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倒也奇怪,开始长得很慢,我还以为没个三五年是开不了花的,没想到一夜就开了花,再一夜,这果都结出来了。”
祁母走到雪念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青涩的霰血花,嘱咐雪念不要用手碰,雪念缩回手放在背后,点点头
“是伯母照料的好,这花有静心凝神的作用,伯母平时可以多在这院子里晒晒太阳。”
祁母点点头,随后又有些惋惜地摇摇头
“这花就像有灵性一样,太过坚韧,也很决绝。看它的生长周期,恐怕很快就会果熟花枯,只看这果能不能再长出新芽来!”
雪念诧异,竟还有这样的植物!她为那个传说将这株花不辞劳远地从天涯村带回来,回来的时候叶落茎枯,以为是活不了了,却没想到伯母将它救活了。如今开花结果,却也到了母体的死期...
祁母整理着旁边一株含苞待放的芍药,雪念有些流连地伸手虚托着它下垂的果实,一股奇特的气流自手指间流转进眼前的果实里,还没细细体味,青涩的果实一点点变红,最终红成了血色的样子。手上的戒子牵引着她的手触到果实,戒子上的宝石仿佛活转了一般流动着,戒面触及果实,果实竟突然消失在面前,它的茎叶迅速枯萎。
雪念吓了一跳,伸手抚弄戒面,戒面又恢复了宝石的光泽,纹丝不动,仿佛刚刚出现的只是幻觉!
“咦!这花怎么枯萎了?”
祁母转身来看到枯萎的盆栽,俯身下去查看,雪念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她现在也是懵的。只得尴尬地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看看这果子,它就突然这样了。”
祁母怕她自责,起身安慰道
“没关系,我明日挖开看看根还能不能活,若救不活也是它的造化,你别放在心上。对了,今天开了第一盆羽衣,羽衣的花香对睡眠好,一会儿我让天儿给你送过去。要吃好睡好!你看你,再瘦点就被风吹跑了!”
雪念心中微暖,祁母总惦念着她的起居,她很喜欢伯母的唠叨,这种来自母亲的唠叨!
“我知道的,您放心,天色不早了,您赶紧去歇着,明日再来看您。”
祁母点点头,又拉着她细细地嘱咐了很久。祁云天洗净了手过来,祁母又交代他一会儿把羽衣给小雪送去,祁云天笑着答应,看着初蕊扶了老太太进去,祁云天捧了盛开的羽衣送雪念回去。
“祁哥,不用麻烦你送,反正隔的不远,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雪念伸手想要接过花盆,祁云天拍开她的手
“还跟祁哥这么见外!这大晚上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真的不用,祁哥,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雪念花盆也没接,朝他挥挥手,转身就走。祁云天感觉小雪有心事,她没有亲人,他和浅绿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可她太过坚强,从来不把自己的事说与人听。
“小雪,明日弟兄们就能接了卫伯和卫大娘回来,你可有空过来?”
雪念回头,眼里是讶异、期待、又有些复杂,随即恢复平静地点点头
“我明天过来,早些休息,祁哥。”
祁云天将她眼底的情绪看得真切,这丫头一开始就在寻找什么,一旦是和这个有关的事情,总能勾起她复杂的情绪,不知她真正背负的是什么样的事情?看着她略显孤寂的背影,祁云天心中黯淡,却更坚定了护着她的决心,只要她需要,他会无条件地去为她做到!
回到醉卧红尘,雪念没有回卧房,而是拎了一壶酒,上了房顶。半月高挂,余晖清冷地洒在大地上,远远看去倒像极了山顶的一地白雪。今日是爷爷的祭日,原该去爷爷坟前为他上一柱香,那日去到山下,被皇家侍卫拦了下来才知道那座山是皇家山脉,日前被赠与了慕王殿下。慕王为人低调,打探不到更多关于他的信息,兜兜转转几日,想到祁哥信中所言,只得回了边城。
“爷爷,孙女不孝,暂时只能对着月亮为您斟酒。”
雪念将手中的酒壶洒在屋檐上,酒香弥漫,迷醉了雪念的双眼。已经一年了,关于那个印记竟然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非要异世的阴阳人替他们渡这个劫,却又被镇压得如此彻底,彻底到只言片语都不曾泄露出来。或者是她来错了地方?那个印记不是出自这个时代?雪念心中郁结难解,鲜少浮躁的她此刻竟只想就着这酒香好好醉一场,咕咚一大口白酒下肚,雪念双眼迷蒙,明日或者会有消息吧...
无论山下什么时节,这座山上永远白雪覆地,月华印在白雪上,真正的银装素裹。两颗苍劲的楠木间,一堆坟冢前燃着三柱清香,一个盆钵里烧尽了满满一堆黄纸,星星点点的红光示意着烧纸的人才刚刚离去。一道紫色的背影被侍从扶着离去,侍从心中忧虑,他的身体渐渐不好了,得想法让她快些进京才行!
日上三竿,雪念醒来,头疼地支起身体,昨日在屋顶喝光了一壶醉红尘,肯定是浅绿将她弄下来的,这丫头懂武功,她却从来不问,无论怎样,浅绿都是真心在对她好,这就够了。用手揉着太阳穴,起身就着旁边的盥洗盆洗漱了下,浅绿端了碗嫩黄的茶汤进来
“头疼了吧!你哪不能好好喝酒,非得跑屋顶去喝!也不怕摔着!下次可不能了,不然我要找祁爷吿你的状了!”
听着这关切的唠叨,雪念心中充满暖意,顺着讨饶
“好丫头,可不能告诉你祁爷,不然今天我的耳朵就没法清静了!”
浅绿将手中的瓷碗递给她
“知道就好!快把醒酒汤喝了,缓缓神,一会儿吃点东西,祁爷派人来接了。”
雪念眼神微闪,想必是卫伯和大娘到了,祁哥说见到了那个印记,但不确定,所以只好留下了人,等她回来看看,会是吗?
看着祁府的大门,雪念心中有些莫名的怯意,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祁云天早已在门前等候,见她只是盯着大门看,迟迟不肯迈步上来,遂走下台阶,关切地看着她
“怎么不上去?走吧,卫伯他们在会客厅等着呢!”
雪念回过神,感激地朝祁云天笑笑
“谢谢你,祁哥!”
手不自禁地捉了祁云天的衣袖,心潮难平下,只有抓着点什么,心才能稍稍安静一些。明明还什么都没听到,她竟如此紧张了,怕希望,也怕失望。祁云天看着捉着他衣袖的小手,心中的涟漪扩散开来,他对小雪的心思心知肚明,却只敢遮着掩着,怕吓跑了她,虽然不知何事让冷静的她如此紧张,但她肯在他面前露出情绪,紧张会拉他做依靠,证明他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想到这,祁云天心中十分欢喜,带着小雪一路来到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一位衣衫破旧的老人家正在给一位老婆婆喂饭,老人家动作温柔,不时拿起娟帕给婆婆擦擦嘴角。老婆婆似乎眼睛不好,目光毫无交集地看着前方,但她脸上的幸福感由心底而生,整个人反而有种岁月留下的美好。雪念静静地站在门前,没想到第一眼会看到这样和谐的画面,老来为伴,岁月静好,心情也不自觉和缓下来,放下了抓着衣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