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重生?
章逸讶然,他张张嘴,呜哇哇哇的哭声从嘴巴里面蹦出来,声音那么稚嫩而清亮,带着无限的活力。
他看不太清楚眼前的场景,迷迷糊糊的。大概是奶娘过来了抱他,替他检查是有哪里不舒服,他还听到了一个好听而熟悉的声音,那来自他的母后。
真的是……重生了吗?
章逸感到不可置信,又不得不相信。大概是因为经历过了前世身死后那些灵异之事,章逸很快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情。
他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婴儿时期,他还小、他的哥哥也是。他的父皇、母后都还健在,他……这一世什么错事都还未曾犯下。
往昔的种种,在章逸的脑中不断地回荡,重回婴孩时候,他没有忘记自己暗自许下的承诺若有来生,他愿意补偿。
长大一些的时候,章逸开始能够视物了。他看到自己的哥哥摇摇晃晃走路,听到才一岁多的章延奶声奶气含糊说话,看到自己的母后脸上时常有笑意,对父皇不那么上心了。
可是他还太小了些,并不能够做什么,唯有等到时机成熟,时不时显露出一点“天才”痕迹以博取自己的父皇更多的注意力。
章逸其实从来都很明白他的哥哥章延志不在天下,过去他觉得是章延好运气,坐上了那个位置,可那对于章延来说只是枷锁和囚笼。
他既是有心想要补偿,所能够想到的最诚心诚意的不过是让自己的哥哥过上自己愿意过的生活罢了。
过去他不懂,如今却清楚,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最为不易,因为每个人都肩负着自己的责任、义务无法推脱。他曾经过得太过轻松和轻巧,浑然忽视了别人的付出,现在醒悟,犹未晚矣。
章逸等到身体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终于确认自己的身体已不再如前世那般差劲的事实。他过去知道自己是因为被早产诞下,身体底子才十分糟糕。在出生的时候,他就可以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也是因为这样,他心底才始终意难平。
他过去虽然敬爱母后,也明白自己的母后在生产时和他一起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可谁让他有个好好的哥哥……
曾经多么幼稚可爱,等现在再面对章延的时候章逸就越感到无地自容,他却不能够表现出任何的不对劲,说到底不过是自作自受。
章逸竭力表现得很好也顺利的博得了自己父皇的疼爱和重视,他的身体确实是变好了,没有了病痛、远离了各种药材,不必时常对着药碗闻着药味。
日复一日的汤药令他一度光是远远的闻到几丝味道都想要作呕,却因为身体太过差劲不愿意就这么死了而不得不咽下去。
曾经再怎么努力也摆脱了那样的生活,而今却是实实在在的彻底脱离了。章逸越觉得自己该做出更多的补偿,才能够赎回丁点自己的罪孽。
或者他的重生本就是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以至于死后进了地狱或多或少可以少受一点酷刑。
章逸小心翼翼扮演好一个弟弟、一个小孩的形象,却在同时注意到章延对医术感了兴趣。章延在功课上的表现平平,以此“彰显”自己的没有资历,又将精力放在旁的东西上,好似“不学无术”。
回想起章延的魂灵曾突然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再联系到自己的重生,章逸即便没有和自己哥哥确定过,也基本了解到章延同样重生了。
章逸再仔细的想,琢磨明白了这大概是怎么一回事。首先是自己的哥哥重生了,回到过去,又或者是另一种形式的投胎?只是身份没有变;后来,在章延一岁的时候,他也重生了。
他的哥哥太小,也没有别的好法子可以帮助他们的母后避开那一次来自其他妃嫔的陷害。
于是章延便用了不是办法的办法,完全是凭借着他们母后对他的疼爱和舍不得,用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哭闹来换得怀有身孕的母后哪也不去,只安心呆在凤央宫里边守着章延和安心养胎。
他们的父皇不是个老糊涂,那些妃嫔的手伸不到这么的长,对凤央宫无从下手,因而他这一次不是七月便早产而是顺利的在足月后才降生了。
章延的心思在章逸这儿并不难窥知,他这么竭力的表现得自己完全不适合那个位置,想来是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章延避开那个位置,那他就更得努力顶上,才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章逸同样知道章延为何会对医术感了兴趣,若真的能够找出医治他们母后那病的法子,那就要更加好了。
原本以为陆静姝和他们一样会重生,可后来见到小小的陆静姝,章逸却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可看到自己的哥哥并没有放弃,章逸想到过去的那些,唯有默默看着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也不是那么执着的喜欢着陆静姝,他也很清楚,在知道她和自己的哥哥情投意合的时候,他没有非要横插一脚。
