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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从警局回来之后,周子瑞一直担心会出事。可是,一连几天平安无事,这才让他稍稍放了心。何芳也知道了这事,是她亲自去警局接的丈夫。回来之后,何芳一直跟周子瑞“上课”,让他以后遇见这事不要逞能,毕竟家里还有孩子和她。

何芳一直觉得自己的丈夫像个小孩,易冲动,做事有些不管不顾。可是,当初也真是因为他的真性情,自己才喜欢上他的。这几天,何芳也一直担心着丈夫,害怕那些外国人会报复周子瑞。反倒是周子瑞劝她不要担心,毕竟警局已经备案,对方想来也不能如此胆大妄为。

今天,一大早,周子瑞带着何芳去了荣威医院,这是本市最好的医院,特别是儿科。自己闺女出疹子一直未见好,做父母的十分担心。宝宝白嫩的肌肤,留下了吓人的红色印记,看着就让人不放心。而且,已经好几个月不见好。

一身运动装,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周子瑞看上去很精神。双肩包看上去有些沉,因为里面除了宝宝的用品之外,周子瑞还将枪、弹小心的放在了夹层。一般来说,日常生活中,周子瑞是不会带枪的,可是最近,他总觉得心神不宁,所以这次他决定冒一次险。

医院永远是人群的聚集地,从挂号处开始,就一直是长长的人龙。周子瑞心疼妻子、孩子,自己排着队,让母女二人在一旁椅子上休息。看着丈夫,在人群里,挤进挤出何芳心底里淡淡的开心着,连日来的担心与不快,慢慢的消融了。看着丈夫拿到挂号单走回来,她赶忙起身,将手里的湿纸巾递了上去,“快,擦擦,看你一头汗。”她知道,丈夫怕热,天一热就容易焦躁,特别是人多的时候。

周子瑞幸福的擦着脸庞上的汗,笑着说:“今天还好,前面只有十几个人。快走,医院里病菌多,宝宝待久了不好。赶紧看完,我们快点回去。”说着从何芳手里接过孩子,领头走向了楼梯间。

何芳跟着丈夫上楼,儿科在四楼,丈夫不喜人多,走楼梯是一定的。

…………

齐庆勇郁闷的坐在五楼一间病房外边的凳子上,五楼全是手术室,只有两间病房,是留给需要二次手术的重症患者的。齐庆勇却知道,自己看着的这个病房里住着的可不是什么重危病患,只是一个枪伤渐愈的重犯。病房里那个罪犯的一切信息,齐庆勇一概不知,作为市特警大队反恐支队副队长,他也十分不解:为什么会把自己派到这个地方,负责这么一个陌生的监护任务。

这个西北大汉刚刚调到这个城市才两个月不到,一切还在熟悉中。比如这家医院,他就不是很熟悉,这两天出出进进,好几次都走了不同的道路来到病房。这让他有些恼火,自己明明就是个外地人,却被派到一个复杂、陌生的环境,还担负起这么重要的任务。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己可真是百口莫辩。

想到这里,齐庆勇习惯性的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了香烟,可是刚把烟放到嘴里,一抬头,对面墙上正贴着严禁吸烟的标志。他狠狠地将香烟捏碎,丢到一旁的垃圾桶。对面坐着的队员,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他。齐庆勇随手接过水,拧开盖子,大口的喝着。真是十分憋屈,里面的这个犯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可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徒,本来腿上的枪伤原也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修养;可是这个家伙在手术后的第四天就偷偷的吞了针头,摆明不想活了。如果,不是齐庆勇机警,这个重要的犯人,恐怕这会儿早在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齐庆勇不知道,这人的底细,他也压根不想知道。不过,凭经验,他清楚的明白这个人身上一定有着重大线索,肯定是某一重大案件的关键性的突破口。否则,也不会让他这个神枪手贴身监护。更何况,除了自己手下五名队员外,缉毒大队和刑警队还各派了一名警员。如此严密的监护措施,里面的罪犯再也没有机会害掉自己的性命。

这原本就不是齐庆勇擅长的工作,他习惯与凶徒正面交锋,甚至激烈交火,这对他而言才算是本职。可是,如今却被派来“照顾”一名病患,这可让他十分烦闷。不过,好在医生说了再有两天,这个犯人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只要将犯人移交到监狱,齐庆勇就可以解放了。想到这里,他又灌了一大口水。

