夺下了心儿，并用自身的元神替心儿过血破咒，可是如此一来，噬魂咒就过到了他的身上，而他的元神都耗在了心儿身上，以他当时的情况，根本控制不了魂咒，只会落得被恶魔控制的下场，他也自知会被反噬，央求我若封印不了精魂，就请十二佛陀将他连带精魂一起打入死海。”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过程！问天的能力超越了以往所有的前辈，说是相术界之最也不为过，事情发生后，以问天的能力，若能利用噬魂咒将施咒者毁灭，被它控制的恶灵也会一并消亡，就不会发生后来的灭世。可如此一来，被毁去的还有慕心，他最心爱的人。他选择了保全慕心，将所有的罪孽自己承担。
忘川直直地看着雪念，若有一天，她的雪儿陷入这样的困境，他只怕会和父亲做出同样的决定。
“父亲--没有错！”
忘川一字一句，长老看着这张与问天神似的脸，父子都是一样的秉性，他与卓家后人相恋，何尝不是一道艰难的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