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护送我来到太上老君的府邸,一路上一直是二郎神君抱着我,广陵仙君在前面腾云引路。
我的身体贴得离二郎神君很近,近的甚至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可是我一直知道二郎神君是个正人君子,他此刻只不过要救人而已,对我绝不可能有半点儿女私情,所以,即使一直身处在他的怀中,我的心里依旧一片坦荡,没有半点的别扭不安。反倒是广陵仙君,他此刻一直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带路,我多么希望他可以回过头来,哪怕是充满关切地看我一眼也好,可是,他都没有。
我这么想着,心里就开始难过起来,连二郎神君这样一个旁人都能为我的伤势紧张不安,而广陵仙君他,他曾经还那样温柔地鼓励过我,可是为何如今,我的生死,他依旧可以显得如此的坦然自若、漠不关心呢?
他真的,一点儿也记不起我了吗?
想着想着,我就倏忽睁开了那对沉睡已久的眼睛。二郎神君看见我从昏睡中醒来,欣喜地喊了句:“仙子、你醒了?”
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目光依旧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广陵仙君。而他,依旧没有注意我。
“仙子,你再忍忍,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到了老君那里,杨戬立马就为仙子去讨那还魂丹。”
我对二郎神君展开一个微笑来:“神君的大恩大德,琯琯,没齿难忘!”
二郎神君对我点点头,应道:“好。”
——
太上老君的府前只有一名洒扫的小童子,看见我们,小仙童直接将手臂一伸,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诶(ei),你们要找谁?”
二郎神君一杆长枪往童子跟前一竖,大声道:“当然是要见你们的师父!”
仙童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师……师父,仙游去了。”
杨戬的眼里射出魄人的寒光,仿佛要把那个仙童的一举一动全都笼罩在他的目光之下,“仙游?你师父去哪里仙游了?”
“这……”小仙童的眼睛滴溜儿往长枪上一扫,吞了口唾沫地答道:“这小仙也不知道啊。”说着便捡起扫帚,慌忙关门。
“嗯?”只见二郎神君的长枪说时迟、那时快递架在了小仙童的脖子上,“有本事再说一遍?”
小仙童哆哆嗦嗦地吓出一把尿来:“这……小仙……小仙真的不知道啊。”小仙童偷瞟了一眼二郎神君无比严肃的脸,又极其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来:“不过……”
二郎神君眼疾手快地擒住那个童子道:“不过,什么?”
小仙童的眼睛左瞟瞟、右瞟瞟,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后,才十分小声地说道:“不过,师父说,是有例外的。师父闭关不想见任何人,可他又说了,若是有一位相貌不凡的仙子前来求药,那么就随我来。”
“你刚才不是说你师父仙游去了吗?怎么又变成闭关了呢?”杨戬拿长枪抵着仙童的脖子说道。
“神君……神君别怪我啊,这都是师父的意思。这些话都是师父让我说的!”仙童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惹人发笑。
“神君,你就别为难他了,我相信以他一个小仙童是绝对不敢欺骗神君你的。”
看到我气若游丝地替那个童子求情,二郎神君便也作罢。
“你刚才说相貌不凡的仙子?那你瞧瞧,这位仙子是不是相貌不凡呢?”
小仙童的目光仔细地在我脸上逡巡了一遍,一会儿后答道:“确是这位仙子。你们请随我来吧。”
从刚才到现在,广陵仙君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这让我失望至极,心里的某个地方又不知不觉地钝痛起来。
不过,我也真没想到,我琯琯,一个痘斑小仙,脸上的痘痘好了以后,也会有被人说是相貌不凡的一天!
小仙童在前方引路,一路上二郎神君和广陵仙君七弯八拐地绕过一个个炼丹炉、制药鼎,和一个个装满瓶瓶罐罐的木架,来到了内室。
二郎神君一路上抱着我,他的怀抱宽大而又温暖,一路上他走得很稳,我没有感到丝毫的不舒服或是不安。
期间,广陵仙君回过头看了我一两次,可那时,我高烧不退,实在是太难受了,也无力去想,他的这两次回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内室是太上老君的书房。比起外面那些四处散落的瓶瓶罐罐来,还算是整洁而温馨。
小仙童从太上老君书房枕头底下一本厚厚的《制药大典》里翻出了一个有着太极八卦刺绣图案的布袋递给我们。二郎神君伸手去接,布袋子却到了广陵仙君的手上。
小仙童道:“这是师父给你们留的一个锦囊。你们要的东西就在这儿锦囊里——记住,这锦囊只有出了我们的府邸,腾云驾雾十柱香的功夫以后,才能打开。早一秒或者晚一秒,药效都会不灵。”
“十柱香?太上老君这不是让我死吗!”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早已泪奔。
“这真是你师父说的?”二郎神君又一次揪住了仙童的领子,长枪握在手里已经蠢蠢欲动。
“确是小仙的师父说的,小仙又怎敢欺骗二郎神君!”
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就觉得这小仙童看似恭敬的声音硬是隐藏了一丝戏谑呢!
二郎神君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广陵仙君给拦下了:“好了,杨戬,就照他说得办吧。出去以后,我照看这位仙子,你来燃香!”
二郎神君的目光中刚有一丝错愕,我就被广陵仙君温暖的手掌接了过去。
我刚有一丝窃喜,可又一想到广陵仙君方才说的“这位仙子”,冷漠而又疏离,心里燃烧的那点点火焰瞬间又熄灭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广陵仙君抱着我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格外的踏实,他的怀抱格外的暖,我能听见他坚定而有力的心跳声,在他的怀里我觉得无比的安心和温暖,完全不同于我被二郎神君抱着时的那份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