他站起身,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病房里面:刑警队的年轻人,纪锋正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死盯着躺在床上的犯人。那个犯人赫然就是老赵抓住的江自成,此刻他正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不能侧身,因为双手都被拷在了病床上。自从上次自戕失败之后,江自成的“待遇”就提高了不少,24小时都有警察贴身看护。不过,在他心里,江自成知道,他自杀的消息一定会传到外边的,那么,那些人也就会知道自己是宁死都不会开口供述的。对于这帮人的手段,他有着深刻的印象。只要自己不开口,那么父母和徐柳就一定不会有事的。自己无论如何是难逃法律的制裁的,没有必要再将自己深爱的人拖入深渊。既然没死成,那他就只有顽抗到底了。江自成早已在心中有了计较。

纪锋才入警队不到一年,能够参与如此重大的案件的侦破工作,他觉得很是激动与新奇。也因此干劲十足,队长让他监视罪犯,他就一刻也不敢怠慢,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面前的犯人。纪锋知道,这次的毒品案件已经惊动了省厅,现在的突破口就在自己监护的这名犯人身上。孙正业局长为了这名犯人,甚至设计了烟雾弹:将犯人偷偷的从武警医院转到荣威,现在知道江自成在荣威医院的人,只有专案组成员。这名帅气的刑警,对于局长大人如此慎重的安排,并不理解,相反倒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不过,自己人微言轻,只有干好本职工作了。想到这里双眼警觉的盯着江自成的双手。

危险就在这夏日悄悄的降临到荣威医院。

…………

周子瑞抱着女儿,慢慢的攀爬这楼梯。这栋楼里有两座客用电梯,还有四座手扶电梯,而医院员工有员工电梯,即使是收拾垃圾的保洁员也有专用的清洁电梯。因此,已经没什么人愿意走楼梯了,即便是要去二楼。周子瑞一家子在楼梯间,几乎没碰到什么人。长长的阶梯,让何芳有些气喘,她平常就不愿意运动,才爬了两层楼就已经有些累了。周子瑞抱着孩子,在前面慢了下来,等着妻子。孩子在爸爸怀里,十分开心,“嘻嘻嘻嘻”的笑着,左右扭着寻找着妈妈。

这是荣威医院新建的大楼,装修豪华,即便是在楼梯间,也装上了射灯,全然没有一般楼梯间的阴暗,反而亮丽堂皇。周子瑞喜欢亮堂,尽管他总是要拥抱黑暗。走在这样明亮的地方,让他心底既觉得舒服,又感到刺激。何芳终于追上了,他和孩子。宝宝看着喘气的妈妈,开心的在爸爸怀里扭动着,咯咯笑。何芳看着丈夫和孩子,不自觉的也笑了起来。

三楼的楼道空荡荡的,除了周子瑞一家没有其他人。周子瑞抱着孩子,拉着何芳,慢慢的迈上楼梯的台阶。突然,三楼楼梯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保洁员,推开了门。他的身后拉着垃圾推车,楼梯间有垃圾桶,整栋楼只有楼梯间可以吸烟,所以,这里多多少少会有垃圾。周子瑞看了一眼这个保洁员,对方戴着蓝色头套,白色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惊讶,看来他也没料到会有人愿意爬楼梯。他将垃圾车停在那里,等了一下,让周子瑞一家先上楼。周子瑞笑着向他点了点头,那双眼睛也闪着笑意回答似的眨了眨。

等周子瑞爬上三、四楼之间的平台,不经意的低头又扫了一眼保洁员。只见他正在垃圾桶里努力的掏着垃圾,将它们小心的用小铲子移到垃圾推车里。

仅仅一瞬间,周子瑞觉得那双眼睛好像望了自己一眼,那眼光中像狼,闪着寒光。周子瑞又努力的看着那个保洁员,可那闪着寒光的目光再也没有出现。周子瑞自己都觉得那像是个幻觉。他再次打量着这个保洁员,中等身量,蓝色的保洁服显得宽宽大大,这人很廋;白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再加上头套,露出的只剩那双眼睛,可惜他背着身收拾垃圾桶,周子瑞再也看不见那双眼睛。

