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梓潼走后不久,涂嬷嬷带着人进了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觉少了什么东西,地上也没有破碎的茶盏,顿时放下心来,躬身站在顾雪琪面前说道:“表小姐,得罪了。”弯腰下去将顾雪琪的双脚松开。
顾雪琪掩嘴“吃吃吃”的笑,似乎在笑涂嬷嬷,事到如今明明就是对自己时刻防范着怕自己闹出什么事情来,却碍着主仆关系,还要表现的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涂嬷嬷,你也提心吊胆的一天了,相比也累得不得了了吧。就不用在我这里呆着了,我就在这屋里哪都不去,你可以放心去休息,一会让冰雨来服侍我就行。”
涂嬷嬷闻言摇了摇头:“老奴不累!”
顾雪琪也不理睬涂嬷嬷的坚持,站起身活动了一身子,伸了伸胳膊,掩着口打了一个呵欠:“那就随便你吧,我进去眯一会,等冰雨回来了让她进来侍候我。”说着妖妖袅袅的进了里屋。
涂嬷嬷跟在顾雪琪身后,见她的的确确是上了床休息去了,这位惹事的祖宗终于消停了,心里舒了一口气,掩好门出了屋去。
过了一会,一个轻缓的脚步声行了过来,站在顾雪琪的床前,声音有些哆哆嗦嗦的说道:“小姐。”
顾雪琪面朝里躺在床上,眼也未睁,问道:“回来了?”“嗯。”“人带了来了吗?”“带、带来了。”“那就好,你下去吧。”“小、小姐,那奴婢、奴婢。”
“你放心,”顾雪琪忽然坐起身,转身面向来人,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我已经问娘将你的卖身契拿来了,哝,东西就在桌子上,你自己拿去吧,你拿了卖身契,以后就是个自由人了,你自然就不用担心会跟着我嫁到张府去了。”
来人面带喜色,惶惶恐恐的说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说着就跪了下去。
“谢我做什么,要谢还是要谢谢你自己,再说了,你将二表哥引了来,我还要多谢你呢。”顾雪琪笑的花枝乱颤,似乎看到了林天忻和岳梓潼吵闹的样子,“回头给我机灵点,多注意些府里的动静,有什么好消息就来告诉我。”
冰雨哆哆嗦嗦的站在顾雪琪面前,心里是有苦说不出。
没错,来人正是顾雪琪的贴身丫鬟冰雨。
话说冰雨自打被林夫人派人带走之后,就感觉自己定是有去无回了。她是顾雪琪的贴身丫鬟,自家小姐发生了那么的事情,她哪里会脱得了干系。整日里惶惶恐恐的等着林夫人派来的婆子将她们给卖了。
谁知只是将她们关在柴房里七八天,每日里定时送饭,既没对她们行刑,也没说要将她们卖了。虽然心中有了点希望,但是仍旧惶恐度日。
终于有一天,来了一个人指明要带她走,冰雨见到来人,如同见到了催命的鬼差。来人是林夫人身边的涂嬷嬷,冰雨心如死灰的跟着涂嬷嬷离开了柴房,本以为会将她交给牙婆卖了,熟料竟然七走八拐的带到了顾雪琪面前,要她重新服侍顾雪琪。
原来,顾雪琪自打想通了之后,便不再吵闹,如同认命般开始准备嫁去张府的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同林夫人要求,要身边的丫头回到自己的身边服侍。林夫人一开始并不答应,但是顾雪琪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林夫人终于点头同意了。
冰雨本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家小姐怜悯自己,熟料在自己重新回到身边不久,就吩咐自己去做这样一件事。
“行了,你拿着东西,下去吧。”顾雪琪挥了挥手,重新躺了下去。
冰雨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顾雪琪一眼,转身将桌子上的卖身契收进怀里,她又回头看了看顾雪琪,心里默念道:小姐,这一次我们的主仆情分算是尽了,以后您多保重。
转身出门回了房间去收拾东西,打算趁夜偷偷离开,今日虽说不是她亲自将林天忻领过来的,但是未眠夜长梦多,自己早点离开总是好的,尤其是现在自己算是自由人了,冰雨摸了摸怀里的卖身契,心里多少有些庆幸。
原来,冰雨自打出了柴房,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服侍着顾雪琪。今日被顾雪琪威胁着让她在林天忻回书房的路上等着,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将林天忻带到顾雪琪的那里去,虽然冰雨不晓得顾雪琪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是顾雪琪用卖身契威胁自己,说若自己不答应,等她嫁到张府,便将冰雨卖到楼去。冰雨的身家命都在顾雪琪手里拿捏着,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好在,冰雨常常去给顾雪琪去厨房拿吃的,所以冰雨的离开倒没引起涂嬷嬷等人的怀疑。
这么巧,冰雨正在林天忻回书房的路上像是无头苍蝇般的转来转去,不知道要想什么办法将林天忻引过去,就被刚好路过的水仙看到了。
“你不是表小姐身边的冰雨么?你不在表小姐身边侍候,在这里做什么?”水仙有些蔑视的看着冰雨。
“我,我在等二少爷。”冰雨看出水仙眼中的鄙视,心下有些难堪。
听到冰雨说是在等林天忻,水仙顿时警觉:难不成学了她家主子那般,也想来二少爷?这么一想,水仙立刻面露不善:“你等二少爷有何事?二少爷可忙了,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就凭你这样的姿容也想来博得二少爷的欢心,我水仙第一个就不答应。
“我、我有事想要同二少爷说。”冰雨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道。
“你会有什么事情要同二少爷说?该不会想学你家主子那般做什么下作事情吧?”水仙说话越发露骨,现在林府里谁不晓得,顾雪琪林天忻不成,反而要去做张府的姨奶奶。所以见到顾雪琪身边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当然不是。”冰雨心里委屈,自家主子做的错事,反倒连累她们这些下人一并被瞧不起。
“那是什么事情能让你到二少爷面前来说?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这幅可怜样子是想让谁同情你?想谁?我告诉你,你不要想着能让二少爷可怜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样子。”冰雨比水仙年长些,所以身段已经十分的窈窕。若不是这些日子终日惶惶不安,论相貌冰雨还要长水仙几分,虽说现在有些憔悴不堪,许是和顾雪琪相处的时间久了,也沾染了一些楚楚可怜的气质,在水仙看来,这就是冰雨想要刻意来林天忻的把戏,不自觉地,水仙的口气里满是嫉妒的语气。
冰雨虽然心里惶恐,但是也是个聪明人,听出水仙的口气有些不对,再一抬眼,就看到水仙满是嫉妒的表情打量着自己,顿时心中明镜一般,原来这水仙竟然存了别样的心思。
冰雨不由得计上心来,连连撇清自己:“妹妹多虑了,我可没有这样的心思。”
“什么妹妹,别和我套近乎,说,你到底找二少爷是何事?”水仙丝毫不客气的说道。
“是这样的,方才二少奶奶带着人到我家小姐那里去了,我担心二少奶奶会找我家小姐的麻烦,所以就想找二少爷过去劝劝。”冰雨诚恳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夫人?”水仙不是傻子,这冰雨干嘛不去找林夫人,这林天忻还未回来,可是这林夫人却是在府中的啊?若是担心自家小姐,干嘛不去找林夫人?
