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上午,一股秋风乍起。
顾家庄的后院正房的正华堂便闹了起来。
一身穿海棠红褙子,下穿正红百褶裙的美艳少妇,半披着头发,一脸惊慌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边跑着,一边向四处张望,嘴里不住的念着:“孩子,我的孩子,孩子……”
“夫人,夫人!”
“快拦住夫人!”
“还愣着干嘛,去禀报老爷!”
在她跑出去后,院子里忽拉拉跟出不少的丫鬟婆子,一边撵着她,一边嚷嚷着。
跑出来的少妇不是别人,正是顾少卿的结发妻子陈少华,这两年她总是梦到自己的女儿冲着自己哭,母女连心啊,她就知道一定是女儿过得不好,忧思难抵,执念难平,最终得了这臆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想起女儿来,就要跑出去找。
一开始犯病时,症状还较轻,身边的人好好劝解还能听得进去,到了后来就是谁劝都不行了,一定是要自己亲自到处找,一时找不到就找个不停,直到心血翻滚晕过去方算。
没办法,顾少卿这才请旨从北疆带着夫人回京治病,太医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药石无用,只能平日在她休息时焚安神香,嘱咐身边的人不可提起往事,闭门谢客静养。
可最近一个月,不知怎地陈少华的病越发重了,安神香只能让她睡一小会,而她又不知怎的变得十分的灵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从房里跑出来,身边的人怎么防都防不住,服侍的人辛苦万分,苦不堪言……
秋裳院内,采桑端了新熬的药进来,“姑娘,喝药了。”
休养了十来日,顾菁菁已经能自己下地走动了,身体感觉也好多了,便跟采桑说,要看些书,采桑还真给力,就给她找了一些游记、地方志之类的书,倒是很合她的意。
此时,正坐在窗边椅子上看书的她闻声从书中抬起头,笑了笑:“麻烦你了。”
“看姑娘说的,能服侍姑娘是奴婢的福份。”采桑笑着放下托盘,拿了药碗递过来。
顾菁菁觉得采桑对自己有些过于的好了,看着她又笑盈盈的递过碗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接过药碗,拿着碗中的汤匙搅动着药汁,状似无意的说道:“采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哈!”采桑的笑容不变,歪头道:“姑娘这夸,奴婢可受不起,比起庄子里其他人来,奴婢可算手脚笨的了!”
这是变相否认对自己好了,而她只是做了份内该做的事!
“呵呵,你还笨啊!”顾菁菁故意瞪大眼睛问她,这还叫笨,自己可不就得扔了,大宅门里的人还真是不能小瞧了,这些日子,她没少套话,结果采桑就跟泥鳅是的,怎么也抓不住。
“姑娘,你就别笑我了!”采桑面带羞意。
“哈哈……”顾菁菁应景笑了两声,忽然听到外面很是吵闹。
“孩子,孩子……”
“夫人……”
顾菁菁面带不解,问道:“外面是怎么了?”不想一回头就看到采桑突变的脸色,惊得嘴巴大张的样子。
“啊!坏了。”采桑短暂的失神后,立时意识到什么,一拍大腿就往外跑。
“哎!”顾菁菁伸着手喊她。
采桑又急忙回转,交待顾菁菁道:“姑娘,你就在屋子里呆着,千万别出来,别出来噢。”
主人家有什么事不成?
看着采桑着急的样子,顾菁菁当即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去。
采桑神情这才松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安抚了顾菁菁一下,转身就跑了出去。
相处这段日子以来,顾菁菁早就看出来,姓顾的这户人家绝对不是普通的富户,像院子里那些粗使的丫鬟婆子规矩都是极好的,采桑就更不用说了,按顾菁菁的话说,采桑比她都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放在现代一般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上她。
越是这样,顾菁菁就越奇怪,是多严重的事啊,能让采桑失态?
要不是碍于答案了采桑,她真想马上就跟出去看看。
饶是如此,她也再坐不住了,起身站在屋子里,透过窗子不住的向外张望。
院子门口人影浮动,像是很混乱似的。忽然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十八娘!”
“嗯!”顾菁菁一愣,十八娘,那岂不是喊我?眼睛转了转,不会是有人找我吧!
如是想着,她便再也呆不住了迈不就出了屋子,向院外走去。
陈少华的病府里人自是知晓的,更何况庄子上服侍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人,忠心都是没的说的。
所以,当陈少华跑到秋裳院时,就被从秋裳院涌出的丫鬟婆子给拦住了,再加上正华堂撵来的人,众人拥着她,连连的劝着。
“夫人,咱们回去吧!”
“夫人,老爷来看您了!”
“夫人,老奴服侍您,该用药了!”
大家抱住还有挣扎的陈少华,七嘴八舌的劝着。
陈少华见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这些人,顿时大急,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十八娘!”那语音,极尽思念与悲苦,让人听了无不动容。
也正是这一悲呼,让顾菁菁听到了,等她到了门前,正好看到这混乱的一幕。
陈少华嘴里还不住的喊着:“十八娘,十八娘……”
顾菁菁脸上的不解更重,迈步走下台阶,到了人群前,问了句:“你是在喊我吗?”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的清新,还别有一股英气。
陈少华闻声一愣,见她如此,众人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混乱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大家错愕的看着陈少华,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顾菁菁。
年轻的丫鬟们还好说,陈少华跟前两个年长的嬷嬷看到眼前这个一身鹅黄襦裙,梳着双垂髻的少女,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啊!”陈少华反应过来,一声悲泣,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分开众人,冲过去一把抱住顾菁菁大哭道:“我的儿,我的十八娘,你受苦了!”
“……”顾菁菁一下子被弄蒙了,瞪大眼睛看着一旁采桑,怎么个情况?
采桑却是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顾少卿在前院,听人禀报说夫人犯病了,急匆匆的就往后院赶来,路上遇到刚刚从京里赶来的外甥夏文瑞,两人顾不上说话一齐往后院来了,没想到一来竟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夫人!”顾少卿喊了一声。
泪眼婆娑的陈少华这才松开了顾菁菁,冲着他悲切的喊了声:“老爷!”
顾少卿安抚的冲她笑笑,正要到她身边去,就见夫人怀里抱着的少女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如十五、六岁的番版陈少华的脸来,顿时停住步子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