周子瑞心中确定,自己刚刚明明看见了闪着寒光的眼神,那眼神像是嗜血的毒蛇,缠住了周子瑞的心。他只想带着妻女赶紧离这个人远点,于是,周子瑞扯着何芳的手,抱紧了怀中的婴孩,快步爬上四楼的台阶;而他的双眼始终盯紧了那个保洁员,直到这个人消失在他的目光里,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哈,原来,你也会累呀?!甜甜,看,爸爸也累咯。”何芳看着出大气的周子瑞,开心的打趣道。周子瑞并没搭理她,只是回头又看了一眼楼道。然后,推开楼道的门,来到四楼走廊——他想要赶紧给女儿看完病,离开这里,那个保洁员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舒服。

…………

阮兴勇对着垃圾桶,半天不敢回头: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一直盯着自己?这次不容有失,必须做的干净利落,绝不能在此时露出破绽。他在垃圾桶里忙活了好久,才小心的回头查看,那个人已经上楼了。阮兴勇松了口气,他其实是个越南人,在中国他经常游走在不同的城市,每个地方他都不会呆很长时间,最多也就三、四天。前天,阮兴勇还在千里迢迢的QZ市今天他已经对这个医院十分熟悉了。如此,不辞辛苦是为了钱,再做上几笔,就该回国了——钱应该够了。

阮兴勇仔细的看了一眼他收拾过的垃圾桶,没有什么问题,蓝色的液体静静的躺在白色的塑料瓶里,它的上方一支粉色的小瓷瓶正不停的向下滴着暗黄色的液体,恰好滴在了白色塑料瓶上。

他转身进到走廊,时间必须拿捏好,没有功夫给他浪费了,还有好几个这样的垃圾桶需要处理。他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二楼、三楼、四楼、六楼、七楼,还有四楼和六楼的厕所,时间应该刚刚好。将小推车小心的推进保洁专用电梯,阮兴勇低下了头,戴着的头套刚好遮住了摄像头。

11:42,处理完最后一个垃圾桶,阮兴勇现在正在六楼东侧的厕所。他迅速的扯掉身上罩着的这套保洁服,将它们丢进那辆小型垃圾清扫手推车的篮里。又从另一个篮子里拽出一件白大褂,迅速套在了身上,头上也已经换上了医用蓝色手术帽,眼睛上还架着手术专用眼镜。他扭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伸手在推车的下面小心的摸索了一番,取出了一个黑色小包。打开来,里面赫然是手枪和弹夹,Glock18,总共五个19发容量的弹夹。阮兴勇熟练的将弹匣装进枪里,一拉套筒,枪已经是待击状态了。阮兴勇将枪塞进自己的后腰,四个弹夹被他塞进了裤兜里,他又把衣服小心的整理好,白大褂罩在外边,完美的掩护了自己的武器。阮兴勇转过身面对洗手池,从镜子里再次打量了一下自己。他把戴在手腕上的表露出来,小心的看了一眼时间,“来了”他在心里默默的念到,随手抓起池子边上的打火机。“噌”的一声,阮兴勇打着了火,一抬手将火焰丢进了手推车里,火苗瞬间窜出,跟着就是烟雾腾起。阮兴勇头也不回的出了厕所。

…………

11:45,荣威医院新建成的大楼,多处发生火险,狼烟弥漫了楼层。这火起的十分蹊跷,首先是六楼靠近医生办公室的卫生间最先起火,接着是二、三、四楼楼梯间窜出火苗,最后是四楼两个厕所同时起火。火势很猛烈,火苗窜出之际,黑烟已经四处飘散。一时间,烟雾报警器的轰鸣声已经响切整个医院。

不得不说,荣威医院硬件设施果然完备,火警响起的一瞬间,中央控制系统就自动断电,这是防止火势借助电缆光缆造成更大的损失。医院瞬间暗了下来,每层楼自剩下昏暗的应急灯,那橘黄色的灯光根本就不可能射透浓密的烟雾,反而更给烟雾增加了一抹诡异的色彩。