“这。水仙妹妹,你也知道林夫人如今对我家小姐已经厌弃了,哪里会管?”冰雨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的说道:“再说,再说是我家小姐,想在明日嫁出府之前再见二少爷一面,即便即便只是听听二少爷的声音也是好的,水仙妹妹,我家小姐也是个痴心人,我实在是不忍心。所以。”
冰雨的话虽未讲完,但是水仙也明白她的意思了,这顾雪琪还真是不死心,借着岳梓潼去找她麻烦的机会还想再见林天忻一面,这会子让林天忻过去,该吵该闹的都闹完了,说白了,还不是想见见林天忻。水仙心里对顾雪琪越发鄙夷,这顾雪琪还真是够不要脸的了。
“这二少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在这里等着也不一定能等到,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好好同你家主子说道说道,安心等着嫁人吧,还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水仙一副教训人的口吻,说教道。
明明就比自己小几岁,还在自己面前摆谱,冰雨心里恨得牙痒痒,“这。”冰雨满脸为难:“我还是等着见到二少爷吧,水仙妹妹,你就可怜可怜我家主子吧。”说着学着顾雪琪那般眼泪汪汪的看着水仙。
“我不是都给你说了,二少爷今天不知道什么事情回来,在说你不是还要回去服侍你主子么?让你回去就回去。”水仙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看到冰雨这幅样子更加觉得心烦,一副狐媚样,别以为我没看穿你的心思,装这可怜样给谁看啊。
“水仙妹妹,要不,你帮我给二少爷说一下,可以不可以?”冰雨满脸的为难,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我?”水仙心里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还有别的事情。”
“水仙妹妹,你可以帮我的,你想啊,水仙妹妹是贴身服侍二少爷的,二少爷一回府必然先是去书房,所以啊,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妹妹最清楚不过了,妹妹帮我给二少爷带个话还不是顺便的小事情。”冰雨期盼的说道,句句说的水仙心里如同被熨帖了一般,舒舒服服的。
冰雨这几句话让水仙心里十分的受用,不自觉地飘飘然了,“那好吧,我回头给二少爷说一下。”
“水仙妹妹,你就看在我家主子就要嫁到张府去作妾了,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你就成全我家主子的心思吧,将二少爷带过去一趟,让我家主子远远地见一面也行。”冰雨苦苦哀求。
“这,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可好?”水仙有些犹豫。
“不会的不会的,水仙妹妹,你带着二少爷从老夫人院子后的那片竹林走,那里人少,做什么都不容易被看到的,只要能让我家主子看二少爷一眼,就一眼就行。”冰雨看水仙还有些犹豫,咬了咬牙,将怀里顾雪琪原来赏的一个银镯子扒拉下来套到水仙的腕上“好妹妹,你就可怜可怜姐姐我吧。”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一定将二少爷给你带过去,这样可以了吧?”水仙说道。
如愿听到水仙的承诺,冰雨感激涕零的冲着水仙点了点头,走了。
水仙哪里知道冰雨的心思,她全部心思都放在方才听到的冰雨给她说的话上:“老夫人院子后的竹林,那里人少,做什么都不容易被看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水仙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自打出了顾雪琪的事情后,林天忻整日里都围着岳梓潼转来转去的,压根就没朝她身上看几眼,水仙心里那个着急啊,你说这二少爷怎么就看不到自己的好呢?
水仙心里正着急呢,就有了冰雨这个机会,这不是自己在二少爷面前表忠心的好机会么?冰雨不是说二少奶奶去找表小姐麻烦了吗?那自己担心二少奶奶,怕林夫人会责备二少奶奶多事,来找二少爷去劝,不正是体现自己一心为二少奶奶的好机会吗?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从前院走,要绕个圈子,二少爷啊,您才和表小姐闹了个绯闻,这么喇喇的就从前门去找表小姐,被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你啊?
水仙心里越想越得意,似乎已经看到林天忻满怀情深的看着自己,夸自己又体贴又细心了。
于是便有了水仙将林天忻引到顾雪琪屋子后面的事情,在屋后窗户上偷听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