放下一切后,章逸反而对感情的事情跟着看淡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这一世没有了任何阻碍,章延和陆静姝会过得很轻松自在,不会再被干扰、不会再被故意算计,也不会再被本不存在的误会所误导和互相伤害。
其他的什么章逸都不是太介意,可他到底觉得皇位往后还是该传给章延的孩子才行。没有这一场重生,那个位置本就是属于他的哥哥章延的以及继位的也是他的皇侄才对。
他隐约是明白的,他虽重生了,但这一世更像是一次给所有人补偿和圆满的机会,真实又不是那么的真实,就像是被硬生生掰弯了一段历史的存在。
为了让历史能够顺承下去,在这之后,就应该掰回来。章逸甚至已经感知到,或者上天会安排好这一切,而他只要顺应下去就足够。
姚瑾是一个意外。
大概这样本就属于意外的意外里面,很容易衍生其他的意外出来。
依旧是十四岁,上元节,长街。
章逸没有想过在不可能第一次遇见陆静姝之外,会遇到一个在过去两世都与他毫无交集的人,并且自己还对她生了兴趣。
在看到姚瑾的眸子时,章逸无可遏制的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他第一次看到陆静姝时的惊艳感觉。
那是一种很奇妙也很微妙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就像是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心都跳得不一样了。
他回想起多年之前初次见到陆静姝时的感觉,和今天见到姚瑾的感觉,有点不一样又有点相似,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章逸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见钟情听起来或许玄乎,可是初见之下生了好感,却并非难以想象之事。姚瑾看起来一本正经,端着架子和名门闺秀的气派,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一点蠢笨,到底是吸引了他。
姚瑾是有目的接近他又或者只是无意碰到,而又笨得可以,抑或是其他的可能性,章逸都不那么在乎也不介意。
过去他即使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可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是不择手段,总归是做到了,现在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更不可能容得任何人放肆。
姚瑾有什么样的手段,在他眼里都不够看。她若是真心,那是最好;若不是,她便得为自己所得到的东西付出一定的代价……
唔,他也没有想对姚瑾怎样,不过是希望以真心交付真心,若是无真心,那便客客气气的将就了。
反正他总要迎娶一个女子作为他的妻子,姚瑾巴巴凑上来,若有目的也无非是为了富贵荣华,并不难想到。
如果不是见识过自己哥哥与陆静姝之间的种种,大概他也会觉得,身为皇帝,后宫充盈才是应该的样子。可其实,又何必?如果有真心想要对待的人,大可不必去耗其他人的年华。
若朝堂尽掌手中,便可不必在意任何人的无理要求。其实大家都不是傻子,用利益来维系的关系总是崩溃的格外容易。
索性,他有一个很开明的母后。有一些人,在碰到了令自己难受、不好过的事情的时候,会希望别人也和她一样,经历那些糟心的事情,然后心里就好受了;而有的人则会良善的希望别人不要也走上她走的道路。
他的母后,属于后者。在经历过后宫的倾轧,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还能够保持着自己的本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他的母后做到了。他的哥哥,某种程度来说,也做到了这件事情。
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的可笑,但却不得不去承认,能够做到的人,都十分不易且值得尊敬。大概便是所谓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两世都没有成婚,这一次,还是第一次举行婚礼。庄重的仪式让人心底不由自主便生出了想要一世安好携手的美好愿景,可有的愿景会很快就被粉碎,极少的能够长久下去。
姚瑾确确实实是个有点笨的人,哪怕她看起来真的和那些聪明伶俐的世家贵女、名门嫡女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在大的场合上都能够抗得住。只是,哪怕是这样也掩盖不了她内心很……二……的事实,细数起来,倒能说上个三天三夜。
章逸时常光是看着姚瑾便想要发笑,一面嫌弃她笨,一面又觉得她可爱得紧。毕竟,她虽然有些笨、有点二,却从来没有给他找过麻烦,对他也没有二心,这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怎么在意生的是公主还是皇子,可生了一个公主还好,生了两个公主也还好,生下第三个公主的时候,她到底还是紧张了。
“陛……陛……陛下……”
明白姚瑾介意的什么,章逸自然不会和姚瑾提起那些大臣们上的诸多他已经用“非常手段”给压下去了的折子。
“没有关系,皇兄和皇嫂不是连有了三个小侯爷么?咱们抢一个过来便是了,方便、快捷、省时、省力。”
章逸笑眯眯的对姚瑾说着,见她一脸呆愣惊讶的样子,又忍不住暗自叹气,想道
眼见自己的哥哥要儿子有儿子,要女儿有女儿,而他和妻子果然光有女儿去了,老天这绝对是故意玩他的吧?