昏暗之中,所有人都慌了神,人们慌不择路的四处乱窜。有人撞倒了老人,也有人踩踏着孩子,所有人都没有停下来道歉。没有时间,分秒的耽搁说不定就是性命攸关。这个时候,死亡的阴影占据着每个人的心头,它将人性中所有的善良、谦让、勇敢……都踏的粉碎。人已经变成了没了良心的苍蝇。

三楼、四楼、六楼的人全部涌到五楼,这些楼层全都弥漫着烟、火,只有五楼没有出现异常。齐庆勇一下子警觉起来,可是他也无能为力,一瞬间涌入的人,阻隔了他和其他队员的联系。火势兴起时,他正在水房这里打水,现在他只能尽全力推开人群,向自己守着的病房冲去,一路上都是骂娘的声音——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为他让一让路。

看守江自成的警员全部被人群冲散了,纪锋来不及找其他队员,灯熄了之后,病房就彻底地乱了,每一分钟都有人挤进来,又有人冲出去。不大一会儿,原本空荡荡的病房,已经满是人了。他紧张的瞪着拷在病床上的江自成,左手甚至不自觉的抓住了江自成的胳膊,而右手则紧紧握住了自己的配枪。他想看清房间里的每张脸孔,可惜昏暗的应急灯,只让他看清了江自成的脸,那张脸也已经涨得通红。

江自成心里一阵悸怕,虽然,被捕后他一直在想方设法求死。他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是必死无疑了。可是,他不愿意吐出哪怕半点的线索,因为,他害怕会牵涉自己的爱人——那帮人可是无法无天。当火警响起,应急灯亮起时,江自成还是害怕了——哪有人会真的不怕死呢?他很清楚,那些人只有在他死后才会安心,所以,这次看来是必死无疑了。然而,等死的过程却是如此可怕,江自成尽管已是必死之心,可这死亡的等待却让他浑身难受,心中更是百抓挠心。他眼前不觉得回忆起与徐柳的美好时光,那时候她是那么美丽,自己又是那么幸福。想着这些,他的心里更加觉得害怕了,毕竟马上就要失去所有一切了,好的、坏的,都会失去的。

齐庆勇听见自己队员在喊“队长”,可是他没办法回答,人潮将他与队友阻隔。他的手里已经将枪高高的举过头顶,奋力向前挤着。这火真是时候,正赶上吃饭的点,病房门口有两个队员,病房里面却只有纪锋一个人。齐庆勇小心的计较着,他很担心这个年轻人会误事。

穿着白大褂的阮兴勇,悄悄的出现在了五楼。电力中断,原本隔绝了手术室的那道门悄然打开了。阮兴勇穿着就这么轻易的摸向了五楼唯一的两间病房。

他很清楚有的是时间。这火和烟会持续好一会儿,楼下和楼上的人都会涌向这层楼,自己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必会完成任务。很快,人流中的阮兴勇接近了病房,他推门进入,靠里的那张床还躺着人。阮兴勇毒蛇般的目光,确认了那就是目标,特也看见了病床边上的纪锋和他手里的枪。但是,他一点也不担心,他轻轻的向着目标靠近,病房只有这么大,三两步的距离,费不了太多功夫。

离目标还有半尺的距离,阮兴勇停住了。他的手悄悄的伸向了口袋,拿出了一个小瓶,他轻巧的将小瓶丢到了江自成躺着的那张病床下。五秒钟之后,床下窜起一阵呛人的黑烟。“快走,快出去,这里也起火了。”昏暗中不知谁吼了这么一嗓子,病房里刹那间又混乱起来,所有人都在夺门而出。

纪锋头脑中“嗡”的一声,一下子就一片空白。“怎么办?”脑海里有个声音焦急的叫喊着。烟越来越大了,不能再犹豫了。纪锋摸出钥匙,打开江自成的手铐,又把它拷在了自己的手上。“起来,老实点,跟我离开这里。”纪锋厉声吼道,并不由分说的拽起江自成,往门外走去。

