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简的王国里长满了粉色蔷薇,每年春天,它们在杂乱的枯藤里悄悄冒出新芽,从这时候起,王国一天变一个样子,直到花季,国中的新人在奢靡的粉色海洋里步入婚姻的殿堂,南简会站在最高的山头祈福,她的女侍卫左一常说这粉色的花朵是南简的婚纱,总有一天,她要穿着由蔷薇花瓣做成的嫁衣嫁给邻国的王子。
起风沙了,左一还在外面醉生梦死,姑娘家爱喝酒是惹人耻笑的,但是酒精会加速时间,这漫长的人生能打发一点是一点,沙子越来越多,左一找了块丝巾包住头在土色的迷雾里找自己住的楼,最多能看到的也就五米,她又分不清方向,再加上醉醺醺的一会儿就迷路了,抱着路灯睡了一觉风沙小了许多。
公主南简住在七十七楼,左一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高楼看不到自己的窗户,作为一个优秀的侍卫,左一一直都是走楼梯,今天实在腰酸背痛还是坐电梯吧,一阵晕眩电梯门打开,一屋子的皇家贵族围着公主,巫师正牵着她的手嘴里念念有词。左一知道又有大事要发生,刚刚的风沙肯定是征兆。
“是沙尘暴吗”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问。
“不,应该不是”
“巫师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说什么应该了”
“我什么也感受不到,这说明要么是我们多虑了,要么就是征兆还在进行”
“征兆也不关公主的事,放开她老男人”左一抽出墙上的剑砍向巫师,巫师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躲开了。
“公主婚期将近,这征兆肯定和婚礼脱不了干系”
“不管天灾人祸,有我在,公主就不会有事,好了,你们走吧,难道还等着我做饭给你们吗”
“左一,好样的,一群老古董烦死了”
“我刚去喝酒的地方菜可好吃了,我带你去尝尝,还有那个服务员又白又嫩”
“我马上就要嫁人了”
“嫁人,嫁人又不耽误看帅哥,走走走”
“你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的,我去补补妆”
“快快快”
路上袖珍龙卷风一股股的从地面蹿起,一人高,胳膊粗细,手一碰就散架了,左一觉得很好玩,结果弄得满手尘土,黑色的衣服也灰扑扑的,跳进河里被清澈的湖水洗净衣衫,岸边的白蝴蝶和布谷鸟逃难似的飞离地面。
“南简,会不会是地震,上次我看到这么多蝴蝶飞的时候就是地震”
“我不知道”
“不知道算了,走吧,别让美人儿等急了”
“等?”
“对呀,说好去找他的”
“那他等你我不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你不是都要嫁人了,跟我去吧”
“不去,拜拜”
“拜拜就拜拜”
次月举行婚礼,王子是个绅士,也很英俊,左一在婚礼上邂逅了一位王子的亲戚,他很高,左一只能到他胸前,他穿着深灰色的短袖,左一佯装要与他拍照对人家上下其手,但是别人拍的都不好看,自己胳膊又不够长。
“重拍重拍”
“左一你等会我去拿单反”南简提着婚纱四处乱翻,可是东西太多一下子找不到,左一只好放开环着美男腰际的双手,自己去找,单反倒是找到了,但是美男不见了,有人说他去买东西了,左一慌慌张张的朝小卖部走去,马路上静悄悄的都去参加王子和公主的婚礼了,左一看见远远的路边站了一个人,她跑了几步,发现又多了几个人,美男不在他们里面,那几个人手里握着匕首朝左一极速而来,左一下意识的开始逃跑,柏油路边是条小溪流,傍晚的霞光从溪流里反射出来,刺的左一看不清路边的景物,她来的方向几个侍卫带着穿着婚纱的公主仓皇的逃窜,一架直升机停在草坪,她们进去逃回来自己的国家。
皇室的大楼摇摇欲坠,几颗炸弹落在飘着小雪的居民区,地上变得泥泞污浊,有人倒下再也不会站起来了,巫师喊着“战争,是战争”,蔷薇的枯藤被炸的粉碎,明年它不会再开花了,王子亲率敌军踏平了南简的王国,手刃了皇亲贵族,他很可笑,因为他把公主一行人逼到圣山脚下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束蔷薇,他跪在圣山融化的冰水里请求南简不要离开他。
“江山和美人只能选择一个”
“美人也是江山的一部分”
“美人的尸体也是”
“南简,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带回去的要么是死去的我,要么是亡你江山的南简公主”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除非从冰冷的河水里逆流而上,圣山会保佑你的,可是每年冰化的时候下游总会捞出很多寻求它庇护的信徒,唯一没被寒冷打败的是我的祖父,只有他,其实他也没有得到圣山的眷顾,他只是找到了进入圣山内部的山洞,就在长着兰花的峭壁上,南简,我等你回来,祝你好运”
南简找到了山洞,这里宛若另一个世界,外面冰天雪地,这里温暖如春,不足的是这里有着不友好的一个村庄,他们怕世人发现这世外桃源来掠夺他们的土地,所以每一个外面进来的人都被囚禁或者杀害了,南简和随从不知道这些,冲撞了村民,被关进了地牢,好在有地方过冬还不愁吃喝,由于南简上等人的身份,她和左一能在村子里享有一些别的囚徒没有的特权,就是可以给村民打杂,南简还好,上过厨艺课,用美食笼络人心,而左一只能劈柴挑水,农忙还要下地。
