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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无常·一

我的修行并不够。你就是第一个我无法克服的心结。这一切虽然不能让我心动,但是,这一整夜,你辗转反侧,它让你喜,让你悲。所以,它也就成了我的烦恼。

9月,猫终于来到了我身边。带着欣喜,带着惴惴的心情。只可惜,这一次到来,不再是度假的心情。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了。

生活是一个严峻的话题。也是两个时代的人最难沟通的话题。

记得我的同事就深恶痛疾地说过,非常不能理解眼下的偶像电视剧,男女主人公什么也不做,就是在一间豪华得不像话的大房子里谈恋爱。

怎么可能?就算生活不是柴米油盐,又怎么可能只有谈恋爱一件事?

初涉人世的猫懵懵懂懂知道一点,却很难体会全部的意义。

给猫找工作成了很大的一个难题。他基本是什么也不会。最要命的是,紧张的时候,连汉语都说不好。我时常看到他紧张地看我,从我的表情猜测,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每当此时,我都十分心疼。本来,在他的世界里,他自由快活得像鸟儿一样。此刻,却如寄人篱下一样,察言观色。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任性。

即使这样,找工作也是一个难题。

几个回合下来,猫变得很沮丧。

有的时候,听我在屋子里打电话替他应聘,正在刷碗的他会竖着耳朵听,如果感觉到不顺利,他会连刷碗的声音都会变小。我走到门口看他,看到本来高高大大的猫沉默地站在窗口,心里涌起很多感伤。

“你怎么啦?”

他勉强笑到:“我有点想家。”

我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关上门。任由他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口。

猫明显地瘦下去了。脸上甚至长了大包。

我看得心疼:“这事由我操心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这样?”

猫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怕你会对我日久生厌。”

我笑笑:“如果那样怎么办啊?”

猫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半天才说:“我想,我会立即回到我的家乡,我绝不会待到让你厌恶我的那天。”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不知怎的,每次抱住他,并没有和成年人拥抱的感觉,他长得再结实,再壮,我也感觉,自己是抱住了一个孩子……

现在,每当我回忆起这段往事,依然有酸涩的感觉,很长一段时间,猫找不到工作。对于他而言,内心其实非常平静,只有我,时常在大喜大悲中煎熬。

终于,事情有了眉目:有一份做PS图形的工作,猫不必出门,在家就可以做。

这实在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他不喜出门,又能赚钱糊口。

猫很高兴。但是,他就像一个勉强藏得住秘密的孩子一样,很害羞我看到他的快乐。只有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那么一丝半毫,他说,我可以做事情了。我要今晚就告诉妈妈。说完,就笑着低头吃饭,不再做声。

熟识的朋友纷纷打来电话,表示祝贺。一个朋友欣慰地说:这一步很好,你要帮助他找到自信,然后让他一步步进入社会。

可惜,我们刚吃完饭,我就接到一个电话,说工作的事情不行了。

我至今仍记得,我在接电话的时候,眼泪在一直不断地流。猫就站在我的身边。他没有看我,不过,我相信他能知道所有的变化。我甚至听不清楚电话里在说什么,我只是在想,糟了,猫不知道有多失望。

那一晚,我辗转反侧。又怕惊醒身边在睡觉的猫。

很奇怪,那晚,知道了所有事情的他,一直安睡如初,并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我,像热铁皮的猫,天刚蒙蒙亮,就再也睡不着了。

好容易等他醒来,我急不可待地问道:你怎么不惊讶呢?

猫笑了笑,安静地回答我:“鱼,你怎么不明白人事无常这句话?我们面临的所有事情,分离聚合,皆有定数。比如这件事,成功了呢,是我的福德,如果福德不够,就是工作了一阵,说不定也会半路生波!所以我不惊讶。你呢,只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死亡都是最后的不可改变的归宿,你就不会为眼前的小小得失如此介怀了。特别是想到,死亡不会那么远,随时可以到来,我们会死。你就更放得开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知道他究竟是为了安慰我,还是真的如他所说般释怀。终于,被我发现了端倪,我胜利地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也上火呢?我看你的嘴角有一个新起来的火泡哦!”

猫半天没说话,过一会才苦笑道:“我的修行并不够。你就是第一个我无法克服的心结。这一切虽然不能让我心动,但是,这一整夜,你辗转反侧,它让你喜,让你悲。所以,它也就成了我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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