阮兴勇不慌不忙,出了病房门。他远远的就看见,那个年轻的警察正带着江自成走向一旁的楼洞。“是了,就是那里。”他心中暗暗的笑道。

他跟了上去,推开了碍事的人群,力气大的惊人。他身后,齐庆勇满头大汗的挤进了病房,可是里面除了黑烟,一个人也没有。齐庆勇傻了眼,愣了一下,他赶紧转身出了病房。

黑暗的楼道,仅有的一盏应急灯也淹没在浓烟之中。这里是五楼楼道,四楼和六楼楼道里的垃圾桶依旧在激烈的燃烧,烟从垃圾桶里窜出。可是火却没有刚才吓人了,四楼楼道的火苗甚至已经自己熄灭了。纪锋一手拿着枪,一手拷着江自成,仔细的上下观察了一下,决定往楼下赶。这时,由于烟与火的原因,楼道里并没有人。

纪锋押着江自成刚刚下到四楼楼道,垃圾桶里突然“嘭”的一声,火苗又窜了出来,整个垃圾桶突然的炸开,烈焰四下里散开来。火苗差点就点着了纪锋的裤子,他向后急退,脚下却被台阶一拌,整个人向后一屁股就倒在了阶梯上。江自成也被他带着栽倒在台阶上。

这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刚好也从楼上奔下,他扶了一把江自成,让他们重又站起。然后,就冲着火焰穿了过去,白色的人影转眼就消失了。前后只有五秒不到,纪锋愣了一下,忽然脸上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纪锋回过头就看见,江自成用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脖子,红色的液体正从他的指缝飙溅而出。就在那个瞬间,江自成被人抹了脖子,那是柄手术刀,异常锋利,此刻正插在江自成的喉管上。江自成全身突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整个人轰然倒下。那倒下的力量将纪锋也一并拉倒,在楼梯上,年轻的警官正压在江自成的身上,他的脸就贴着江自成的脸。那上面的五官全部位移了,巨大的疼痛和恐惧让江自成瞬间失去了知觉,一双大眼无神的圆瞪着。纪锋甚至听见了江自成喉管里发出的“咕咕”声,那是血流出来的声音。

纪锋大叫着从江自成身上爬了起来,他想向楼下追去,追上刚刚的那个医生,可是拷在江自成手上的手铐又将他重重的拉回。就这么一下,他失去了追赶的机会。当纪锋颤抖着将手铐打开时,齐庆勇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江自成,急急的问道:“人呢?”

纪锋已经回过神,“往楼下跑了,是个穿白大褂的瘦子。”没等他话说完,齐庆勇已经抓住楼梯扶手一个侧翻到了三楼楼梯,接着又是一个侧翻。很快齐庆勇就穿过烟、火,来到了医院大厅。这里也全是人。“白大褂,白大褂……”齐庆勇心里默默念叨着,他举枪在人群里扫寻着。

阮兴勇走的飞快,刚才那一击堪称完美,这一招他不知练过几万次了,绝不会失手,锋利的刀刃绝对割断了动脉和喉管。“不能回头,绝不能回头。”阮兴勇心中嘱咐自己。

齐庆勇看着出口,那里人头攒动,医院大厅正门出口的八扇玻璃门全部大开,不少医生护士也在人流中向外跑。这增加了齐庆勇辨识的难度,他干脆站上了一旁的一张导医台的桌子。齐庆勇心里觉得,那家伙还没来得及窜出医院,一定就混在人群里。到这个时候,他反而冷静下来,双眼来回扫视着人群。

阮兴勇离门口只有几步了,他心里一阵狂喜:这次看来不用动枪了。恰在这时,大厅传来“砰”、“砰”两声枪响,震人心魄。一瞬间,刚刚还是慌乱不堪的所有人都呆了一呆,楞在当场。齐庆勇站在导医台,开了两枪。枪响之后,情况立刻清楚了,大厅里只有门口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还在向外跑——就是他了。齐庆勇跳下导医台,跨步追了过去,这里人多不能开枪。

阮兴勇已经跑出了大厅,他没有向医院大门方向跑,却向西侧围墙狂奔。齐庆勇已经跟了上来,只是医院里已经混乱了,大厅外边到处是夺路而奔的人群,他没有机会下手。阮兴勇对医院相当熟悉,因为,整个路线都是他提前设计好的,而且他已经踩过点了。他娴熟的转过花坛,就看见了围墙上的留着的装修门洞,扭身就钻了出去。