所有的忍气吞声都是为了得到村民的信任更好的活下去,但是每次南简请求放了她时还是没有人同意,并且他们会杀害一个随从,到最后只剩下了左一一个侍卫,左一被村民的残暴激怒,偷了竹子做了一个小竹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和南简离开,她们拖着竹筏从山洞出来,单薄的衣衫让她们体会到了要死的滋味。
“南简……给这里起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它圣山里的村子吧”左一缩成一团,随便想个话题暂时不考虑寒冷
“为……为什”
“未石,未石……就未石吧”
顺流而下,外面正好是夏天,可是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南简想报仇,也就想想,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实力,能利用的就只剩下王子的爱情,但是五年过去了,他的心在哪里她也不好说,左一呢,心心念念着最后见的那个美男,他应该是王子派来勾引左一的妖孽,所以左一一定要得到他,两个人一商量,决定潜入王子的身边,南简去试探他,左一去找美男。
眼看就要到举行婚礼的地方,未石村的几个村民持枪追上来了,南简和左一分开跑,南简走路上,左一走河边,曾经缠绕着蔷薇藤的河堤变成了爬山虎的天地,河边大大小小的坟堆大多没有墓碑,少有的几个左一都好奇的看了看,印象最深的是个叫“寒冰”的,他是五年前死的,他的坟墓在最靠近河水的地方,碑前有一汪清水,一只深灰色的小鱼快活的游来游去,这种颜色让左一想起了那个男人,面容早就模糊了,只有那件深灰色短袖和他怀抱的温度一直萦绕在左一的世界里,左一是个女侍卫,都是男人依偎在她怀里,她也享受着保护别人的滋味,但是女人就是女人,总要躺进男人怀里的,只有被疼爱,被呵护,她才能真切的体会到自己是个女人,她才能温柔似水,才能千娇百媚。
左一找到台阶要去路上决一死战,南简说敌人还远,再跑一会儿,上来也费时间,左一踩在石头上根本也跑不快,她听见枪声就在耳边,南简笑着跑,左一也笑着跑,眼睛的余光扫到河边也有一个持枪的村民,左一加快了速度,一个转弯,她躲进一个下水道的出口里,破旧的木板遮不住洞口,她只能往里缩,村民往里面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左一,左一吓得浑身没有力气,她想去看看南简怎么样了,但是腿哆嗦的不听使唤,她不知道自己在阴暗里呆了多久,南简拿开木板的时候她已经怕光怕的像得了狂犬病。
王子救了南简,他没有移情别恋,王后的位子一直是空的,南简回来,朝臣劝他流放她或者赐死她,他却选择第二天就让她垂帘听政,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明白伤害一旦存在,就永远无法消除,这五年这江山他要够了,天下是他的,可是天下百姓不是他,谁会在乎他的痛苦呢,所以当她回来他就知道他要成为一个昏君了。
南简这么多年深爱着王子,其实她并没有介意自己亲友的死活,他们都是一群在肮脏的权利里的赌徒,他们又不关心南简的快乐,他们要的只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若是他们没死,而是被王子视为亲友,他们还会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继续夜夜笙歌,南简介意的是自己的尊严,不止是作为一个公主,更是作为一个女人,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它超越爱情在南简的血液里沸腾。
三年后两岁新王继位,老国王被送往未石村,左一亲手封闭了洞口,不识相的旧臣被冰封在圣山,灵魂不上天堂,不入地狱,蔷薇王国又开满了蔷薇花,夏季新人在粉色的花海里步入婚姻的殿堂,南简不当公主了,她成了一位婚礼主持人,偏爱暗黑风格,不过好像不太受欢迎,左一也不再是侍卫,因为她迷上了绣花,侍卫长以她不务正业为由,把她赶出了皇宫。
“南简,你还想见他吗”
“偶尔也想”
“那你去呀”
“不”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你一副看起来不值得信任的样子”
“再见,去了问问我的美男叫什么”
“我知道他叫什么呀!”
“你胡说,这么多年你都没说过”
“我怕我提起他的名字你伤心,我还纳闷,你竟然从来不说他的名字,原来是不知道,哈哈,你丢不丢人,他叫‘寒冰’,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植物大战僵尸里有个‘寒冰射手’,你看他多勇敢,连僵尸都敢打”
“寒冰,你没记错吧,寒冰他早就死了,真是的,难道我要孤独终老,唉,那个赶我出来的侍卫长挺帅的,让你儿子赐给我”
“你说让赐就赐呀,我儿子是国王,国王是不会听妇道人家的话的”
“婚礼主题是‘黑童话’”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