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人问猫这样的问题:你说我们有前世,为何我记不得?无法证实的东西为何说它存在呢?
猫经常这样回答:现在的你,是否还有儿时的记忆?不要说儿时,就算是一年前,一个月前,甚至十天前,你还记得多少?你可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是,你能够说它就不曾存在么?
没错,我们就是这样善忘的人,我们甚至不记得昨天那曾经感动得我们几乎涕泪交流的回忆。
仿佛有一个橡皮擦,每过一分钟,就擦掉一点点记忆。
幸亏我们还有文字,一字一句,细细留下了当年的回忆。
那时是几时?好像是三年前……
那一晚,忽然想起以往曾写下的文字。索性翻来看看。
入夜了,猫已熟睡,好像孩子般酣然。
我一篇篇地看着以往的文字,一边看着熟睡的他,感慨如潮水般,让我鼻子竟然酸涩起来。
曾经是长长的思念,如丝般缠绕住本不相干的两个人。跨越了千山万水,走到一起,终于有了执子之手的安然。然而,生活并不像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生活那样简单。从他来到这段红尘,烦恼就如影随行。
幸亏是他,有生即有烦恼,无论爱或者恨,我们所喜,我们所痛,无不与烦恼相连。
然而,正是这些烦恼,才使得我们的人生一步步鲜活而光彩。
这喜悦太大了,对我而言,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人一下子吃到了一整桌的满汉全席。我必须小心地,一点点地消化这喜悦。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2008年的那个夏季,猫想从家乡出来,特别困难。据说,在狭窄的山路上,连设了足足三道关卡,警察日夜巡逻。出入人等须佩戴身份证。
我为这个变故目瞪口呆。忽然想起了电影里战斗时期的爱情,记得《潜伏》里,左蓝的领导对她说,革命时期的爱情分外浪漫。在我看来,这句话纯粹是胡扯。
爱情,只适合和平年代。让如此脆弱的它还要经受意外的磨难,实在太残酷了,无异于把敏感期待的心扔在沙砾里,再狠狠地踩上几脚。
猫对这个变故也非常非常抱歉。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错。但是,他似乎早就习惯了向任何意外抱歉。比如,电话打不通,他无法联系到我,我因为想念他而乱发脾气,他都会道歉。
“我会想到办法的。”他这样承诺。
然而,在我看来,这是一句很苍白的诺言。
6月7号早晨。
那天早晨,带着残存的噩梦晃晃悠悠地醒来。居然只有6点!如困兽一样在屋子里晃来晃去。这一天,猫就要从家乡出来,第一站到县城,第二站到成都,然后,来我这里。
人生就是这么奇怪,这么无奈。瞬间就发生了许多让你不得不遵从的奇怪的规矩。害得我们这些良民也玩起了和JC斗法的游戏。
紧张,无法控制的紧张,两个月的期待,能否见面,这是最关键的一天。我和猫曾无奈而“悲壮”地约定,途中不打电话,不发短信,除非他安全到了县城,或者,被JC发现,遣送回家。也就是说,如果手机响起,我将迎接两个完全对立的结果,天堂或者地狱,快乐或者悲伤,就在这一瞬间。
朋友告诉我,如果实在无奈,就向佛祈求平安。猫也告诉我,请你在清晨为佛供水的时候,多加祈祷。这成了我唯一能为猫做的事情。
缓缓地在佛像前金黄色的杯子里注上清水,燃上平时不舍得用的平安藏香,望着佛祖沉静微笑的面孔,心里不是没有羞愧的。世间人,都在为自己的贪心、欲求去祈求神灵的护佑。而佛祖,恰恰想告诉世人的是,远离贪嗔痴,远离执着……我对猫这死死不放的感情,恰恰便是无明的执着。而我,由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求,还要为这无明而去祈祷。
度母也在沉静地微笑。在藏区人的心中,度母是他们的保护神,慈悲,有求必应。那么,就让我在度母面前深深的祈祷,期待猫能够平安的来到我的身边。
上午十一点,手机短信声响起,是猫的,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已经到达**县城。
他来的那天,我去机场接他。这是他强烈的要求。彼时,猫的性格非常温柔,只有这一点,他坚持到固执:我一定要你去接我,我想我下飞机之后,第一眼就能看到你,而不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每一个千里迢迢去看望爱人的人,又何尝不如是想呢?
当我们走出站台,如果在人群中看到那张熟悉而微笑的脸孔,那种满足到几乎想一声叹息的快乐,瞬间就会从心里发酵而出。
他从人群中走出了。
哎,机场的甬道怎么这么长,我明明看到他的身影,却一直淹没在缓缓而出的人群中。他也看到我了,眼神看起来毫不经意,然而,从看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移开。
如果眼神可以拥抱,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终于走出来了,几个人冲上去:哥们,打车不?
我比他们还快地挤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们回家。
北方的六月,天气已经相当闷热。
然而,我们的手却始终没有分开。他坐在机场大巴的里座,一直看着窗外,仿佛毫不在意这艰难的见面。然而,他的手却一直紧紧攥住我的。
我也一样,冷淡地看着相反的方向,却没法忽略掉,我们彼此的手,都有了微微的汗意。
大喜大悲的表现,原来都是平淡。
“你在想什么?”他终于好奇地问我。我不肯说话,只是看向窗外。他也不再追问,也微笑着不再看我。
我在想什么呢?其实,那个时候,只感觉心里一片茫然,什么都没有想。他真的来了么?他真的就在我身边么?为了证明这个事实,我必须紧些,再紧些地握住他的手,或者,看看他,看看他是否真的就在我的身旁。
这喜悦太大了,对我而言,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人一下子吃到了一整桌的满汉全席。我必须小心地,一点点地消化这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