出了门洞就是医院后面的一个僻静的巷子,这里有着蜘蛛网一般的小道,四通八达,没有死路,关键是这里没有摄像头。到了这里阮兴勇就觉得安心了。他闪进一条小道,却并不急着逃跑,反倒贴着墙小心的藏起身子,扭头看着自己刚刚钻出的门洞,右手已经将那把格洛克18拽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那个低矮的门洞,呼吸不再急促,他已经调整好了。那个开枪的警察是个麻烦,他想咬死自己,那么就灭了他。阮兴勇一向是个简单直接的人,所以,他才在这行混的很好。

齐庆勇远远的看见瘦弱的白大褂钻过了墙边的低矮的门洞,他快步追了过去。到了洞口,他突然卧倒,“啪”,洞口墙上被子弹击出了一个大坑,粉尘纷纷落下,撒了他一头一脸。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对方是个射击老手。他已经看见了子弹出膛时闪现的烟,甚至都能闻见火药味。卧姿射击是特警的基本训练项目,齐庆勇毫不犹豫的抬手射击,就在粉尘飞舞中,两发子弹射出了枪膛。可惜,对方隐蔽的极好,子弹全部打在了墙角。

阮兴勇也吃了一惊,他的印象中大陆警察的配枪一般都是摆设,很少有这么机警干练的射手。他感觉自己碰上了硬茬,但他并没有慌乱,只要手里有枪他对自己还是相当自信的。阮兴勇双手持枪,手臂微曲,缓缓向后退去:这个藏身地,已经被人识破,只能且战且退。

齐庆勇又射了两发子弹,然后快速爬出矮洞,就地滚向墙角。对手的脚步声传来,他在后退。齐庆勇快速持枪推进,在靠近刚刚凶徒藏身的街角他缓了一缓,快速的伸头朝小道瞄了一眼,又迅速的缩回了头。“啪”子弹击中了砖石,如果稍稍慢一丁点,这颗子弹就会钉到齐庆勇的头颅里:对方很有经验,逃跑时还不忘火力压制。

阮兴勇看到警察巧妙的躲过了子弹,赶紧闪进一条岔道。身形刚稳住,就听见“啪”的一声,身后已是一片粉尘飞扬。这个警察很厉害,一瞬间就已经观察到自己的位置,如果躲避稍微晚一点点,子弹就会击中自己。他快速的沿着岔道后退着,枪口直直的对着岔道口。

齐庆勇蹲下快速的开了一枪之后,立即起身闪进小道,已经不见白大褂的人影,小道里还有四个岔道。齐庆勇持枪快速推进,没有丝毫犹豫,他奔向了其中一条岔道——刚刚冒险的一瞥,他已看清了枪手的位置,这么短的时间,他只能窜进这条岔道。

阮兴勇退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从这里左拐他就能消失,因为,那里有三条小胡同,一般人是不会准确判断出自己会沿着那条胡同逃跑的。他停了下来,双眼盯紧了自己刚才的来路。他在等着那个警察的出现,他要解决这个麻烦,在闪进脱身的胡同之前解决他。

一连串的快速反应和激烈动作让齐庆勇脑门上直冒汗,危险的环境也让他心脏紧崩着,但是他的脑袋却异常清醒:这个环境十分复杂,自己却根本不熟悉,对手又是个高手,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接近岔道时,他停了下来,等了足足两秒,他突然一矮身将上半身伸了出去。双手握紧了枪,手指在身体还没有稳定的时候就已经扣下了扳机。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身子飞过,肋骨处生疼。他已经看清了整个岔道的情况:不长的小道,枪手正端着枪在小道尽头向他射击,而他打出的子弹也没能击中对方。

阮兴勇感觉到了,子弹崩裂了身后的墙砖,碎屑打在了自己的背上。可他还是稳稳的站在那里,他已经看清了警察的动作,对方是个高手,只探出了上半身,而且降低了身体高度,这减少了目标面积。

两个人这时都没有躲闪,保持着各自的姿势,同时开了枪。一时间狭窄的巷道尘土飞扬。阮兴勇射完了弹匣里剩余的全部16发子弹;齐庆勇也不含糊,92式5.8毫米手枪里剩余的14发子弹被他全部打光。这场枪战的奇怪之处就在于,两个人都没有中弹:齐庆勇危急时刻用右脚朝墙角狠狠地蹬了一下,身体左侧卧地,自然的朝前窜出了几十厘米;阮兴勇在开枪的瞬间就已经卧倒,面对乱战他相当有经验。

打完了弹夹里的子弹,两人都快速的做着动作。阮兴勇就地一滚闪进了自己早已选择好的胡同。齐庆勇快速站起身,尘粉弥漫中朝前冲去,边冲他还从腰带里摸出了另一个弹夹,等他奔到巷道尽头,弹夹已经重新更换。可是,当他举枪向前时却傻了眼,面前是三条岔路,那个白大褂早已没了踪影。气急的齐庆勇,只得一跺脚钻进一条胡同——那不是刚刚阮兴勇窜进的那条。

…………

周子瑞抱着女儿,拽着妻子沿着小路向前急走。自从早上碰到了那个怪异的保洁员,那双毒辣的眼睛一直让他心绪不宁。医生给宝宝看病并没有耽误时间,因为,孩子的疹子属于婴儿常见现象,很快他们就下到一楼去拿药。正是在排队拿药的时候,医院里火警大响。周子瑞异常敏感的神经让他在第一时间就拽着妻女,跑出了医院大厅。他并没有选择从正门出去,那里已经挤满了人,他知道有条小路可以离开医院。现在他正带着妻、女走在这条路上。

可是,身后骇人的枪声让他有些惊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右手抱紧女儿,左手却甩开何芳的手,摸了摸背在身后的包:枪,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他整理了一下心情,重又握紧了何芳的手。

“不年不节的,谁在这里放鞭炮,真讨厌。把我家宝宝都吓哭了。乖宝宝,不哭、不哭,不怕,爸爸妈妈都在这里呢!”何芳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正笑着安慰宝宝,她用空出的那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宝贝闺女的小脸蛋。周子瑞松开了她的手,却将她整个人揽到了自己怀里,何芳觉得纳闷:“你干嘛呀!小心压着孩子。你……”突然间,何芳不再说话了,因为周子瑞将她搂得很紧,她的脸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宝宝,这一刻何芳觉得很温馨,她甚至闭上了眼慢慢感受宝宝的香味。

周子瑞却瞪大了双眼,盯着快步走过的那个白大褂。尽管看不见脸,但这个人眼神凶恶,他就是那个怪异的保洁员,而且他手里拿着的是把格洛克手枪。对方看见他楞了一下,又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周子瑞的眼神没有退缩,闪着寒光对上了那个眼神。

阮兴勇诧异了,这个男人不怕自己,不怕自己手里的枪。他看到了男子眼里的寒光,心中一悸,决定还是快速脱身,他后退着闪出了胡同,消失在昏暗的街头。

周子瑞长长的出了口气,这个人和他是同行,因为,他也有着杀人的眼神。他走路没有声音,而且很快,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何芳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带着危险走过了她的身边。她被周子瑞的大喘气给惊到了,“怎么了,大白天的搂搂抱抱,还喘粗气,你想干嘛?”

“呵呵,没什么,就是你头上有炮衣,我帮你吹掉了。”周子瑞神色自然的笑着回答道。

何芳笑着从他手中接过宝宝,“好了,快点回家吧。离火灾远一点,安全一些。”周子瑞笑了笑,跟在何芳的后面,小心的往前走着。“医院里一定有人死了,这种人不会失手的。”他在心里暗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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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荒诞离奇的实验,一段充满疑惑的过程,看我如何主宰梦境,揭开梦境背后的真相。这不是小说,这是真实的实验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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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小说主要讲述军晓的一生,人生本来就是短短几十年,有过的疯狂、张扬、精彩,死后也会化作烟云消逝。把握住人生的一条线,要活便活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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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大人,我刚刚去外面买东西的时候看到那老板的女儿和外面的宝贝好像啊,咋一看还以为是我们的女儿呢?”某人无比惊讶的说。“是吗?男的?女的?该不会是你在外面偷生的吧!”杨子琳挑眉邪恶地盯着某人看,“没有的事,我可是最乖的,我亲亲的老婆大人,我就是那灰太狼,你红太狼,天生一对啊!”“额,我看我这辈子是闻不到羊肉香了。”“没关系,老公我这里还有猪肉呢。“随着一声惊呼,某琳就被扑倒了……
  • 天行

    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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